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萧世子也受了伤,您赶紧替世子也看看。”
到此时太医才恍然,原来这才是他会出现在这里的缘由,摄于南阳世子的威名,一时间竟未想到他若是负伤为何会不好好修养却偏偏要留在此处的原因。
老太医放下药箱,恭敬道:“世子,能否把手伸出来让微臣把个脉?”
萧挽风凉凉地扫想太医,见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却没有为难他,直言道:“一点小伤,无妨。”
若不是萧挽风身份尊贵,太医真想就此拂袖而去,可人家毕竟是世子,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最后还是要怪到他头上,因此太医欲言又止地看着萧挽风,试图用自己的一把老骨头打动暴戾的萧世子。
幸而江吟是个深谙主子内心的侍卫,及时说道:“世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包扎一下便好。”
江吟说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是代表萧挽风的,因此太医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依言将细布拿了出来,心中还在想要如何让萧世子配合,若是下手重了些会不会因此遭世子记恨,可包扎本就是会疼的……
江吟或许是听到了太医的心声,接过太医手中的细布与药瓶,单膝跪在在萧挽风身侧,熟练地将他的袖子拉了起来,露出小臂上一道寸许的伤痕,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这伤就是他自己划上去的!
萧世子向来不喜生人近身,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太医心中松了一口气,垂首跪在一旁不说话了,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可惜萧挽风的目光却一直都放在他身上。
萧挽风没有丝毫受伤的自觉,用没受伤的一只手撑着脑袋,一脸的百无聊赖,任由江吟给他包扎,太医余光看着江吟绝对称不上轻柔的动作,想想都觉得疼,萧世子难道没有感觉?
沉默实在是太过可怕,太医忍不住偷偷往萧挽风瞄去,正好撞上萧世子的眼睛,吓得太医一个哆嗦,乞求萧世子不要降罪,然而若是乞求有用,这世上也就不会有悲剧了。
萧挽风凉凉地开口道:“那女人死了?”
“……”江吟替萧挽风包扎的动作一顿,随后不着痕迹地继续,萧挽风没理他,目光依旧放在太医身上。
太医年纪大了,他这把年纪没个几年便可以离开太医院,也没了什么往上爬的念头,能够安度晚年就已经是最大的愿望,可却偏偏碰上了一个蛮不讲理的萧挽风,平日在太医院无事所听最多的皆是这位世子的传言,因此他实在是害怕,也没顾得上考虑他这话是希望傅弦歌死了还是没死,一一把情况说了。
“傅姑娘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失血过多导致了晕厥,养一阵也就回来了,只是傅姑娘身体虚弱,似乎一直在服用什么药物,也不知是何,微臣不敢随意配药,只能尽量开得温和些,免得与原来的药性相冲。”
萧挽风皱了皱眉头,想起傅弦歌心疾复发时拿出来的那一瓶药,正想让人找找拿给太医,想了想却还是打住了这个念头,那药若是傅弦歌的秘密,那还是莫要让旁人知晓为好。
想到此处萧挽风便再次闭口不言,太医等了半晌也没听见他的回答,想着这大概是萧世子闲着无聊问问的,暗中松了一口气,今日他是被萧挽风吓得不轻……
入宫行刺事关重大,牵扯到不知多少部门官员,皇宫之中很快戒了严,今日参加宫宴的官员女眷统统不得离开,长夜漫漫,出了这样的事本就让众人惊魂未定,还要暂时留在宫中接受问话,这可是让平日养尊处优的夫人小姐们受了不少罪,少不得就有人羡慕起那些替皇上挨了刀子此刻可以躺在床上休息的人来。
“三姑娘,要说你这四妹妹还真是厉害,知道谁才是最该巴结的人。”
“你平日不是说她最是愚笨的吗?我看她这可是紧盼着今日呢,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机,将来恐怕比你大姐姐都要厉害了。”
有人并不认同她这说法,问道:“可她图什么呀?弄不好便连性命都丢了。”
“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能够巴结上皇上,那谁不愿意?若是入了宫,她对皇上又有救命之恩,那才是真正的荣华富贵。不过她就算是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心机了,哪里比得上三姑娘承蒙圣宠?”
“的确,跳梁小丑罢了,多蹦跶几下就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了。”
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傅弦歌救驾昏迷不醒之事就已经在宫中传开了,除了这一场惊魂不定的刺杀,几乎所有人的话题都是放在这个日后可能前程万里之人,只是联系上她卑贱的身份,这名声中难免便会夹杂着城府深沉唯利是图这类评价。
正文 第九十三章太后
平日与傅弦玉交好的小姐们不少,只是和当年的傅弦佩比起来,与她交好的大多是家世远比不上傅家的,因此在这些人中,傅弦玉便成了所有人巴结的对象,而她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因此虽然鄙夷这些人的出身,却也并没有甩开。
一群人本就因为今夜的事情十分不高兴,却偏偏不能有任何怨言,因此只能讲怒气撒到傅弦歌这个无权无势的私生女身上。
只要一提起傅弦歌,傅弦玉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听着这些贵女们叽叽喳喳地对她落井下石,心中一阵畅快,正欲说些什么,几个贵女却突然看见一个人过来了,纷纷行礼:“见过淳嫔娘娘。”
傅弦佩一身鹅黄色百褶撒花洋裙,笑着向众人抬了抬手,对傅弦玉说道:“弦玉?”
傅弦玉这才反应过来,草草地行了一个礼,赶紧拉着傅弦佩的手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今日她与安氏一同到芗箬殿时,傅弦佩专门叮嘱了日后莫要与傅弦歌作对,又与安氏说了一大堆自己听不懂的话,最终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安氏是同意了她的话,弄得傅弦玉也要乖乖照办,从小到大,傅弦玉都是一副跋扈张扬的样子,却最是怕自己这个大姐姐,因此才有了这么一句。
几个围着的贵女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二人,不知她说的是什么,傅弦佩笑着捏了捏傅弦玉的脸,说道:“你说什么呢?可是吓糊涂了?”
说着也不等傅弦玉回答,直接说道:“我已经向皇后请示过了,今夜你与母亲先在我的芗箬殿歇息,今夜你们受了惊,若是不休息哪里熬得过去?”
此言一出瞬间引来了许多人的羡慕,传闻傅家大姑娘得蒙圣宠,果然不假,竟能求来这样的恩典,就连今夜落水的薛贵妃都没能得到这样的特权呢。
傅弦玉显然十分惊喜,也忘了害怕被她知道自己让柳儿去推傅弦歌的事,却又见傅弦佩偏头对诸位贵女说道:“今夜之事让大家受委屈了,但毕竟只是例行公事,有皇后在,大家不必担忧,不如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展芫便赶紧上前,将食盒里的东西慢慢拿出来让大家分了,顿时赢得了许多好感,傅弦玉跟着傅弦佩往凤藻宫外走,低声问道:“大姐姐,你为何总是对这些人这么好?她们明明……”
傅弦玉的话尚未说完,凤藻宫外便传来一声通报:“太后驾到——”
经过惊心动魄的一夜,如今已经到了快午夜,太后身体不好长居慈宁宫不问六宫之事,就连今夜下元节宫宴都未参加,如今却是半夜被惊醒,亲自驾临凤藻宫,一时间不知震惊了多少人。
但仔细一想却也不错,行刺皇上这可是天大的罪名,下面的人动静太大惊扰了太后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众人方才从那画舫之上被转移到凤藻宫,转眼便迎来了太后,实在是叫人有些精疲力竭,好在太后身份尊贵,不会在意她们这些小喽啰,只用皇后与诸位妃嫔好生接待便是了。
“参见太后。”
“母后,您怎么来了?底下的人也太不懂事,怎能惊动母后?”
皇后顾不上手里的事,笑着迎了上来,太后却完全忽视了她的笑脸,径直从皇后身边穿了过去,太后脾气古怪,宫中众人已经见怪不怪,那些贵妇们却是一脸的惊讶,忍不住猜测起皇后在宫中的处境来。
皇后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目光不动声色地从众人脸上扫过,瞬间让那些活泛起来的心思都沉寂了下去,太后一路走到正前方的凤椅上,在嬷嬷的搀扶下坐了下来,这才缓缓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身,只听见太后说道:“哀家听说有一位姑娘救了皇帝?”
太后年轻的时候是经历过三王之乱的,因此说话颇有威势,这句话虽然听不出什么喜怒,但却仍旧让众人坐立难安。
最终还是皇后反应最快,她走到太后面前,恭敬回答道:“是傅尚书家的四姑娘。”
“傅家……”太后淡淡地看了一眼皇后,说道:“傅家向来是好的,你可见过那位姑娘?”
若说是皇后身为皇上的发妻,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却依旧不未曾去看过傅弦歌的情况这显然说不过去,但是今夜先是薛贵妃被陷害,后有皇上遇刺,皇后要负责安顿诸位大人家眷,这实在不是一件轻松之事,因此实在抽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