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楚浔枂拿起丝帕,正好瞧见其中的“琬琬”二字,面色冷淡了,将包袱关好,楚浔枂看向薇才人,冷声问道:“这东西可有他人见过?”
“没······这东西是九年前臣妾从德妃处所得······”薇才人的话带些犹豫。
“为何九年前就得,如今才拿出来?”楚浔枂冷眼看向薇才人。
“这是臣妾的不是,东西本就不该拿出,奈何一月前出了事·······”薇才人缓缓将事情说来。
一月前,她晨起去给宫中正主德妃请安,没想才到门口就听见德妃和她的侍女在说话,薇才人也不敢进去,就想等候片刻,没想却是听到了德妃提起当年玉贵妃的去世隐情·······
“这香囊正是当年圣上赐予玉贵妃所用,玉贵妃仙去后,这香囊也不知为何到了德妃处,当年臣妾怀有身孕,为了自保,就盗走了这香囊,将此作为扳倒德妃的把柄,想寻个合适的时机将香囊拿出,没想圣上竟不让再在宫中提起玉贵妃。”
顿了顿,薇才人又道:“九年前,臣妾不知这香囊是何,只知德妃私扣了玉贵妃的香囊,没想那日听见德妃与侍女的谈话,这香囊竟被做了手脚,除了檀香,还添了一味害命的药。
臣妾本想悄悄离去,没想却被德妃发现了······”
说到这,薇才人瞧瞧看了一眼楚浔枂,又道:“德妃威胁臣妾,予奴婢一包袱,让奴婢将包袱连同香囊一切交由皇后娘娘······”
楚浔枂想起那丝帕上的东西,冷声道:“按你所说,德妃早知你拿了香囊?”
“确实······”薇才人放低了声音,“德妃说,只要臣妾同皇后娘娘提起玉贵妃,皇后娘娘就会收下那东西。”
“呵。”楚浔枂冷笑一声,“所以,你就将针扎小人交给我母后,诬陷她行厌胜之术?”
“未曾,奴婢未曾如此!”薇才人赶紧摇头,解释着:“奴婢还未东西交由皇后娘娘,景阳宫就被搜出那小人了。”
楚浔枂看了眼惴惴不安的薇才人,又低头将丝帕拿出来,读着其间的字,思索着,然后看向薇才人,“你同我母后提起玉贵妃时,还说了什么?”
“回浔公主······德妃命臣妾同皇后娘娘说,可还记得琬琬与纯儿······”说完这句话,薇才人就低下头,再也不敢再看楚浔枂。
楚浔枂紧拽着丝帕,又缓缓放开,面色发冷,过了许久,才开口,“你可看过这丝帕?”
“未曾看过!”薇才人拼命的摇头,“在这宫中知的越少越好,故臣妾不敢妄自窥探······”
薇才人紧紧拽着裙边,双肩颤抖,楚浔枂也没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也罢,本公主自会保你一命。”
语罢,楚浔枂起身,拿着包袱,作势要走,茗香跟上。直至楚浔枂和茗香走出房门,薇才人才放了手,里衣早已被汗水浸湿。
到了殿中,那些太监依旧在铁板之上,那脚已不成样子,楚浔枂也不过瞥了一眼,也没出声,似是没听到那痛苦的嘶嚎。
出了掖庭,楚浔枂再淡声吩咐茗香,“掖庭的那些龌龊奴才不必留着了。”
“是。”茗香会意。
楚浔枂坐在马车中,怀中抱着那个包袱,沉思着,这包袱中有何物,裴皇后定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信了薇才人,如果薇才人真将小人放入景阳宫中,那德妃也不会留她到现在,而且还刻意设计让她找来极乐引的解药,此说明薇才人所言是真。
若书所言也没错,若是景阳宫之物都经她手,还能混入小人的话,那定是亲近之人的东西,如此裴皇后才不让若书检查,景阳宫中还是混了德妃的人。
于小人一事,薇才人正是转移视线之用,德妃让她误以为薇才人是关键。
看向手中的包袱,楚浔枂面色变了,德妃是刻意让她发现此物吧······
“此生所幸便是逢卿,今生不可厮守,只待来世,交颈相伴芦草中。——琬琬记”这是丝帕所记。
楚浔枂将丝帕叠好,掀开窗帘,看着街边来来往往的人,面色微淡,她现在总算是知裴皇后为何不提薇才人一事了,她是怕她找到这些东西吧。
不过,裴皇后却不知,她早早就窥见了。正是五岁那年,不过有一早她未睡到午时,天色朦胧之时就醒了,侍女还未进来服饰,她就出了房要去寻玉贵妃。
殿中无人,玉贵妃的房门竟未锁,她轻轻推开,悄悄进了门,正想唤玉贵妃,没想却见床上帷帐下,有两人相拥于床上,如交颈鸳鸯。
楚浔枂本以为是晋元帝,也不敢出声,就悄悄躲在柜中,因着力气不大,她关不紧柜门,留了一道,过了许久,她才见帷帐掀开了,下来两人,一人是最宠爱她的玉娘娘,而另一位则是每日都来未央宫探望她的裴皇后······
只见玉贵妃笑着,帮裴皇后穿了里衣接着竟是将裴皇后拥入怀中,还低头亲了亲裴皇后的嘴角,裴皇后笑着,杏眼含春,那是楚浔枂从未见过的笑,绚丽至极。
也不知为何,那时楚浔枂也不敢出柜中,直至玉贵妃与裴皇后离了房间她才敢偷偷摸摸出去,只是她却不敢提起这事。
待她年长后,慢慢回忆那日场景,才是明了,只有如此,玉贵妃才会如此宠爱她,待她胜过亲生吧。
不过她却未曾说过,与玉贵妃,与裴皇后。
楚浔枂还记得那夜,玉贵妃仙去了,晋元帝守在未央宫中,不让任何人进,裴皇后抱着她,挥退了所有人,看着梳妆台上的玉兰簪哭了整整一夜,那是她见过的最狼狈的裴皇后了,没有了半分往日的端庄,涕流皆流。
那玉兰簪,旁人不知,她却是知的,那是暖玉而制,因为裴皇后体寒,是玉贵妃赠与,还在安淮寺开过光,有延年益寿之效,并不是独有一只,而是一对,几乎一模一样,不过玉贵妃却从未敢戴,她不过是贪玩翻玉贵妃的首饰盒才见过两次罢了。
她母后就是不想让她得知此事吧,毕竟此事对女儿说来,确实有些难以言齿。
而德妃却刻意将此事透露出来,其意明显,毕竟裴皇后与玉贵妃之情定是不能为世俗所接受,若她也是俗人,也会因此彻彻底底的厌弃了裴皇后吧。
而以她的脾气,定是会控制不住对裴皇后恶言相向,既伤了母女之情,又让她与裴家离了心,只是,德妃却未料不到,她早就知了此事。
重要的是,她并不同于世俗人,且玉贵妃与裴皇后待她如此好,她又怎能厌弃她们?
只是······当初德妃就与裴皇后、玉贵妃是死敌,既然她发现了裴皇后与玉贵妃的私情,她怎可能不就此给她们重重一击,如此一来,晋元帝估摸也是知道了此事······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正是风起时
回想起幼年之事,玉贵妃还在时,晋元帝虽是不喜裴皇后,但因着玉贵妃养她的原因,晋元帝也不时抱她,也会赏赐些小玩意儿,倒也算宠爱。
不过,在玉贵妃仙去后,她回到了裴皇后身边,晋元帝每每见她都是面色阴冷,就如同见到仇人那般,而且,奇怪的是,玉贵妃去世后,晋元帝竟不让人去吊丧,封锁未央宫至今,还让玉贵妃在宫中成了禁口之人。
这太不寻常,难怪他将整个未央宫的奴才都杀了,名为给贵妃陪葬,他肯定是知道的······
越想,楚浔枂就越心慌,难怪晋元帝会如此不喜裴皇后,会如此厌恶她,用尽全力欲扳倒裴家,他这是在报复啊。
天色渐暗,楚浔枂却坐不住了,又乘着马车入了宫,她总觉晋元帝要对裴皇后不利,若是不将此事问清楚,她总是不能安心。
很快就到了宫中,走过熟悉的路,依旧有四名侍卫守着景阳宫的门,却不再拦她,只是,楚浔枂站在门前,手停在半空中,生了怯意。
也没犹豫多久,楚浔枂还是推门,入了景阳宫。
来到主殿中,殿中正点着灯,也没有伺候的人,独留裴皇后一人静坐在窗边,抬头望向空中那一轮皎月。
楚浔枂抓紧了怀中的包袱,挥退了茗香,一人走进去了。
裴皇后见楚浔枂来了,如从前那般对着楚浔枂温和的笑笑,示意楚浔枂过去,楚浔枂走过去,在裴皇后身边坐下,也不说话。
裴皇后斟了一杯茶,将茶递给楚浔枂,看了一眼楚浔枂拿着的包袱,淡声问道:“听若书说今日你去寻薇才人了?”
“正是。”顿了顿,楚浔枂又道,“浔儿找到了薇才人原本要给母后的东西。”
听到楚浔枂这话,裴皇后顿了一下,然后又平静到,“可仔细看了其中的东西。”
“看了,包袱里有香囊,还有丝帕······”楚浔枂看了眼裴皇后,又道:“丝帕上留有玉娘娘写的字。”
“这样啊······”裴皇后只是转头望向窗外,也不动。
“母后不看一眼么?还是说见过了?”楚浔枂淡声说着,将包袱打开。
裴皇后收回目光,看着那浅蓝色丝帕,面色微淡,“看看就看看吧。”
语罢,裴皇后将那丝帕拿起,手止不住的颤抖,缓缓将丝帕打开,读着上边的字,接着紧紧拽着帕子,也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