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是女的,还是皇上的心头好,她再出格也是不敢跟皇帝抢人的。
想到这里,夏蝉嘎嘣一声咬掉了糖人的脑袋。
星涟在街上又玩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人少了没意思,夏蝉话少,完全不像和荔萝她们在一起热闹有劲。再有就是前面几天有人陪着不觉得如何,今天见过桓肆,再一分开,她就突然特别想念他。
“要不然,一会儿逛完街回去跟外祖父外祖母道个别,我们今天就回宫吧?”她征求似地看向夏蝉。对方撇撇嘴角,她都决定了还问什么?
星涟买了很多宫里没有的小玩意儿,零零碎碎加起来一大堆,准备拿回去分给要好的人们。走得脚酸了,她们找到一块人很少的空地,可以坐下来歇歇脚。
这里一面通向街道,一面是墙壁,一面通向民居密集的区域,还有一面临着河。星涟和夏蝉坐在河边的石墩上,喝着酸梅汁解渴,不一会儿,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朝她们这边跑过来。
“姐姐姐姐,我的风筝挂到树上了,你们可不可以帮我拿下来?就在那棵树上。”她说着反手一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小女孩生得很可爱,说话奶声奶气的,这种要求应该没人能拒绝。
她们顺着看过去,见树梢上果真颤巍巍吊着一只纸风筝,离地并不太高。
“这个季节你玩啥风筝啊?”不过也没人规定这时候不能玩风筝,星涟跟夏蝉还是走过去帮忙。
“我们去找根长一点的竹竿吧?”星涟提议。
夏蝉摇头:“不必,这点高度哪需要工具?”
她走到树干下,手在树上一撑,轻轻松松地飞身而上,脚尖借力两次,便窜到了树上。
“好厉害!”星涟和那小孩目瞪口呆,同时鼓起掌来。
夏蝉落脚在一根较粗的树枝上,伸手够向高一点的风筝,刚拿到手里,便听下方一声惊呼。她低头一看,星涟已不在原地,小女孩在一边像是吓到了,不远处,一群衣衫褴褛的汉子正抬着一只麻袋往居民区跑。
“该死的!给我站住!”她立刻从树上跳下来,以生平仅有的速度追上去,其中两个见她来追马上分出来拦她。
这两人身形魁梧,拿着刀,都是会武功的,绝不是普通的人贩子。不过他们的功夫在夏蝉面前还不够看,她轻易便夺了刀,将他们手脚折断,令其失去行动能力,接着继续追上去。
那些人抬着个人自然没有夏蝉跑得快,她很快便追到了他们。与一人缠斗间,另有一人突然矮身凑到她跟前,猝不及防地一扬手,将一把白灰迎面撒向她。
夏蝉眼睛进了白灰,瞬间觉得火辣辣地刺痛,泪流不止,旁边的敌人趁机捅了她几刀,夏蝉倒地不起。她捂着汨汨流血的伤口,听着那些人的脚步远去,又气又悔,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她忍着痛从腰间摸索出一枚火流星,拉掉引线,向天空发射出一朵白天也能看见的焰火。这是暗卫之间互相传讯的信号,代表这里有人出事,只要有同僚看见,很快就会过来的。
身中数刀,疼痛加上流了太多血,她意识已经不清楚了,一直等到有人将她抱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救……救楚姑娘,她被人劫走了,是、是几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彪形大汉……”坚持着说完仅有的信息,她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第70章
星涟记得被人从后面捂住口鼻, 只挣扎了一下, 呼吸时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接着浑身软绵绵地被人套进麻袋, 很快便彻底失去了知觉。她醒来的时候被装在麻袋里,但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两只脚也捆上了。
她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处境, 在什么地方, 身边有没有人,所以醒了也一动不动, 害怕惊动抓她来的人。夏蝉应该是有发现她被人抓走的,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这儿来救她。
小时候就经常听家里人警告虞京鱼龙混杂, 人贩子多, 尤其喜欢拐卖富贵人家的小童和少女。她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早知道该跟着桓肆回宫的, 谁让她这么贪玩,结果把自己给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手脚都麻了,就快要再次睡过去的时候,旁边才有了动静。脚步杂乱有轻有重, 似乎有好几个人从远处而来, 走到她面前围住她。
“把袋子打开吧。”一个男人的声音命令道。
这声音让星涟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原来将她掳来的不是人贩子,而是格瓦高力。他上次没成功偷走月河母子,这次多半也是为这个来的。那么月河已经逃出宫, 是否也和他在一起?会不会把她抓来根本就是月河出的主意?
有人解开系住麻袋的绳子,把她从里面提出来,看到她的容貌怔了一下,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地上,唯恐太用力会把她碰坏了。
空气里有着马粪的臭味,旁边还有马儿的响鼻声,这里看起来像是个马棚。旁边都是高高的干草垛,她被藏在里面,不进来从外面是发现不了的。
面前站着五个人,其中四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像叫花子一样。但几个男的体格精装筋骨结实,根本不像长期挨饿受冻的乞丐。星涟猜的没错,面前的几个人里,中间两个正是格瓦高力和楚月河。
“这就是你那个妹妹?”格瓦高力的眼睛贪婪地打量着星涟,情不自禁吹了个口哨,对月河道,“你们果真是亲姐妹,都长得这么漂亮。”
“就是她。”月河微微偏头,背着他皱了下眉。
格瓦高力的轻浮让她很讨厌,不过为了到桓律身边去,她不得不委曲求全。本以为被囚在宫里,无望再与桓律相见了,谁知道格瓦高力回到角戎后,做足了准备,再次来到大新。
这回他学聪明了,避开了所有与桓律和楚家有关系的人,收买了几个地位较高而和月河没什么交集的宫人安排救她出来。那时候正逢上官皇后事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万和宫,她才能顺利离开皇宫。
可等他们给她准备好假身份和伪造的通关文牒后,整个虞京却进入戒严状态,平民出入都要盘查身份,他们这群人没一个经得起细查。为了躲避搜查,他们只好化装成乞丐,和那些叫花子混在一起。
但月河实在不愿意穿乞丐穿过的又脏又臭的破烂衣服,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身材臃肿的农妇,脸上抹了少许煤灰。这造型不是很熟悉的人都认不出她是腾王妃,但星涟和她一同成长了十几年,一眼就看出来了。
月河把侧躺在地上的星涟扶起来靠墙坐着,她一身狼狈相,神情却依然极度高傲,似乎还当自己是腾王妃。除去她现在这身灰不溜秋的造型,月河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消散了,比起星涟扮成小太监那次在万和宫见到她时憔悴了很多。大概是她这段时间被软禁着,又见不到儿子,心情焦躁郁闷所致。
“别来无恙啊星涟。”月河蹲在她面前,伸手撩开星涟脸上的乱发,又摸摸她的脸,“啧啧,我真的是没想到,你都摔成傻子了,又被扔到冷宫,居然还能好端端地出来,还越长越漂亮,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她说着说着,眼神骤然一冷,指甲狠狠地在星涟脸蛋上掐了一下,她皮肤嫩,立刻就是两道血痕。
星涟吃痛,忍不住惊叫一声,怒骂道:“楚月河你是不是有病?当初是你害我摔成傻子,又设计把我陷害进西宫,我命大才能出来,你反而说老天不公平?是不是真要我死了你才会满意?难道你心里一点亲情都没有吗?”
她从前虽然说讨厌月河,但也是将她看作姐姐的,从没恨她恨到想让她受伤或者死掉的地步,甚至没有像很多人那样特别鄙夷她母亲的出身。所以她是真不明白月河为什么对她做得这么绝,连她变成傻子也不放她安生过日子。
“我当然希望你死,就是因为你娘我才不能是楚家的嫡女,受了多少白眼?从小到大你就喜欢跟我争来争去,论美貌论才智你有哪样比得上我?你凭什么得到祖父祖母的宠爱,凭什么得到最好的资源,凭什么和我争爹爹?”
月河越说起以前的事就越来气,掐着她的下巴,凑到她面前不到一尺的距离,咬牙切齿道,“还有楚从渊,他算什么哥哥?当初你摔下楼大部分要怪你自己,要不是你想逃婚怎么会半夜三更跑到那里去,我根本就是无心的,他凭什么怪在我身上?”
星涟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真心觉得自己洁白无辜。她母亲白露云出身低微,以当时国公府的地位,她能做世子的妾已经算是飞上枝头了,祖父怎么可能允许她做楚文轩的正头夫人。现在要不是楚家已经跌落尘埃,父亲也不可能将她扶做正妻。
“当初祖父祖母和哥哥虽然最疼爱的是我没错,但对你也一点也不亏待吧?连你害得我坠楼也没动过身体的惩罚,你怎么有脸怪他们偏心?”星涟不服气道。
“闭嘴!他们岂止是偏心?!”月河用力推她一把,星涟后背咚的一声撞在墙上,骨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月河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送进冷宫吗?都是因为你的好大哥!要不是因为他偏帮着桓肆,现在登上皇位的应该是我的夫君,我才应该是皇后,岂会轮到上官姮那种水性杨花的贱妇有辱国体?!还有,要不是因为桓肆上位,父亲的爵位怎么会被剥夺,楚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