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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似当时 完结+番外 (沏骨)


  院子里的灯火通明,巡夜人拎着风灯从走廊下悄无声息地穿过,烛光在窗沿上拉下斜斜的一道,于是荣衍白的侧脸的轮廓,从光明滑向晦暗。
  可他的眼睛却始终是亮着的,内有执念,日深一日,不死不灭。
  他们的话题,从莫名奇妙被提起的手足之情后,戛然而止。
  在碗里的鱼汤冷前,许佛纶喝完,放下了瓷勺子。
  荣衍白说:“出去走走?”
  看起来,除了纺织厂里混进去的阿菊们,还有别的事情,或许她还不知道。
  许佛纶点头。
  出门时,李之汉拎着灯,带着四个随从从走廊另一头过来:“大哥,许小姐!”
  门口站的小姑娘挑起棉布帘子,朝里屋比了个手势,很快就有另外两个小姑娘捧了两件斗篷跟上,一厚一薄,后者是给她准备的。
  走廊外的雨势不减,尽管屋檐下挂着雨搭,但是稍微靠近栏杆,衣角就很容易被打湿,许佛纶又向墙壁那侧挨近些。
  荣衍白察觉了,转过头笑着看了她一眼,朝走廊里避了避,可始终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分寸从来把握的都很好。
  雨声很大,他们却没话,水幕朦胧,只在廊上安静地穿行,有种自在天地的惬意。
  走不多远,又是荣衍白的吃药时间。
  小姑娘捧着托盘缓缓走近,还离着老远,他就已经忍不住咳嗽起来。
  看见那碗黑乎乎的汤药,许佛纶已经皱起眉头,心里琢磨眼前这位的病症,该不会被这些腥汤苦水败坏的更重了吧?
  “去给许小姐端盏桂花露。”药汤被撂在石桌上,他没动,光嘱咐了一句。
  显然这个要求不在送药姑娘的意料之中,她放下托盘,愣怔了片刻,这才弯腰致礼,转身要走——
  “站住!”
  许佛纶坐在石桌边,捧着下巴打量她忽然僵直的背影:“我不爱喝桂花露,你不用忙了。”
  小姑娘肩头微塌,重新转过身来。
  她的笑意凝在脸上,因为许佛纶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似乎被她的神态所牵引,走廊上的所有目光,也很快投过来。
  枪声响时,荣衍白已经拉着许佛纶推开,避到了由随从瞬间合起的重重保护圈里。
  小姑娘的第一枪没有击中任何人,子弹只在石凳上弹起了一簇转瞬即逝的火星,后来她再也没有开枪的机会,人被摁在地上,嘴里很快淌出了一滩乌血。
  “荣爷,人断气了!”
  许佛纶看见,小姑娘趴在那里,她的腿最后还抽动了两下。
  荣衍白笑了笑,一把将药碗拂在了地上。
  哗啦——
  碎瓷片飞溅的到处都是。
  他动了怒,众人纷纷低下头,说心惊胆战倒不如是羞愧,这么多双眼睛和这么多颗人心,却连个来意不善的小女孩子都防不住。
  许佛纶拢着斗篷站在他身后。
  荣衍白看向她时,眼睛里的怒意荡然无存,嘴角弯着,比了个手势请她继续同行:“刚才许小姐的身手,还真是快!”
  那个女孩掏枪之前,她就已经出了手,是荣衍白将她拉开,再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
  许佛纶笑笑:“习惯而已,以前也不慢。”
  这样的场合,从来都是保护别人,偶尔被保护一次,说实话,感受还是很不错的。
  荣衍白也笑了:“许小姐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十四岁。”
  那人是土匪窝大当家手底下四梁八柱里,外四梁的插千,负责山寨警戒的头头,和她有杀母之仇。
  其实入伙拜香时,她是和插千喝过血酒的,表示兄弟一家,要和衷共济,不过后来插千就知道了她是个女孩子就改变了。
  只是当时她太瘦小了,又脏又臭,每次插千想抱她亲她,最后都嫌弃地呲着大黄牙走了,大概是想将她养的再大点再占为己有。
  所以她被康秉钦救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枪崩了插千的脑门。
  她对兄弟这两个字,好像从来都没什么认同感。
  对于她的话,荣衍白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许小姐不害怕吗?”
  “害怕,不过当时被获救的喜悦掩盖了,”那么久远的事情,他不提,她都要忘了,“大概一个月之后,我的梦里偶尔会见到他来找我索命。这个噩梦整整持续了三年,因为三年后我上了战场。”
  踩着生死线走来走去,见惯了硝烟弥漫,血肉横飞,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荣衍白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我想送给十四岁的许小姐,一个拥抱。”
  走廊尽头,就是垂花门,雨幕低垂,辨不清夜色,不能再继续了。
  许佛纶转身:“有时间,我替你问问十四岁的许小姐,她愿不愿意接受。”
  只是差点,她就被蛊惑,刚才那刻,她听见自己的心意,分明想说好的。
  荣衍白轻笑,咳嗽的声音越发大了。
  回程的路比来时的快,经过刚才的石桌时,守卫和巡夜人早已经被撤换掉,只多了个女人站在走廊上,安静地等待。
  是胡幼慈。
  她弯腰行礼:“荣爷,许先生。”
  这位新晋的电影皇后,今晚未施粉黛,一身棉布格子旗袍,素面朝天,神情严肃。
  荣衍白落座,轻描淡写地问:“看出什么来了?”
  胡幼慈说:“她脚上有常年穿木屐的痕迹,是个日本女人,前几个月难民太多,这里收容了不少,她从那时候起就混了进来。”
  他问她答,边边角角,事无巨细,许佛纶始终坐在一边听着,一言不发。
  银质杯子里的桂花露甜甜的,味道很好。
  桂花晃了晃,荣衍白正屈指轻轻叩了叩桌面:“许小姐有什么要说的吗?”
  今天见到的日本女人,比她这些年来见到都多。
  许佛纶将空杯子推开:“还有吗?”
  胡幼慈很体贴,端起杯子,很快就离开了。
  她这才开口:“荣先生真是好手段。”
  荣衍白显得无辜:“幼慈的遭遇和你在天津差不多,因缘际会比你早几天进台门,这段时间不太平,我本来想让她陪在你身边保护,没想到你们提前见了面。”
  一个电影皇后,出生入死地保护她?
  那么她的影迷,大概是得把想容大卸八块,才能解恨吧?
  “荣先生,她先是想容的人,再是台门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她得据理力争,“凡事总讲究个先来后到,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晚上的气势,总不能都被他压制着。
  荣衍白笑:“我偶尔是不讲道理的。”
  哦。
  铩羽而归!
  胡幼慈回来,给她端了更大杯的桂花露。
  然后,她和荣衍白继续刚才的话题:“那女人今天突然动手是有预谋的,许先生纺织厂里的一位女工刚才向警察厅报案,她在这处宅院里当差的妹妹已经失踪多天,怀疑被杀,警察很快就会赶到。”
  原来这场局,很早就布下了,是为了他们而布下的,旨在哪处,不言自明。
  无论她今天动没动心思,最终都是要来这里的。
  看着荣家的别院被查封,纺织厂被卷入其中,或许很快,纺织厂也得易主。
  今天幸亏她来了,否则只能在道听途说里,把纺织厂拱手让人。
  胡幼慈交代清楚事情,行了礼又离开了,廊外的雨声不减,许佛纶正歪着头,摆弄石凳上的白狐皮。
  “许小姐觉得怎么样?”荣衍白的目光,在她面前的银制杯盏上掠过,笑问。
  所以,他是要和她讨论他家里厨子的手艺吗?
  她笑起来:“荣先生应该相信身边人,无论待客还是护主,始终是花了心思的。”
  荣衍白眼睛里的笑意加深:“我始终很相信。”
  “所以这次的事情,你也应该事先听到风声了?”
  荣衍白点头:“算是。”
  许佛纶疑惑:“那你还上这儿来养病?”
  “他们的目的就在于此,见不到我或者见不到你,难道他们就会放弃这里的土地,我在这里,他们至少会心存侥幸。”
  或者说,他们起码觉得,荣衍白也不是完全不可利用的,心存侥幸,才好有机可乘。
  许佛纶问:“如果我今天不来,你准备一个人面对他们,要保下这里,还要保下纺织厂?”
  更确切地说,他们所立的,脚下的这片土地。
  荣衍白笑:“我有能力,为何不尽全心,他们志在必得,我也志在必得,看得不过是这份心意深浅而已。”
  他还说:“许小姐能来,我很高兴。”
  “我总要对得起你这份高兴的。”她弹了弹杯壁,桂花纹丝不动。
  他刚才不过是敲了敲桌面,怎么就震动了杯子里的桂花呢?
  外面有人回话,客至。
  许佛纶起身离开。
  雪白的斗篷被风掀起,露出她旗袍的花样,黑底银线凤尾,雌皇瑞应,自古以来就是祥瑞之兆。
  他有何畏惧?
  客人被请进门来,五六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女孩子,神色警惕,不时会停下脚步,恭敬地叫一声袁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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