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沉浸在向小葵一事之中的傅弦歌悚然一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萧世子这是个什么套路,虽说对此傅弦歌早有猜测,但此时听到萧挽风提起,却依旧想不起自己何时去过南阳,因此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向小葵当年拿着枪支的图纸来南阳找我母妃,请她代为铸造,但却又说这东西威力巨大,若是流传出去必定生灵涂炭,所以铸造完成就销毁了图纸,嗯,当时她们那腔调就和你一模一样,劫持你那次,我所说的铸造枪支之人就说我母妃。”
听闻婉萝郡主温婉贤淑,是大晟有名的才女,而如今萧挽风却说是这位才女一手铸造了枪支?!
萧挽风似乎是被傅弦歌的表情逗笑了,心情颇好地解释了一下:“我母妃平日看起来确实是挺像大家闺秀的。”
这是什么形容?
“说话细声细气十分善解人意,但她这打铁的爱好却是天生的,当今知道的也就几个人而已。”
“……”
傅弦歌原本还在想,向小葵若当真是如同世人口中的缇刑司督主一样,为何会与婉萝郡主相交甚密,如今看来,她的上一代们,就没一个是安生的。
“向小葵当时在南阳王府住了有一段日子,便是在此期间发现已经怀有身孕的,也就是说那时候你已经存在了,所以说我见过你,也不假。”
“……世子所言甚是有理。”
难怪她说没去过南阳,这也算是见过?!
向小葵于暗器设计一道可以说是天纵之才,但她既然明知道枪支威力巨大,造出来或许会是一场腥风血雨,为何还要专程去南阳请方婉出手?
仔细算来,如果那时候向小葵已经身怀有孕,那距离她被困护国寺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在局势愈发紧张的情况下,或许向小葵早就知道自己的处境会十分苦难,所以提前准备……
傅弦歌沉默片刻,问了一个萧挽风怎么也想不到的问你题。
“向小葵于言叔婉萝郡主是同一辈人,你在南阳王府中,也是直称向小葵的名字?”
“……”
万万没想到,傅弦歌的关注点竟会偏到了这里,此事她应该注意的难道不是向小葵为何身怀有孕还有前往南阳、为何要造出这等令人觊觎的武器、为何……
“怎么,这问题很难回答?”
看着萧挽风明显难看了的脸色,傅弦歌十分惊奇,难不成向小葵在南阳王府的时候还虐待了这位养尊处优的小世子不成?怎么一提到这里脸色如此精彩?
虐待自然是没有的,然而萧挽风对这个传说中凶神恶煞的女子可没留下什么好映像,当初地萧挽风几乎是看见向小葵就跑的,只可惜大多数时候都被抓了回来,若是后来方婉没死,向小葵也没死,萧挽风对傅弦歌可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萧挽风神色变幻不定,傅弦歌看得却好奇心更重,正欲发问,萧挽风却咳嗽了一声,说道:“我母妃铸完枪支后不久也怀了身孕,后来听闻向小葵的死讯动了胎气,弟弟便没有了,母亲身子自此后便一日不如一日,她觉得留我一人在南阳王府会难以应付,便写信给师父托他暗中照应,又将当年所有她觉得有益的事情通过各种方式告诉了我,又嘱托我若是有机会,便照应你一二,不久后便去世了。”
听起来毫无破绽,但傅弦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若只是照应一二,为何萧挽风会如此……不知所云……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萧世子竖起眉头,恼羞成怒。傅弦歌却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在生气个什么劲儿,正想解释些什么,又听见萧挽风说道:“如今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若是我得知你要做什么却瞒着我,可别怪本世子翻脸无情!”
“……”
傅弦歌远没有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无耻之人,这交易她何时同意了?她甚至根本不知道!
“你这是城下之盟!”
可萧世子做事向来不讲理,连哄带骗威逼利诱都是小事,一翻白眼不愿意再理会傅弦歌,竟已是自顾自地将这条件当成了双方约定好的来看待,傅弦歌狠狠地瞪他一眼,觉得没有趁方才划清界限当真是愚蠢无比。
因为萧挽风这一捣乱,傅弦歌倒是没心情去想向小葵的事情了,和萧挽风你来我往地一人一句互怼,最后败在了对方的厚颜无耻之下,终于愤怒了。
“世隐!”
方世隐一听这声音就不对,忐忑地走了进来,随后便听见傅弦歌说道:“送客。”
“……”
方世隐从未见过自家主子气成这幅样子,下意识地看向萧挽风,却发现这位爷气定神闲,还高兴得很,一摆手也不等方世隐赶,大摇大摆地走了——他若是身后有尾巴,此刻怕是已经翘到了天上!
傅弦歌恶狠狠地盯着萧挽风的背影,直到方世隐见他走远了过去关上房门才气呼呼地坐回椅子上。
见她这样,方世隐有些担心,傅弦歌却摆摆手让他出去,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脑袋。
都说萧世子嚣张无脑,就傅弦歌接触以来虽然对后两个字不置可否,可却不止一次见识到过萧世子的嚣张,可谁说嚣张之人就不懂得低头呢?他非但能低头,甚至低得不动声色,揣度人心,即便是温润如关子瑾怕是都没有他这么细心。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送别
顾之延耷拉着眼皮将端起桌上的碗,动作慢得像是蜗牛成了精,他也不要勺,就着碗就往嘴里倒,只是刚凑到嘴边就没了力气,手上一松,瓷碗便啪嗒一声砸到了桌子上,把一碗的汤全都撒到了顾之延的衣服上,碗沿在桌子上摇来晃去最终还是掉在了地上啪叽摔成了好几瓣。
“嘶……”
顾之延后知后觉地陡然惊醒,使劲儿甩了甩脑袋才猛地站起来,看着自己满身的汤水紧皱着眉头……他这些天以来不是吃就是睡,精神却一天不如一天,吃饭都能睡着。
“公子,这是怎么了?”
站在一旁的小厮赶紧走上前来,一看到满地的狼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才看向顾之延说道:“公子衣裳都脏了,我这就命人送一套新的过来。”
说着又去收拾满地的碎片,顾之延后退一步给他让开地方,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眼前这样的情况他分明就是被软禁了,而且软禁他的人目的不明,也不知是敌是友,只是手段却让人无计可施。
顾之延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外界,不知道这里是哪,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之中,他明知送来的这些食物有问题也没有任何办法,没有人会逼着他吃东西,只是不吃的话,他也没有任何逃跑的力气,从他出现在这里所有的一切就对方的掌握之中,他甚至想藏个什么东西都不行。
脑子里正是一片乱七八糟,又一个小厮就已经拿着衣服走了进来,伺候顾之延更衣,这些人都是千川阁精心挑选过的,自己都不知道顾之延究竟是谁,更不要提泄露消息了,即便是顾之延想要打探,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药粉本就会让人精神不振,连续多日用药,即便是清醒时也会影响精神,但过了这阵子便好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不必担忧。”
傅弦歌听着顾之延的消息,沉默了片刻,然后又说道:“毕竟还是药,若是能不用便不用吧,左右里三层外三层,出不了什么大乱子,药停了也无事。”
下面的人领命去了,傅弦歌这才起身回府,随着年关将近,朝中愈发风声鹤唳,襄王巫马胤宸沿湘川一路南下,翻查政整肃治,清空了一大批地方官员,朝中又从顾家查起,顺藤摸瓜揪出了不少同党,大过年的也毫不留情,该贬谪的贬谪,该流放的流放,朝中一时间空出来一大批官职,各方调动频繁,只等着来年开春从殿试之上挑选出一批朝廷新秀填补空缺。
今年应当是大晟朝开国以来朝廷官员过的最繁忙也最心惊胆战的一个年,反倒是傅远山因为停职查办的缘故一直留在傅府反倒是难得的空闲下来,傅弦玉如今与三皇子的亲事板上钉钉,安氏也终于安分了下来,不敢在傅远山眼皮子底下再起幺蛾子,而今日傅弦歌急着赶回去,却是为了另一件事。
且说襄王前往越州调查城固县陈家一案时,发现那城固县令非但欺男霸女,居然还胆敢勾结山匪鱼肉百姓,便严令州府剿匪,只是他身为凉州亲王,即便有着巫马信一明一暗两张圣旨傍身,却也不好直接插手越州之事,再加上越州紧邻发羌,兵力不得轻易调动,便上书朝廷请求调兵。
朝中此时正巧在用人之际,委实找不出更多合适人选,即便是有,也不敢在这种当口做出头鸟,于是巫马信一拍大腿,想起曾经被他欣赏过却没有更多后续的傅铮来,二话不说便封了一个六品先锋头衔,打发他去越州剿匪。
原本因为傅远山被停职一事,又不少人便开始猜测傅家的风光是否要到此为止了,又因为傅钧在御林军之中的地位没有任何动摇而不确定,此刻巫马信忽然任用傅家二房傅钧,明显是仍旧倚仗傅家,方才恍然大悟,谋害皇嗣是诛九族的大罪,更不要提无数折子中类于“狼子野心目无君上”等等大罪,下场不应当比顾家好多少,如今却不过仅仅是停职,稍微清醒些的便知道这是皇上在有意偏袒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