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卜还说我像是只鸟儿,只要我想飞,随时都可以飞起来。只不过,我才不要做那鸟儿,我也不想飞。”
“为什么不想做那鸟儿,能在高空翱翔不是很好吗?”虽知道这话是君卜故意逗她玩时说的,可是祁缜还是忍不住想听听她的想法。
瑶柯一本正经的解释,“天空那么广,能飞在上面当然好了,只是,如果我飞去了,剩下你一个人怎么办?你一个人冷了、饿了、孤独了,该怎么办?所以我才不要飞,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原来她竟是这样的想法,祁缜眸色微闪,就是这样简单的话语,却让他的心里掀起层层波浪,无法再做到平静如常。
瑶柯眨巴着大眼睛继续说着,“一会找到一棵叶子多的树,我还要一片不落地全接住。哎呀!糟了!我忘记拿草筐了!”
她顿时停下,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可是都已经走到这了,再回去又得耽搁不少时间。
接着她脑筋一转,低头看了看自己所穿的裙裳,随手撩起裙摆,拿在手里一比划,这不是也可以用来装叶子嘛!
看这主意不错,瑶柯一扫刚才的不快,继续笑呵呵地往前走。
“渊,你走快点!我都已经超过你了!快来追我!”
她加快了步子,如一阵风一样,一下子跑出去了好远,眼见着离祁缜越来越远。
因跑得过急,突然脚下一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哟,我的脚!好痛!”
原本还在笑着,因这一跤立马小脸皱成了一团,眼泪汪汪,看样子摔得不轻。
祁缜快步走了过去,仔细检查发现是她的脚崴了,他身上没带伤药,得回去找君卜医治才行。
“看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无法再去玩了,我先带你回去。”
他背转了过去,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肩头,示意瑶柯上来。
“小心点趴到我背上来,我背着你走。”
也许是他此刻的语气太过温柔,瑶柯忽然忘记了脚上的痛楚,她怔怔地望着祁缜的后背发呆,仿佛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为什么她觉得曾经也有个人背过自己,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却不是眼前这个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觉得很熟悉的事,却又觉得陌生无比,她一时感到有些茫然。
祁缜等了会也不见后面有动静,他转头看向她,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太厉害,动不了了?”
“没……没有。”瑶柯快速地摇了摇头,顺从地趴在了祁缜的背上。
祁缜背着她慢悠悠地往回走着,瑶柯却一反常态的沉默不语。
过了会儿,祁缜面上神色复杂,似乎在心里犹豫挣扎了很长时间,终还是轻声唤了瑶柯的名字。
“瑶柯……”
“……嗯,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知道了,你不是我的……”
若是往常,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是我的渊啊!”,可是现在她竟一时语塞,那个“渊”字梗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突如其来的紧张,令她涨红了脸,好在祁缜看不到,她抿了抿唇,还是没有说出那个字。
祁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只是他并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什么都没有多问,继续说他自己想说的。
“瑶柯,其实,我并不是你的渊。”
话出口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仍是忐忑不安的,他不知如果她听到自己是个旁人时,会不会一气之下将自己狠狠推开。
这几日所有的温暖全都消失不见,自己又会不会因此心痛难受?
“那,你是谁?”瑶柯没有他预想的反应激烈,只是疑惑地反问。
“我是缜,渊是我的哥哥。”
“我糊涂了,我不知你们谁是谁?我不知渊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我不知我该到哪里去找他?我……”
我不知,为何会对这个叫做渊的人,念念不忘……
瑶柯的情绪变得有些波动,她重复说着这几句话,像是再问祁缜,又像是再问她自己。
祁缜怕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更加放轻了语气,“你别怕,渊他会来找你的,你只要等在这里,他一定会来的,相信我。”
“真的吗?”心里的唯一执念即将崩溃,祁缜的这番话又让她重拾起了希望。
“真的,你好好保重身子,他很快就会来的。”
“好,我信你,我在这里等着,我等着他来接我。”瑶柯将泪逼回,破涕而笑,重重点头。
祁缜的嘴角缓缓露出笑意,脚下的步子忽然变得轻松许多。现下把什么都给说清楚了,至少在她面前,他不再是皇兄的一个影子。
他就是他,金雍国的辰王祁缜,一个独一无二的自己。
第一百九十六章 质问
夜幕笼罩下的避暑行宫,静的可怕。
一处独居寝殿,透过殿内的烛光,一个女子的身影映照在窗棂纸上,她手拿酒杯,似在自斟自酌。
这里没有宫女内侍守着,只有这女子一人。
殿内偌大空荡,只燃几盏烛火,火光微弱,照得人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这名女子好像喝醉了,不断地自言自语,不时发出一声轻笑。在这静谧的夜里,如果让人听到多少会有些毛骨悚然。
“多年倾心为一人,奈何他却不知情,我又……何苦庸人自扰……”
她的语气带着几丝悲戚之感,话落一杯酒下肚,又拿起酒壶欲要满上,可是酒壶里面已经空了。
随手把酒壶扔到一边,她用力拍了下桌子,大声叫道:“来人!再上一壶酒来!”
声音透着几许尖锐,在空空的殿内回响。
等了片刻,不见一人进来,女子不怒反笑了起来。
“……哈哈……,人都让我给赶出去了,又有谁敢再进来呢?我啊……真是糊涂了……”
以前身边有个素银还能说说话,可是现在……,她也不在了。
没人敢忤逆她的命令,也没人能试着来取得她的信任,更没人能读懂她的心。
所有的人啊!对于她来说终究只是一个个不相干的人而已。
卫芙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勉强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身子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站稳。
夜才刚刚降临,她却已经醉了,不,应该说,她这些日子就从来没有酒醒过。
酒意上头,晕晕沉沉,周围的一切都是飘渺模糊的,这种感觉……其实挺好。
试着走了两步,可是喝得实在太多了,卫芙清又重新跌坐了回去。
胳膊肘碰到了桌角上,尖锐的刺痛袭来,她不由得皱了下眉头,用手一摸,竟流血了。
她将随身携带的那方丝帕给拿了出来,绣着“渊”字兰草图纹的帕子叠的工工整整,好像从来都没有用过。
她手上粘着的鲜血染在了雪白的帕子上,点点猩红,她看到那血渍渗入,慢慢地用手握紧。
然后拿着它开始擦拭起胳膊上的伤口,一下又一下,不知疼痛。
终于她擦累了,就这样握紧沾血丝帕,趴在桌子上呜咽地哭了起来。
似乎有什么情绪已经压抑在心中已久,她哭得肩膀直抖,哭着哭着,蓦地抬起了头。
模糊的泪眼,望着闪烁的烛火,她依稀在那光晕中看到了一个人的俊颜。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微笑,他就那样静默地看着她,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温柔地注视着她。
“渊!是你吗?”
卫芙清轻唤了一声,眼眶里还蓄着泪,可她却不敢去擦,更不敢眨眼。她怕,这又是一次次午夜梦回的一场幻境。
可是没有人应她,时间在悄然流逝。
忽地,烛芯爆了一下,她所看到的幻影瞬间消失,她使劲眨了眨眼,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还是一座空殿,还是只有她自己,什么都没有变过。
她眸底的亮光一点点黯淡了下去,最终归为一片沉寂。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白影一闪,有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卫芙清已经暗自收敛好自己的情绪,高傲如她,又怎么能让旁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她看向来人,淡淡问道:“出了什么事?”
白衣武士垂着目光,看着脚前一方地砖,恭敬抱拳回禀:“小姐,有人来找你了。”
“知道了,让她顺利进来,切记,不要惊动行宫守卫。”
“是。”
白衣武士退了下去,卫芙清似乎并没有好奇来人的身份,像是早就知晓一般。
她整理了一番自己略显褶皱的裙裳,便端坐在桌旁,静等着此人到来。
——
漪月进来的很容易,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原想着会经历一番波折。不过,这样也好,既减少时间又省去麻烦。
刚刚路过碧湖,一处拐角忽然闪出一个白衣武士,她暗自吃了一惊,手已经摸向腰间悬挂的佩剑,准备出手。
可是这名白衣武士并没有任何动作,只对她低声道:“我家小姐已等多时,请随我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