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密探们在角戎的时候还打听到,角戎王并没有与大新断交的意思, 格瓦高力在大新所为都是他私人行为。但现在角戎王人已经年迈昏聩,几个儿子为了继承王位争夺不休,各方拉帮结派巩固自己的势力。
眼见内部都被分化得差不多了, 格瓦高力这个四皇子便想到了寻找外援, 先后联系了周边几个小国的高官,都没得到什么助力。别人也不是傻的, 角戎一直以来对这些小国多有欺压,躲都来不及, 哪敢把自己搅进他们的浑水里?
他当然不会想到求助大新现在的皇帝, 大新巴不得他们内部越乱越好呢, 永远没有实力反抗才是最好的。
有一次格瓦高力在两国边境的人市上遇到伪装奴隶的桓律, 觉得此人外表不凡。当时桓律虽隐没在奴隶群里,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却让他一眼就看见了,便将人买了回去。
格瓦高力觉得桓律定然不是普通人,带他回去后便当做贤士礼待, 向他诉说了自己想要一统草原的雄心壮志。桓律对他放下了戒备, 两人越聊越投机,便把自己的身世也跟他说了。
大新的王爷流落到角戎,且还没有放弃皇位,暗中蓄养力量准备反扑, 这正中格瓦高力下怀。
两人商议,格瓦高力帮助桓律救出在桓肆控制之下的家人,助他夺回皇位,而桓律登基后再帮格瓦高力打败他的兄弟们。以后两国结为兄弟之邦,集合兵力打下北方最大的洛夏,平分他们的国土和各种资源。
为了这个目的,格瓦高力才能两度冒险潜入大新,只为救走楚月河母子。不过面临危险时他还是选择了自己,回去后大约会告诉桓律楚月河是被大新军队杀掉的,加深他的仇恨。
只是他不知道桓律已经不会在那等着他了。格瓦高力的哥哥们也早就收到了他和大新王爷结盟的风声,自然想方设法地破坏,桓律一直以来东躲西藏,还是被人出卖了行踪。
密探们抓到桓律后,格瓦高力的亲卫都被角戎其他王子的人秘密解决掉了,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直到重新回到大新国土也想不通为什么如此顺利。格瓦高力回国后落到他哥哥们手里,只怕也不会比桓律好过到哪里去。
接着桓肆着人追查格瓦高力第二次到大新后有哪些人有过接触。宫里几个被收买私放楚月河,并用她以假乱真代替宫女出宫的都被清查出来,送到掖庭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此外还发现格瓦高力也与楚家人联系过,不过楚家已经没有能力帮忙,只是收留了角戎人一段时间,让他们做准备与宫里的人接上头。桓肆见楚文轩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不再容情,以私通外国的罪名将他们夫妻一起打入天牢。
楚文轩和白露云并不知道楚月河逃走时还顺便劫走了星涟。二人在狱中得知爱女死讯,立时愁云惨淡凄凄惨惨,把她的死归咎在桓肆不断逼迫上面。
他们每日咒骂桓肆狼心狗肺,残酷无道,陷害忠良后人,对不起楚家为国奉献的先人。桓肆自然不会因他们的谩骂而感到有什么不适,既然楚文轩丝毫没有认罪悔过的意思,便将他们关上一辈子又能如何?
自作孽不可活,星涟不会求桓肆对生父网开一面,楚文轩夫妇多次触及桓肆的底线,他还留他们一条命在已经是仁至义尽。星涟对父亲的感情早已消磨殆尽,但念在始终父女一场,她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便去见了他一面。
天牢里面囚禁的都是重犯,要么面临死刑,要么永远不会被放出去那种。牢中不似她想象中的阴森污秽,打扫得很干净,并且一直保持着干燥,以免传染病菌。每间囚室的墙上高处都开了好几个小孔,一为通风,二来外面的阳光也照得进来。
刑讯问供另有场地,这里只用于关押囚犯。犯人们被关在这里除了不得自由和身心倍感压抑郁闷之外,并没有受到多少酷刑。
星涟进来之前还怕看到楚文轩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不过见到他时发现他只是比那次见时消瘦苍老了很多,头发白了一大半,四十几岁的人,看着就像六十多了。
天牢男女囚室是分开的,楚文轩单独住一间牢房,看来他在里面待遇还可以。不过他们后半辈子恐怕都只能在这里度过了,而楚文轩和白露云相隔不远却再也不能见面,他们之间确实算得上真爱,如此被分开,无疑是最大的惩罚。
楚文轩背对着栅栏,佝偻着背,连续咳嗽,星涟站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唤道:“父亲。”
他浑身一震,缓缓转过身来,眯起浑浊的双眼打量了她一会儿,似是有些认不出她了。
“你……你是,星涟?”他抬起手,颤抖着指着她,“你长大了,变了很多,父亲都快认不出来了。”
没说两句又捂住嘴,剧烈地咳起来。星涟暗自在心里笑话自己,这个爹对自己的情分竟是连展衡这个后爹也不如,她居然还心存一丝妄想。不过四年未见,连亲女儿长相都不记得了,或许他心中真的只认月河是他的孩子。
“是,我长大了,父亲也老了很多,不过我还是认得出来您的。”星涟手放在木头栅栏上,问他,“不知道这几年父亲有没有想起过我这个女儿呢?”
楚文轩知道她的意思,苦笑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些做什么?你现在还好好的,脑子也恢复正常了,还想着跟你姐姐比吗?她都已经死了,比你可惨多了。”
星涟咬咬下唇:“你可知道我有好几次差点被月河害死,如果我运气差一些,只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楚文轩抬眼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月河一直是个很要强的孩子,可她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相信她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我知道你一直对她有偏见,你们毕竟是亲姐妹,她人又不在了,你就少说几句吧。”
“父亲,你真的好偏心啊!”星涟紧握着拳头,咬牙忍回了眼眶里的泪花,“如果现在死掉的人是我,活着的是月河,恐怕你说的就不一样了吧?我听说当初我被月河推下楼的时候,父亲可是冒着气病了祖父祖母也要保着她呢!”
楚文轩叹着气道:“我承认,我当时一直偏袒月河,对你有失公允,可她也是我的女儿,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难道还要我杀了她,再失去一个吗?”
“好、好。都是我想多了。”星涟点着头,“父亲今日所得,是你一直以来自己种下的因果,你在这里也不要怨天尤人了。楚月河之死与皇上没有关系,她是被格瓦高力丢下悬崖的,你们恨错人了。若要恨,还不如恨你们自己,当初要是不选择帮助桓律,今天楚家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你!逆女!你说什么?”楚文轩未曾想自己会被女儿如此责备,气恼之下按着胸口大口喘息着,接着指着她的鼻子怒骂道,“为了昏君竟然忤逆犯上,我楚家没有你这个女儿!”
星涟昂起头,漠然道:“既然父亲这么说,那你我父女的情分,就在今日断了吧!不过父亲没有资格逐我出楚家,我不是你的女儿,却依然是祖父的孙女,不配做楚家人的是你。楚氏一门,会由我和哥哥重新发扬光大的,你和白姨娘,就在牢里好生看着吧。”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不理会楚文轩在里面气得差点晕过去。
星涟回到长乐宫,得知桓肆在承乾殿,便进去找他。桓肆正在此次科举考试前十名的考卷,要从中点选出前三甲,不过星涟一来,他便暂时把卷子放下了。
桓肆将她唤到身边来,江德彦搬个凳子给她坐下,星涟便乖乖坐在他身边,让他继续做自己的事。
“去看过你爹了?”桓肆把卷子拿到面前,继续用朱笔点评,一边听她说话。
看她神情就知道这次会面并不怎么愉快了。
“看过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以前有爹也和没爹一样,以后情况也不会更差的。”
“朕还以为你会怪朕判他们一个无期监禁呢。”桓肆低头笑了笑,“不过眼下你爹自己放弃了你给他说情的机会,朕还真是松了一口气。”
“皇上是取笑我吗?”星涟不满道。
桓肆握住她一只手:“朕自己都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笑话你做什么?朕只是心疼你。你爹不疼你,今后有朕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皇上,你真好……”星涟吸吸鼻子,觉得自己快被他感动哭了。
桓肆见她眼睛要红,立刻转移话题:“来,给你看看我们大新才子的文章,今年的状元就在里面了。”
他示意她看桌上的试卷,星涟看了几眼,卷面十分整洁,字也漂亮,不过她才疏学浅,是看不出来好坏的。心知桓肆只不过是想逗自己开心,她便也不想让他担忧,收起了不愉的神色。
一切都平定下来,可前朝一些大臣似乎就是不愿给他们的皇上一个清静,又上折子奏请他尽快决定新皇后的人选,还从符合条件的王公贵族之女中挑选了一些出来供他参考。
桓肆还没来得及向众臣表态,这消息传到后宫,星涟先要生气了。
第75章
前皇后上官姮因为失德被废, 如今后位空悬, 妃嫔又少,关心皇帝子嗣问题的折子如同雨后笋子一样冒了一茬又一茬。这些大臣推举的人选都是关乎切身利益的, 不过据说也是他们经过精挑细选,保证个个出身世家,才德兼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