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姑娘也像个好人,好,我答应你给你个了结,便不会变着法子侮辱于你。”那男子沉声说着,忽而身形一掠,向着弋栖月便直刺而来。
而本应同他一起出手的湛玖,却攥着长刀立在一旁,手臂因着方才替她挡剑还留着血,但他也不包扎也不伸手捂着,只是默然立在一旁,看着弋栖月和他的同伴对剑数下。
“小姑娘果真还有些功夫,倒是让我大吃一惊。”半晌,那男子后退几步,扬唇一笑。
弋栖月一愣,谁知,此时此刻,那男子的手向着袖中一摸,继而便不知掏出了什么来,向着那当空一撒,只是这一瞬间,弋栖月本想抬起手臂护住面颊,却惊讶地发现已然是动弹不得了。
她一急,却也只能立在原地任人宰割。
这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她离家的那年,她床边的父亲。
他交代她要好好活下去,她也想啊,可是,她未负天,天反负之,这一路下来多少坎坷,逼得她不得不向前走。
后来她才知道,正所谓天降大任,必先磨之砺之,使之坚如磐石,方可谓堪当大任。
那一路的坎坷,虽是不能说值不值得,但终究都是有结果的。
那一瞬间她脑中闪过了许多故事,世上的悲哀莫过于苍天总负却无力逆天而行。
怔愣间,那寒芒如霜似雪,直刺她喉间。
‘呲——’
却是全无痛感,她抬起眸子瞧去,却见湛玖举着长刀,那长刀径直穿过了那黑衣男子的后心!
只见那黑衣男子面色震恐无比,他踟蹰地动了动唇,却是只有鲜血喷涌而出,随着湛玖凌厉地收刀,便身子一软匍匐在地面之上,如土委地。
弋栖月见着湛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他身上溅了不少血,手臂还在流着血,他的步子是分外沉重的,她心里有些发虚,却依旧是一动不能动。
弋栖月瞧着他走到她面前,他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复又解了开来——她终于能够动弹了。
她松口气,正欲张口道谢,却听他直愣愣地来了一句:“我想好了。”
弋栖月一愣。
“我会陪你。”
她又一愣:“……陪?”
她明了,他是别人培养的杀手,他有主子的。
“以后,我的主子,便是你。”他的眉眼里写着认真,话语里透着耿直。
“……为何要如此呢?”
“我想保护你,他们……都想杀你。”他依旧是说得直白,可这寥寥数语却化作了她心间的暖流。
这是一种感动,就像后来那下雨的夜晚,她缩在山洞里的火焰旁,看着他高大修长的身影立在山洞旁,背影萧索却又坚毅非常——他在守着她呢。
-
半晌,弋栖月终于回过神来,方知她盯着他的发,想了太多太多,许久许久,半晌,她终于抬起手臂来,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湛玖,你可知道,你是朕在这世上,难得的肯全心信任的人?
“湛玖,你可还记得,你同朕初见的时候?”她启唇问道,并无半分责怪之意。
湛玖闻言一愣,抬眸瞧着她,半晌,终于启唇:“当初冒犯唐突,是臣下的过错。”
弋栖月摇首:“若是依朕说,当时你不知之后会发生什么,朕也不知,那时,你委实不过是饿得紧,想问个路,正所谓不知者不怪。”
湛玖瞧着她,忽而又匆忙低下头去。
弋栖月又笑,湛玖真不愧是杀手出身,凡事谨慎、小心为先,偏偏他又木讷,不善言谈。她笑了笑,又道:“这次的事,也是难料定,并非是你护驾不当,更是谈不及责罚,思来想去,朕既是已安然回还,也不必用那莫须有的罪名责罚于人,也可谓诸事顺利,只是……”
她忽而听了声音,湛玖闻言一愣,依旧是跪在那里埋着头。
“此番经由,若是让不应知道的人知道半个字,事情怕是不好交代。朕自然是信任你,但是,你须得管教好你的手下。”
她说着,心里却兀自分划出了一个人——夜宸卿。
这么一想,弋栖月也意识到——她需去瞧瞧他。
湛玖闻言,匆忙称是,弋栖月一笑,便让他起身来,不必再跪在门口了。
湛玖行了礼,站起身来,见她回过身去入了屋,便又行礼,回了岗去。
除了那夏日深了,这通往潋玉宫的长廊几乎是全无变化。
如今四下的虫鸣声更为聒噪,周遭的草木愈发苍翠,那其余情景,皆是相似。
弋栖月忽而停下脚步来,看似相同,却是有大不同。
琴声,不见了。
第一卷 079 请陛下移驾
弋栖月兀自咬了咬唇——琴声停了,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可是一个一直存在的、她已经适应了的东西突然消失,心里便觉得怪异空旷,倏忽间,她已加快了脚步。
一路行到那潋玉宫门口。
若说夜宸卿的潋玉宫同百里炙的流萧阁、淮川的沧雪轩三者有何不同,大概便是这门前的守卫了罢:
夜宸卿好静,善抚琴,每每派人打发了侍从公公,便独自一人在这潋玉宫里抚琴,这潋玉宫景致恰好,有时甚至一天都在抚琴;而百里炙性子散漫,平日里不欢喜有人看着,时不时的,可能动上个心思,又派人去瞧着;而淮川,许也是受他母妃的影响,虽然看似跋扈,内心却是分外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给人害了性命,他门前的守卫往往是最为严密的。
弋栖月四下一望,便抬腿走入了这潋玉宫。
四下俱寂,几乎是毫无响动,她凝了眉——今日未弹琴,他在写画?
还是说,他根本不在这里?
弋栖月几步走上前去,凑近那雕花的木门,却听见门里,隐隐约约的,竟传来了压抑的咳嗽声。
她一愣,心下自也不多想,这便推门而入,却见夜宸卿一袭白衣,长发披散,坐在那长琴前面,仍在咳嗽着。
旁人一瞧,怕是觉得受了风寒,但她一眼便能看出,这并非是风寒,八成是内伤。
心下对当初的猜测愈发肯定,她定了定神,举步入门,他闻声抬头,瞧见她,起身便要行礼。
弋栖月摇摇头,上前去按住他的肩膀,她还记得她离宫那日在宫中抚琴的公子,一眼瞧去惊为天人,如今憔悴成这副模样,虽不知他是为何,但至少,此番也许是他救了自己的性命……
她定了定神,听见他启口唤着‘陛下’,只是腾出一只手来,挑起他的下巴,端详着他的脸。
他本是极美的,这是不可否认的,如今,却平添了几分苍白。
这模样,就像……那晚的墨苍落一样……
这念头在弋栖月脑海中一闪,竟是将她自己都吓到了。
他二人,难不成、本就是……
弋栖月不由自主地一愣,却听又是‘咳、咳咳……’几声,夜宸卿用手捂着口,那白皙的手指间竟泛出几抹血色。
她回过神来,硬生生拽过他的手来掰开,看着那殷红的血,眸光莫测:“是内伤。”
斩钉截铁,夜宸卿只是不作声,垂眸也不瞧她。
弋栖月硬生生将他的下巴抬起来,道:“看着朕,为何跑出宫去?”
夜宸卿瞧着她的眉眼,动了动唇,却只是压低声音:“臣下……”
“臣下不曾出宫。”
睁着眼说瞎话。
弋栖月看着他如水的眸子里又是那一番无辜,心下一怒简直想要把他生生甩落到墙边去,派人拷打逼问他究竟有何目的,可是一瞧他那苍白憔悴的脸,终究还是咽下这口气,手中的力道也减轻了不少,她松开他,回过身去。
“潋玉宫的人都被你遣开到侧院了,罢,朕去宣太医。”
正举步欲行,广袖却被拽住,继而,她听见身后的夜宸卿压低了声音:“陛下,不妨事,不必寻太医。”
弋栖月闻言一愣,停下身来,回头瞧着他,看着他唇角苍白却坚持如此,竟是一直以来少有的、忤逆于她,心里竟也没有不快,只是回过身来,垂眸看着他。
她知道,若是她问原因,他也不肯说,何况这原因,她已猜得一二。
——估摸着,是因为,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出过宫。
他大概还以为她不知道。
“既是内伤,这般忍着,可不好受,应当去寻个方子,早日好了。”弋栖月压低了声音说着,脑海里浮现出那日,那琴板上殷红的血。
他真以为她猜不出他是谁?
还是说,因为那天她并未自称为朕,所以他怀疑她认错了人?
夜宸卿又垂了眸子,低声道:“谢陛下关心,臣下……不妨事。”
弋栖月瞧着他的脸,那本就白皙面上少了几分血色,愈发显得苍冷,可她瞧着,心里竟会有一丝抽痛,她一蹙眉,抬手探了他的脉,继而松开手来,不待他说一句‘恭送陛下’,便转身离开。
夜宸卿坐于案旁瞧着她冷清的背影,又兀自垂了眸子,一会子,便又掩了口,压低声音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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