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啦啦从耳边刮过,温婉蓉手里拽着明红帔子,举到空中,帔子被风一下吹开,在空中舞动。如同盛开的朱红芙蓉花。
她想,就算覃炀看不见她,应该能看见这条艳丽帔子。
温婉蓉举了很久,直到那队人马消失在视野里。
冬青在一旁小声提醒:“夫人,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温婉蓉有些失落,收好帔子,点点头,跟着冬青回府。
只是她不知道,或许和覃炀心有灵犀,或许覃炀不经意一瞥,他看见舞动在城楼上的那抹红,就知道是小绵羊的杰作。
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当然这一切,小绵羊不知道。
有些人就这样。在一起的时候要多恨有多恨,离开,又想,想对方的好。
温婉蓉路过卖糖葫芦的,想起去年中秋,覃炀带她玩到很晚,帮她剥糖壳,带她放小红水灯,只要她累了不想走路,他就背她。
在汴州,他一声不吭挨打,就怕奸细对她不利,替她挡致命三箭。
在安吉,大风雪夜。她顺风,他逆风,明明覃炀的路更难走,还是坚持来找她。
他说爱她不是哄她开心。
她信。
可为什么两人在孩子的事上就是过不去?
温婉蓉吸吸鼻子,盯着自己手上的明红帔子,两人的点点滴滴,美好的时刻全从心底涌出来。
冬青时适宜一旁劝:“夫人,奴婢看得出,您心里有二爷,不止一点,老祖宗说,趁年轻多生几个,还说二爷玩够了,也该有人管着收收心。她老人家心里明镜儿,面上不说,心里急,总归希望您和二爷好好过日子。”
温婉蓉点点头。
冬青笑笑,点题:“夫人,您就原谅二爷一次,让老祖宗放心,别再吵架,好吗?”
温婉蓉迟疑一下,说好。
冬青继续笑:“等二爷回来,那二十透骨鞭,您到老祖宗那求个情,兴许老祖宗心软,就放过二爷。”
温婉蓉想想,覃炀动手这事不能算:“二十鞭是多点,我跟祖母求情,起码三鞭,长长记性。”
冬青听她带有哀怨的语气,哭笑不得:“夫人,估摸您开口,老祖宗肯定依您。”
温婉蓉想,等二世祖被打完,给他上药的时候,就告诉他,为什么被打,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发脾气就动手。
真当她是小绵羊好欺负!
温婉蓉气哼哼想一圈,这段时间生气太多,流太多眼泪,决定要犒劳自己。
她要冬青等,转身跑去刚才路过的糖葫芦,一口气买十串,吃糖壳吃到饱!
心里还在负气,咬下一颗裹糖山楂,嚼得有滋有味,一转眼,看到一个人,倏尔一愣。
温婉蓉心里咦一声?
她没看错,方才锦衣华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不是钱师爷吗?
温婉蓉别的不行,对一面之缘的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她敢肯定从对街路过的就是钱师爷。
可钱师爷不是从安吉带到燕都,交由大理寺查案吗?
看架势,这位师爷穿着打扮,没在大理寺遭罪,倒像来燕都平步青云。
“夫人,怎么了?遇见熟人吗?”冬青见她半天没回,寻过来。
温婉蓉摇摇头,说没事,心里却把事情记下。
回府,跟老太太私下说了遍,觉得事有蹊跷。
老太太听完凝眉,要她以后在街上碰到这个师爷装不认识,最好不要碰面。
一再告诫,燕都达官贵人居多,藏龙卧虎也多,朝廷各势力盘根错结,不要轻易亮明自己身份。
温婉蓉点点头。
老太太沉吟片刻,问这事还有谁知道,温婉蓉说除了覃炀再就是宋执。
“你赶紧给宋执提个醒,他滑一些,知道怎么办。”老太太交代完,温婉蓉就立刻去办。
温婉蓉找到宋执时,这厮刚从粉巷到枢密院,身上还带着脂粉香味。
“谢谢嫂子提醒。”宋花货向来没正形,抱拳也是软骨头痞样。
温婉蓉退后一步,不大喜欢闻他身上的香味,用帕子捂住鼻子:“你知道就行,我走了。”
语毕转身就走。
“哎,嫂子,等等我。”宋花货追上来,一脸八卦问,“嫂子,你最近是不是和我哥吵架了?”
温婉蓉瞥他一眼:“没有。”
“这样啊。”宋执摩挲下巴,眼珠一转,“前几天我看他脸色不好看,脾气也大,问他要不要舒解舒解,好心当成驴肝肺,被赶出来。”
温婉蓉狠狠白他一眼,正色道:“你以后少跟覃炀出歪主意,不然我就把你和他干的好事都告诉祖母,让祖母告诉表叔!”
打断你的腿!
她心里哼一声,头也不回离开。
宋执站在原地一愣,忽然大笑,心想覃炀完蛋了,什么小白兔,小绵羊,活生生养出獠牙,不好对付咯!
不过玩笑归玩笑,宋执把钱师爷的事写了封密信,告诉覃炀。
覃炀收到信,看完就烧掉。
他想温婉蓉见人过目不忘的本事相当厉害,回去一定要好好夸奖。
温婉蓉全然不知,这几天安安静静在家练字,看书,为七七忌日做准备,生活似乎回到平静。
唯一不习惯,覃炀走后,屋里空荡荡的,晚上没人回来吃宵夜,早上也没人吵醒她。
一个人睡在宽大的床上,四处残留覃炀身上的味道。
温婉蓉缩在被子里,心里思念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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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低首俯心的事她来做
有时就这样,越没有,越思念,越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着两只大眼睛,数着外面的梆子声,醒到四更天,温婉蓉觉得自己有毛病,覃炀在的时候,不理,覃炀不在,她疯想,从东屋跑到西屋,从床上躺到榻上,盖着自己的被子,抱着覃炀的被子,一直醒到天亮。
玉芽进来伺候她洗漱,她赖在床上不起,精神头不好,跟生病没两样。
玉芽纳闷,昨天好端端的,还跑到城楼上目送二爷,怎么今天就病了。
问自家夫人哪里不舒服,也说不上来。
总之就是头昏,心烦,浑身无力,哪哪都不舒服!
倒把玉芽吓坏了,赶紧去请示冬青,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是不是昨天吹风把身子吹坏了。
冬青听着直笑,说温婉蓉这病只有自家二爷治得好。
玉芽似懂非懂点点头,确定一遍,不用请大夫了?
冬青说不用,过段时间就好了。
过段时间是多久呢?
玉芽没细问。
温婉蓉整个深闺怨妇的生活,脸不洗,头不梳,字不写,书不看,有时跑到书房一坐一下午,要么跑到祠堂抱着小灵牌坐在蒲团上发呆。
冬青见她这样子真要病,好似无意提醒,可以给二爷写信。
温婉蓉想写。转念又算了:“我不知道写什么,说不定他还在生闷气,我写了他不看也不回。”
冬青笑:“二爷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夫人不试试怎么知道。”
于是温婉蓉拿了笔和纸,开头刚写下“见信如面”四个字,就被揉成一团,扔到一边。
覃炀那个大老粗懂什么见信如面,看见这四个字又要笑她酸腐吧。
温婉蓉想想,重新提笔,满心满意的话,不知从何说起,她写“甚是想念”,但一想到覃炀的嘚瑟劲,就不想写了。
她都能想得出覃炀会说什么。肯定说,老子要你送,不送,现在想老子?晚了!
然后借此提刁钻要求,“肉偿,一晚不够,把老子伺候满意”之类不知羞的无赖话。
最后思来想去,就写了两个字“勿念”。
她交给冬青,冬青一看两字,懵了,问:“夫人,您确定就写这吗?”
温婉蓉点点头,还编了一套说服自己的话:“二爷要打仗,不能有儿女情长分心。”
再等覃炀收到信时,刚刚结束议事,心里挺高兴,打开信笺,看到“勿念”两字,单眉一挑,以为自己看错了,专门看看信封,是不是拿漏了。
没有,就一张纸,两个字。
覃炀寻思一圈,什么意思?
想,是不想?
谁想谁?
小绵羊学会欲擒故纵?
二世祖把信笺往怀里一收,全当字面意思,勿念就勿念吧。就不回信了。
这头温婉蓉数着日子,眼巴巴等着,恨不得一天往驿站跑十趟,问有没有她的信。
等一天没有,等两天没有,三天,四天,都没有……
终于坐不住,持笔拿信纸,洋洋洒洒写了三大张,其中有一半内容数落覃炀各种不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说个遍,结尾特意强调再不回就不写信,求也不写。
覃炀看到这封信时。嘴巴笑得合不拢。
完全可以想象小绵羊哀怨的小样子,满心愤恨奋笔疾书。
他抠抠脸,觉得女子读书多也不是好什么事,想法多,特较真。
回自己营帐,坐在案桌前,提笔,就写两个字,算回信。
温婉蓉看见龙飞凤舞“勿念”时,鼻子都气歪了。
她写了三页纸,覃炀回信,就回俩字,故意的,绝对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