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言语嘲讽,傅弦歌微微一笑,张嘴便是一大篇好听的话,萧挽风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只可惜郡主多虑了,一个小小的千川阁,怕是连累不到我。”
傅弦歌无声笑了笑,冲萧挽风拱了拱手:“这点小产业萧世子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左右日后也不会再有莫折千川这个人了,萧世子便当从不知道这人便好,正好一切如常。”
此次萧挽风终于听出了重点,狐疑地看向傅弦歌,在见到她满脸虚假的笑容时却完全打消了询问的想法,闷闷地一转头不再理会傅弦歌。
半晌过后,傅弦歌以为萧挽风已经权衡过利弊,可以再加一把火的时候却听见了萧挽风的声音。
“本世子活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见脾性比我还大的人。”
“……”
这句话就好像是一个机关一样让萧挽风从一个满脸不满与怒火的炮仗变成了个清澈干净的少年,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起来,心情极好地撑着下巴看向傅弦歌:“我并没有怀疑你,不过是因为顾家之事有些想不通罢了,若是如此说,你可消气了?”
“……”傅弦歌迅速反思了一遍自己方才的所有言行举止,没觉得自己有一点表现出生气的意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却又听见萧挽风说道:“嘛,不过不算是完全没有怀疑,我也是方才才想明白,日后必定信你敬你,如何?”
“……世子真是心细。”
傅弦歌无话可说,萧挽风瞧着她的神色,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说道:“一言不合便要断绝关系,是谁说千川公子心思缜密的?比起不顾大局来,真是没人赶得上……”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一无所知
敏感如傅弦歌,从萧挽风的一句话中就已经察觉出他的态度有异,在这种当口,他无非是怀疑顾家一事与她有所牵连,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之间的利益合作并不会因此而产生龃龉,但傅弦歌就是不高兴。
这大晟朝与顾家的牵连比她深的多了去了,萧挽风凭什么怀疑她?
若是寻常人便也罢了,偏偏是萧挽风!
傅弦歌也说不清是萧挽风就有什么不同了,总之就是无法忍受这个人的冷嘲热讽,原本若是有利可图,哪管旁人论功过是非呢?
原本不过是心中一些小小的不舒服,如今被萧挽风点破,傅弦歌干脆还真生起气来了,闻言一皱眉,冷笑道:“信我敬我……世子可是对‘敬’这个字有所误解?”
萧挽风觉得自己简直是不可理喻,人家好好的笑脸不喜欢看,如今露出这幅神态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所谓争吵这件事情,是要双方都有火气才能碰撞出来的,如今萧挽风如同顿悟了一般通体舒畅,自然是什么不满都没了,闻言竟也不生气,反而是说道:“嗯,对本世子来说,这确实是不错了。”
“……”
傅弦歌翻了一个大白眼,却无从辩驳——毕竟这是事实。
萧挽风见她如此,不由得觉得好笑,收敛起懒散的动作,一手撑着腮帮子说道:“原本东山之事顾之延是与我一同调查的,如今顾家出事,得了我那么一点提醒的你却安然无恙,以顾之延的聪颖,若顾家当真有什么,他早就该察觉到了,如今仍旧出了事,怕是其中却是有更大的秘密才对,我原也是没想通这一点。”所以才会疑心于你……
最后一句话萧挽风终究是没说出来,等到傅弦歌悠悠地瞥过来时当即从善如流般换了话题:“若说是为何要刺杀九皇子一事我倒是听到过一些风声。”
听到这里傅弦歌才终于挑了挑眉,萧挽风便说道:“你觉得九皇子可眼熟?”
“我又不曾见过他。”傅弦歌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旋即却细细回想起来,巫马胤昔长得与巫马信只有一二分相似,若说是眼熟,她却也不记得曾经见过与他相似更多的人,更何况巫马胤昔如今不过几岁,他又为何有此一问?
却见萧挽风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盯着傅弦歌看。
被他这样的眼神盯得久了,难免有些心理发毛,傅弦歌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嘲讽道:“世子若是想饱饱眼福不如去寻一面镜子,但是顾影自怜便足够世子消磨时光了。”
“啧……”
傅弦歌猛地反应过来,眉头打了一个结:“你是说……九皇子长得……与我相似?”
“准确来说,是与你母亲相似,不觉得么?我虽然从未见过你幼年的模样,但却仍旧是从他的眉眼中看出你的影子来,连我都如此认为,那么那些见过向小葵的人会没有察觉么?”
说起傅弦歌的幼年,萧挽风十分不合时宜地想叹息一声,如今的模样虽然好看,却总是笑里藏刀,太不近人情了些,不知她幼年时是否与其他人一样,粉嫩的小脸肉嘟嘟的,看着便让人有掐一把的欲望,还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黑葡萄一样,闪着光……
“不可能!”
被打断了思绪的萧挽风只好看向皱着眉头的正主,听她有条不紊地分析道:“向小葵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在宫里还有一个孩子?”
若是她当真还活着,又怎么会屈居于皇宫之中,她所留下来的那些人,为何要独独留在她身边?
傅弦歌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感受,她只是觉得向小葵这么个名字,既然已经盖棺定论,又何必再刨出来随便臆想?这些年来她不过是靠着那一点“母亲拼死将她送出大火”感受那一丝温情,何曾想过若是有一日向小葵还活着,十几年来却从来都只当她这个女儿不存在——就像是她父亲一样……又该如何是好?
“我也没说那是你弟弟,急什么?”萧挽风笑了一声,直到傅弦歌面无表情地回望过来才继续说道:“我听说皇宫里曾经有一个宫女,长得酷似向小葵,也就是巫马胤昔的生母,一直以来都神秘得很,只可惜在生下巫马胤昔之后就暴毙了,所以有些人也就猜测那宫女就是向小葵。”
“你又如何知道不是?”
“你不是说向小葵已经死了么?”
傅弦歌顿了顿,伸手去拿桌上地茶盏,抿了一口才说道:“那是我所知的事实,别人既然认为那就是她,也该有证据吧,否则即便是容貌相似,也不会有人认为曾经的缇刑司督主心甘情愿做一个无名的宫女。”
“她可不是心甘情愿的。”萧挽风下意识地就把自己听到过的八卦抖搂了出来,见傅弦歌疑惑地看向自己,赶紧咳嗽了一声,把话题拉回来:“他们认为向小葵没死确实是有依据的,我师父这不是还活着么?”
“言叔?”
“嗯,传闻之中他们二人的生命是相互关联的,同生共死,既然师父还活着,自然有人猜测当年向小葵是诈死,毕竟她入殓时就只有傅大人和皇上在身边,外人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傅弦歌悲哀地发现无论是对于向小葵还是莫折言,她都远不如萧挽风了解,这世上原本该与她亲近的人,她都一无所知,因此没来由地生出一股闷气来,说道:“所谓同生共死太过玄乎,即便是情意深重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这可不是由情谊所决定的。”傅弦歌对于旧事的了解之稀少简直震惊了萧挽风,他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几乎有种侃侃而谈的意思:“师傅与向小葵是九罗族人,生来便是带着契约的。虽然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确实存在,你可以问师傅,至于他为什么现在却依旧活的好好的,那就是向小葵在临死之前做了什么手脚,非但如此,我还知道那手脚与你有关。”
“上次见你似乎你身患旧疾,想来不是胎中不足便是内有残缺,我虽不通药理,却也知道像你这样旧疾缠身之人,鲜少有如此平安健康的。寻常人家即便是生来富贵,日日拿最好的药材养着,也少不得气血两虚身体虚弱,三天两头大病一场,哪有你这样的,你难道就不曾怀疑过?”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幼年相识
傅弦歌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她从小就不能剧烈运动,无论是练功还是嬉闹都做不到,甚至连剧烈的情绪波动都不能有,虽然无事时看着与常人无异,但一旦心疾发作,便是极为凶险,甚至是普通的风寒,若是没处理好都能要了小命,这……便是她从娘胎中带出来的病根子!
十五年前护国寺的一场大火,烧掉了多少人的性命,在那样的情况下,能生下幼儿已经是上苍保佑,谁还管她是否身体健康?
傅弦歌轻笑了一声,垂下眸子没回答,反而是说道:“嗯,即便如此,萧世子怎么又如此肯定向小葵死了?”
今日傅弦歌的问题有些多,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与平日的她不太相似,好在萧挽风并未在意这些,颇为轻松地往椅子上一靠,说道:“我母妃说的。”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对于萧挽风莫名其妙的信心傅弦歌无话可说,只好转移注意力去品茶,却又听见萧挽风说道:“喂,你可知我幼年在南阳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