“我没生你气,我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郗芳华对着他勉强地笑了笑,“不过我想快点回冰州,今天就走,我已经和父亲母亲告辞过了,一会儿走之前你也去看看他们吧。”
“怎么这么突然?星涟呢?你真不管她了?”展衡奇怪地问她。
郗芳华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皮,避开他的视线道:“我们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父亲母亲会继续找她的。再说她都不想认我了,我还要这个没良心的女儿做什么?”
展衡嘴唇动了动,想劝劝她,但看她的样子十分难过,想是真的被星涟伤到心了,只好依了她。
“好吧,你再休息一会儿,先等着我,我去让他们收拾念儿的东西,再去拜别岳父岳母。”他双手摸摸她的肩膀便出去了。
与郗家人话别之后,展衡扶着妻子,带着仆从们到了偏门外,却见门口除了他们自己和仆婢乘坐,以及装载行李和水粮的马车外,还有另一辆车,而驾车的也是他们的人,显然也是要一起走的。
“怎么还有一辆车?还有谁要跟我们同行吗?”展衡看看郗芳华,就要走过去看看车里是谁。
郗芳华拉住他,摇摇头道:“不用去看了,里面没坐人,都是我年轻时候收藏的书籍和一些藏品,干脆一起带去冰州,将来留给孩子。”
她拉着他上马车,“我们快走吧,现在已经不早了,还要赶路呢,不然怕晚上找不到地方住宿。”
展衡方作罢,所有人上车的上车,骑马的骑马,开始了长途旅程。
到了城门口,果然门禁森严,所有人进出都要检查身份。不过展衡是品级颇高的地方官,和平民自然不一样,守卫简单地看了一下队伍中的人员,没发现可疑人物,便放他们出城了。
小半个时辰后,队伍彻底离开虞京范围,郗芳华忽然掀开车帘,让车夫停下。
“怎么了?”展衡惊讶,从上车起她便一直很奇怪,之前城门受检查之时更是好像很紧张,感觉很不对劲。
郗芳华没回答他,等马车停了,直接跳下去,展衡叫着她,也跟着下去,见她直接跑到装书的车前面。
“已经出虞京了,你们也该履行诺言,把星涟放了吧?”她对着车里喊道。
展衡来到她身边,看着她问:“这是怎么回事?车里有人吗?”
这时候车帘撩开,露出里面一女六男,还有被绑缚着的星涟。
“你们是什么人?!”展衡戒备地护着郗芳华往后退,对车中人喝到,同时让随行护卫上来围住他们。
楚月河嗤笑一声没理他,而是对郗芳华说:“夫人,这虞京城是出了,不过我们可还没脱险呢,你女儿先借给我用用,等我们安全了,我自然会放了她。”
一个角戎力士将刀锋抵在星涟脖子上,月河气定神闲地看着郗芳华,等着他们自己做决定。
“这样一直拿着刀人家也会手软,就怕一不小心就手滑了哦。”
“你们……”郗芳华一脸悲愤,看看无法动弹的星涟,想斥责他们言而无信,又怕他们真杀了星涟。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郗芳华先败下阵来,央求丈夫:“夫君,求你放他们走吧,星涟的安全重要,其他的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你怎么知道他们真会放了她?”展衡冷冷地瞪着那些人,“这些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在逃的朝廷钦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可是,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呀……”郗芳华又开始哭,“你现在能把星涟从他们手里救回来吗?”
展衡无奈,只好令手下们分开道,让他们通过。
“可别跟来哦,不然我不知道会做什么!”马车快速远离,楚月河最后向他们警告。
郗芳华看着马车的影子在视线中消失,哭倒在展衡怀中。
又过了一个时辰,马车进入山地,地形变得崎岖了,车子越来越颠簸。觉得应该不会有人追上来,格瓦高力他们赶车的速度慢下来。
“桓肆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等翻过这片山,我们就可以不穿这些臭衣服了。”楚月河嫌弃地拉扯着身上的粗麻布衣。
格瓦高力点头:“再过十几天,我们就能进入角戎,你也可以与你的男人相见。你妹妹怎么办?你不会真的要放了她吧?”
楚月河微微一笑:“到时候但凭王子处置。”
格瓦高力贪婪地看看星涟,满意地笑了。
星涟听见他们的对话,真想破口大骂这两人无耻,奈何嘴被堵住了。她害怕自己真被月河送给格瓦高力,又像梦里一样被糟践,拼命想着有什么脱身之计。
格瓦高力和月河正畅谈着他们回角戎后的计划,忽然他一个下属惊呼一声,指着星涟。他们一看,见她侧倒下,浑身不住地抽搐,翻着白眼,好像快不行了。
“她怎么了?”他急道。
月河一脸茫然:“我不知道,或许是她在宫里患了什么怪病吧。”
格瓦高力扶起星涟,扯下堵着她嘴的布,摇晃着她:“喂,你到底是怎么了?”
星涟大口大口喘息着,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地说:“我……我旧病犯了,要、要吃药、不然、很快就会死……”
“药?哪里有药?”眼见星涟嘴角开始吐白沫,格瓦高力急得不行,这么几百年出一个的美女,就这样死了也太可惜了。
星涟眼睛看向她腰间的小布袋,说:“那个袋子里。”
格瓦高力慌忙把袋子取下来,打开一看,里面好几个五颜六色的小瓷瓶。
“哪个?”
“黑色那个,里面是粉末,你倒在你手掌心,喂我吃。”
能与她亲密接触,格瓦高力求之不得,照她说的把瓶中粉末全抖出来,伸手到她嘴唇前边。
星涟微微张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一瞬间格瓦高力觉得她的眼神不对,凌厉清明,根本不像个病人。但来不及了,星涟猛地吸了口气,对着他的手心用力一吹,粉尘四散飞扬开来。马车里空间狭小拥促,这些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小颗粒立刻飘得到处都是。每个人皮肤都沾上了,格瓦高力离得最近,更是被糊了满脸。
有人还把这粉末吸进了口鼻中,众人一边用手扇着,一边咳嗽不止:“咳咳,这是什么东西?”
“她是装病的,定然有诈!”月河第一个反应过来。
“你说的一点没错,的确有诈。”星涟笑着回答她,得意地抬抬眉毛翻翻白眼,没想到他们这么容易就中招了。
“哎哟!好痒!痒死了!”格瓦高力第一个叫喊道,伸手用力抓着最严重的脸和手,很快其他人也跟他一样,觉得身上每个地方都奇痒无比,忍不住挠了起来。
没几下他们便被自己抓出了道道血痕,还是又痛又痒,像是被无数毒蜂毒蚁蛰咬,痛痒深入骨髓。
星涟却被他们哭爹喊娘抓背挠腮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死丫头,你给我们下了什么毒!”楚月河见自己身上被抓出血,怕再这样下去要毁容了,可她又实在忍不住,对着星涟厉声尖叫。
星涟耸耸肩:“是痒痒粉,不老毒王君千千的独门秘药,我改良了一下。沾到它的人,哪怕是一点点,要是半个时辰之内找不到清水沐浴并更换衣服,就会不停地发痒,直到全身溃烂,流尽脓血而死。会烂脸的,我就问你怕不怕啊?”
她说的很可怕,而现在这效果确实让他们难受得想死,他们宁可信其有,赶紧争先恐后地跳下马车去寻找干净水源清洗身体。
第72章
楚月河等人心急如焚, 身上钻心的痒痛越来越厉害, 煎熬无比,此时也没人记挂着星涟还在马车上了, 只想马上泡进水里去除身上的毒素。
他们在山林中四处寻觅干净水源,所幸不久之后就发现了一条溪流,几个人远远听见流水声, 仿佛遇到了天堂, 狂奔过去,见到水便扑通跳下去。
流水在洼处积成了一个池子, 有四五尺深,也足够容纳十数人。
这时候楚月河也顾不得男女之防, 和一群角戎汉子混浴在一起。她身上仍穿着粗布衣服, 取出塞在里面改变体型的棉花, 立刻因为湿透了曲线毕露。她被冷水一刺激, 才猛然清醒过来身边还有几个男人,赶紧沉入水里,只露出一个头在水面。
那些角戎人就奔放多了,才不管旁边还有个女人,一个个脱得赤条条的, 在水中尽情搓洗。就算没有中星涟的痒痒粉, 他们现在能洗个澡也觉得很舒服,这些天一直在虞京城里扮乞丐,身上都臭得要发酵长蛆了,身边的水被染成了黑色。
浸泡在冰凉的溪水里, 刺痒症状果然缓解了不少,但他们不知道药效到底有多强,便在水里多泡了一会儿。因为星涟说要换干净衣服,他们这会儿没法弄到干净衣服,只好把脏衣服搓了一下将就穿着。
只有月河没法当着这些男人把衣服脱下来洗,她对贞洁看得很重,要是让他们看见她的身体她还不如去死。
还好格瓦高力对盟友的老婆还不算禽兽,也不准手下们看她。而且她现在满脸的抓痕,他自己看了还觉得大倒胃口,完全没兴趣,便到附近摘了很多大片的树叶给她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