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的如此诚恳,卫芙清缓缓睁开了眼,这次没有嘲笑,反而极其认真回答。
“当时那个是鸳鸯壶,我喝的酒自然是无毒的。你不要白费心思了,毒王寅仁所制的毒药都是无解药的,你就算再求我也没用。我累了,想休息了。”
不想再与她多费唇舌,卫芙清直接下了逐客令。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想通
卫芙清说了该说的,直接让白衣武士将漪月给请了出去。
门被关上,殿内瞬间静了下来,卫芙清起身亲自吹熄了烛火,摸索着走向床榻,和衣而卧。
不过她并没有睡,而是睁着眼,出神的看着某一处,想着心事。
那个瑶柯果真已经痴傻了吗?
这次漪月亲身冒险前来求药,看来是假不了了。
那个人果真没有骗她,毒王寅仁的药天下无人能解,即使神医君卜在,也是束手无策。
这还真是一件喜事,既然瑶柯已傻,那么她的机会又来了!
渊怎么会再喜欢一个傻子,她输了那么多次,这次绝不能再输了!
心里打定主意,便合上眼,不一会儿沉沉地睡了过去。
——
离开避暑行宫,漪月牵着马站在驿道上,望了四周,黑漆一片。
她忽然有些迷茫了,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不畏长途跋涉的艰苦来到这里,原想着只要她把解药弄到手,便可以多少赎清自己内心对瑶柯的愧疚感。
可是结果却是,卫芙清并没有解药,这天下间也再无解药可解寅仁所制之毒,还真是天意弄人哪!
也许命中注定,她与瑶柯的友情终究会越走越远,阴差阳错间,她已再也回不到最初的那个自己了。
心底有个自私的声音响起,“漪月,不要想那么多了,事已至此,已无法挽回了。就趁现在,远远地离开吧。到一个无人识得的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忘掉一切,这样你才能重新快乐起来。”
这个声音一遍又一遍重复说着,漪月心中蓦然一痛,胸腔内血气翻涌,险些要呕血。
一旁的马儿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异样,打了一声响鼻,不安地用马蹄蹬蹬地面。
漪月强忍着心中不适,用双手使劲抹了一把脸,再抬头看向前方,眼神已经变得坚定。
翻身上马,她没有犹豫,一夹马腹,朝着来路返了回去。
无论前路如何坎坷,无论她所要面对的是什么难题,她绝不做那自私忘义之人,她犯下的错她自己会去承担!
马儿绝尘而去,连同着消瘦的背影一起消失在道路尽头。
赶到岐风山脚下时,天光已然破晓。
晨风中带着彻骨的凉意,漪月一整夜都没有合眼,不停的赶路。
她本就穿的不多,寒风打透衣裳,激起一阵阵颤栗。
双手指尖微僵,她勒缰下马,看到马儿累的口吐白沫,心疼地用手摸了摸马的鼻子,然后牵着它往林中走。
四下很静,她只听到自己踩到枯叶上所发出的沙沙声。
一路顺着小径直上,走到半山腰时,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阵悠扬的箫声。
漪月身子一震,蓦地停了下来,循着那飘忽悦耳的箫声望去。
在一处高坡上,一紫衣男子迎风而立,手执紫竹箫,静静地吹奏着。
那人并没有看她,而是闭着眼,整个人似沉浸在箫乐声中久久不能自拔。
终究他还是知道了,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知她的心思呢!
漪月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个男人,手上用力,握紧了缰绳,只一下又松开了。
马儿脱离主人的束缚,不一会儿,便走远了,而祁缜的箫声也恰好在此时止住。
他睁开眼的那一刻,漪月只觉周围的风声都停了,那眼底的清光似能拨开云雾般,耀眼明亮,那是她这一生为之追随的光芒。
他转头看了过来,那束光也随之照在了她的身上,驱散了一身的寒凉。
漪月没有动,而祁缜已经率先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的衣袂随着沉稳的步子轻飘,她炽热的眼神随着他的不断靠近逐渐变得冷静了下来。
这次又该是怎样的质问呢?
这次等待她的惩罚又该是什么呢?
其实他的一个情绪波动,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他的愤怒,他的质疑,以及他的冷默相待,就足以让她如受凌迟之刑,片片切割她的心。
她自己又该如何做呢?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可是漪月却始终看不透祁缜的内心,她不知她在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一点位置?
一晃神间,祁缜已来到近前。
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什么都没说,先将自己的披风给解了下来,直接披在了漪月的身上。
漪月忽觉身上一暖,对于他表现出的平静异常,她略显错愕,睁着大眼看着祁缜,试图看出哪里不对。
祁缜的目光看向了她,他忽然伸手,抚上漪月的脸颊,拇指划过眼底,微皱了下眉。
“你一整夜都没睡。”他的声音很轻,如同他手下的动作,轻柔的让她觉得不真实。
漪月突然不敢再看他,垂下目光,低低“嗯”了一声。
不该是这样的,他竟然没有对自己发火?
回来之前,她早就在心里做好面对祁缜质问的准备了,可是现在,他所表现的同以往没任何区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漪月一时懵了,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累了,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幻想出来的。
他既已猜到她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不来责怪呢?
“缜,我……”犹豫片刻,她决定坦白。
“什么都不要说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觉。”
祁缜打断了她,他转而牵起她的手,抬脚便要拉着她一起走。
“不,缜,你知我去做什么了。”
漪月觉得自己不能逃避,她没有动,固执地站在原地。
背对着她的祁缜也止住了步子,他的脊背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还是转了过来。
看着她,看着眼前这个朝夕相伴的女子,他不语,静静地听她往下说。
漪月深深吸了口气,道:“其实我已弄清瑶柯为何中毒了,此次出行,就是去求解药的,只是……”
祁缜的眸色一动,不过他并没有作声。
“只是……此毒并没有解药,我还是没能帮得了瑶柯,我……真没用。”
她的自责他看在眼里,心里一痛,“事已至此,这也怪不得你,你也不想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竟然安慰自己?
漪月再次不敢置信地看向祁缜,只因这么一句话,她的眼中迅速升起一团雾气,将她的软弱笼罩在雾气之中,叫人看不真切。
“……缜,瑶柯之所以中毒,其实……是我造成的……”
鼓了莫大的勇气,她不想对他有所隐瞒。
祁缜神色一僵,下一秒,他却伸手揽过她的身子,将她整个人埋进了自己的怀抱中。
他叹了一息,收紧手臂,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这么久了,是对她独有的温柔。
“我知道,你不想的。”
没有严厉的质问,没有愤怒的责怪,他的拥抱让她瞬间心安。
他懂她,他什么都懂!
漪月再也控制不住,低低地在他的怀中哭了出来,她闭上眼,任由自己眼泪肆意流淌。
这是她从小到大,哭得最厉害的一次。不过这次,终于不再是她一个人,因为现在有个肩膀能让自己依靠。
祁缜紧紧搂着怀中女子,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看到她这个样子,他会那么的心疼。
没错,就是心疼,心疼她的独自承担,心疼她的默默承受。
其实在得知瑶柯中毒的消息后,他就发现漪月时常走神,这不是那个一贯坦然自若的她。
尤其在来到岐风山之后,她更是变得异常,时常暗自神伤,不在状态。
他虽与瑶柯在一起,但心思却时刻留意着她的变化,昨夜找不见她,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定自己去做傻事了。
她就是那么的执拗,一如当年追随着他走了那么久,他都知道。
心不知在何时变得明朗,他终于看清相守在身畔的人是谁了。
以往的他被一时的茫然摇摆了心思,从此刻起,他要认清自己,他要重新开始去认识这个爱了他这么多年的女子。
“月儿……”
独属于爱人之间的呢喃轻唤,漪月的心霎时间似要融化了,她眨了眨眼,仍旧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没有听清,缜,你可再唤一声?”
这么多年的等待坚持,真的换来他的回首了吗?她不信,她要认真地确认一次。
祁缜眼底浮上笑意,嘴唇微动,“月儿,月儿……”
他温柔低缓的声音就响在耳畔,漪月神情激动起来,身上的疲惫通通忘却,她用力抱紧祁缜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