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浔枂也没说话,过了许久,裴皇后面色又恢复了平静,她对着楚浔枂,柔声说着,“浔儿自幼聪慧,定是猜到了其中的要害,若真当嫌了母后,从此母后便古佛青灯,不再扰你。”
“没······”楚浔枂伸手拉住裴皇后,挨着她坐下,轻声道:“儿臣早就知此事······只是从未与旁人提起。”
“你何时知道的?”裴皇后面色淡淡的,“可是那嚼舌根之人告知你?”
“不是,是儿臣五岁时意外窥见的。”楚浔枂抬眼看着裴皇后,极为认真的说着,“母后,幼时儿臣还不知是何,年长了才慢慢懂得,却是不厌恶的,切莫把儿臣同一般人比较了,况且玉娘娘与母后都待儿臣极好,儿臣又怎会厌弃?”
裴皇后看着一脸认真的楚浔枂,沉声开口,“浔儿可知自己在说何?”
“儿臣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就此瞒了母后这么多年,儿臣懂的。”楚浔枂有些着急的解释着,“从儿臣记事起,便是母后与玉娘娘照顾儿臣,儿臣自是记着母后与玉娘娘,你们是儿臣最信赖之人,儿臣又怎会嫌了你们?”
裴皇后也没说话,只是眼中的泪水却是止不住往下流,楚浔枂也不出言,就安抚的轻拍着裴皇后的手,过了许久,裴皇后的眼泪才止,又恢复了皇后的端庄模样,对着楚浔枂慈爱的笑着,伸手轻轻的摸着楚浔枂的头发,也不说话。
楚浔枂也对着裴皇后笑着,也没说话,虽未出言,但心思却明了。
“母后,现下已排除薇才人将小人送入景阳宫的嫌疑,这月余可有他物进入景阳宫中?”楚浔枂问道。
裴皇后思量了许久,才道:“并无。”
“那定是景阳宫出了探子了。”楚浔枂说着,而且那小人身上用的是凤凰锦,德妃确实有凤凰锦,却又有了赐予宋老夫人的缘由,虽然她不清楚德妃是否将全部凤凰锦赐出去,但景阳宫中有了德妃的人,也难免会私盗凤凰锦出去,“事情更难解决了······”
楚浔枂看向裴皇后,她瞧着裴皇后的神色,就知道她也想到了这一层。
裴皇后看向楚浔枂,认真的问着:“浔儿此前与我所说狩猎时的事可作数?”
“作数,不管三哥回不回都作数,不可再等了。”楚浔枂笃定的点头。
“好,如此就不必再将心思花在厌胜之术上了。”裴皇后一脸平静。
“母后有何计谋?”楚浔枂看着面色淡漠的裴皇后,平静至极,总是有些不安。
“到时你就知,不用担心我就是。”裴皇后又伸手摸摸楚浔枂的头发,笑笑。
“德妃知了玉娘娘的事,父皇那······”楚浔枂欲言又止。
“浔儿不是早就猜到他知晓此事了么?”裴皇后低头看着丝帕,一字一句道,“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依旧动不了本宫。”
楚浔枂瞧着这样的裴皇后,倒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将香囊拿出来,“这香囊,想必薇才人也同母后提起过。”
“交由我就好。”裴皇后紧拽着丝帕,转眼看向空中的明月,冷声道:“这么些年过去了,欠我的,也该还了。”
虽然裴皇后不说,但楚浔枂却能感觉到裴皇后满身的孤寂,又说不出什么安慰话,静坐一会儿后就辞了,她知道此时此刻裴皇后更乐意一个人呆着。
坐在马车中,楚浔枂确觉安心不少,既然裴皇后都说有方法应对,那她就不用再担心厌胜之术的事了,何况,晋元帝会走这一步,无非就是为了牵制住她,让她不得将楚宸灏的事情公布出去,只要楚宸灏没事,那裴皇后亦然。
只是,想起方才裴皇后的神态与所说的那些话,楚浔枂又是有些不安,总觉那样太过决绝了······
回到公主府中,才下马车,楚浔枂就见琉玹在门口等候,楚浔枂有些奇怪,还从未见琉玹有这般着急。
“可是发生何事了?”楚浔枂问道。
“夫人,属下方才收到琉珠传来的书信,信中提及他们在边关遇袭,那些人皆为死士,阁主······不知所踪。”琉玹略带犹豫的将话说完,有些担心的看着楚浔枂。
不知所踪······楚浔枂心口一紧,抓住茗香的手,站稳了,不得不平静下来,问着:“这是何时的消息?”
“传信人来到大焉需四日,是四日前所发生的事。”顿了顿,琉玹又道,“琉珠说,待有阁主踪迹就传信来大焉。”
楚浔枂只觉心乱得很,却又无他法,“玄机楼定是派人寻了吧?”
“已去寻了。”
“好。”楚浔枂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玉配上有裴将军给她的私印刻章,“此刻章可调动裴家军,若是玄机楼寻不过来,就拿着佩章找到驻扎在附近的裴家军,让他们帮着寻,今夜你就将这刻章送过去。”
“夫人此法虽好,只是阁主本就吩咐我护着夫人,若是离了······”琉玹有些犹豫。
“如今事发突然只能如此了,一来我的人与玄机楼不算熟识,会不便行动,二来玄机楼中我最信任与熟识的人便是你了,若你不去,我怎能放心将这贵重之物托付他人?”楚浔枂将玉佩塞到琉玹手中,“我会命茗清与你同去,在大焉自会有茗香安排,不必挂心,你只管在边界找到君颜即可。”
琉玹虽然还是犹豫,却还是不得不点头应了,毕竟现下只能如此了。
才提到茗清,茗清就来了,却是着急的神情,“公主,瑾王从边关传信来,事情恐不妙。”
“你且说。”楚浔枂蹙着眉,有不祥的预感。
“三日前夜半,西夷敌军突袭军营,瑾王率裴家军抵抗,没想却中了计,折损了万余人。”茗清将手中的卷轴交由楚浔枂,“第二日,监军来查,竟从瑾王手下私营中搜出与西夷的通信信件,信件所谋正是前夜西夷偷袭一事,那人乃瑾王亲信,已连累瑾王,为避嫌,监军将瑾王将军名号夺了,裴家军暂且归入邓家军中······”
邓家军由邓悯先率领,他年近四十,由晋元帝一手提拔,如今裴家军并入邓家军中,其意可想而知,但现下更急的却是通敌一事,楚浔枂问道,“他们可有给三哥定罪?”
“事情还未查清,还未定罪。”语罢,茗清从袖中取出一信件,交由楚浔枂,“这是瑾王交由公主的亲笔信,内有详情。”
“好。”楚浔枂接过信,又看着手中卷轴,里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正是牺牲的那万余人,又将卷轴交给茗香,“按着名单,一户户的安抚他们的家人,若是公库不够用,就从我的私库取,不要让他们委屈了。”
“是。”茗香退下了。
楚浔枂看向茗清,吩咐道:“三哥的事我自会操劳,你且先随琉玹去边关,路上琉玹自会与你解释缘由。”
茗清恭敬的应了,楚浔枂快步向书房走去,风吹竹动,月影斑驳,起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完毕?(?>?<?)?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误入厢房
楚浔枂读着楚辰玦寄过来的书信,信中所记正与茗清所说一致,与西夷有书信往来的正是楚辰玦的属下,且是跟了他近十年的老人,算是心腹了。
事情还在调查,也不知是那属下叛变了,还是被人栽赃诬陷了,若换成从前,楚浔枂总是会觉得栽赃诬陷可信些,可经过了许老一事,总是有些芥蒂······
不过,楚辰玦说此事他自会处理,要她专心部署狩猎的计划就好,但她却不放心,毕竟将裴家军归至邓家军麾下,这定是晋元帝的手笔,他终究是坐不住了。
还是派些人过去妥当,她总是怕楚辰玦的手下被收买了······
楚浔枂才思量完,就有一侍女过来了,她恭敬的将一帖子递给楚浔枂,行了礼,说道:“公主,瑾王妃方才派人送贴来,邀公主明日去瑾王府一聚。”
“嗯。”楚浔枂接过帖子,打开,里面提到了楚辰玦,又瞧着这天色,入夜了还来送帖子,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吩咐道:“不必明日了,你命人备马车带些小礼,再备些小圆儿喜欢的吃食,本公主今夜就过去。”
“是。”小侍女下去了。
楚辰玦一事定是让宋清漪知道了,要不然也不会夜间还命人来送贴,她就去瑾王府一趟,好好说说楚辰玦的事情,免得宋清漪多想了。
瑾王府离公主府不远,不过两刻钟就到了,马车停下,楚浔枂正掀开车帘,却见宋清漪在瑾王府门口,而刚离去的那一身鹅黄衫少女正是李姝婉,楚浔枂觉得有些奇怪,也不多想,就下了马车。
宋清漪正打算转身回去,却见楚浔枂下了马车,就迎了上来,挽着楚浔枂的胳膊亲密道,“帖子不正写让你明日才来,如今夜深了何苦还跑一趟?”
“浔儿思量着若是今夜不来,三嫂又要忧心了,便是来了。”楚浔枂笑笑,想起方才的事,又是装作不经意的问,“方才三嫂在门口可是送客?”
“正是,正逢府中的花都开了,今日便邀些官家小姐来赏花作诗,也是方才才散。”宋清漪说着。
路过园中时,正好见小厮与丫鬟正在收拾茶盏和笔墨,倒像是刚散不久,虽说她不与官家小姐游玩,但宋清漪却与她不一样,想来也正常,楚浔枂也没多想,就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