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蓉跟着叹气,不太平又如何,覃炀愿不愿意都得去。
“你叹什么气,”旁边一位替她鸣不平,“一会你上去,跟光湘郡主说,她夫君一品护国大将军,俸禄拿得比谁都多,别光拿钱不做事。”
言外之意,不就是背靠杜皇后这棵大树好乘凉吗?
温婉蓉何尝不这样想。问题皇后党羽翼渐丰,有些话只能在背后说,更多敢怒不敢言。
再等戏开始,一行人渐渐安静下来。
温婉蓉心思她来不是听戏的,跟旁边打招呼,带着冬青去了二楼。
一进包间,除了光湘郡主回头看了她一眼,点头示意,其余两人专心致志听戏,根本不搭理来者。
温婉蓉先跟光湘郡主福了福,又弯到前面,给杜夫人和齐夫人福礼,说给二位夫人请安。
杜夫人眼皮都未抬一下,嗯一声。算答应。
齐夫人讲礼数,虽没有交友之意,但还是叫身边丫鬟给温婉蓉搬个椅子来。
“多谢齐夫人。”温婉蓉赶忙点头言谢。
齐夫人笑笑没说话。
光湘郡主跟温婉蓉利益相近,主动与她攀谈:“我家杜将军一直对覃将军能力赞赏有佳,还说等过段时间覃将军回燕都,杜将军亲自设宴接风洗尘。”
温婉蓉低头莞尔:“杜将军的心意,妾身替覃将军领了,为国效力乃覃将军本分,不敢劳驾杜将军设宴洗尘。”
光湘郡主跟着笑:“覃夫人切莫说见外话,覃将军为国之栋梁,小小宴席不足挂齿。”
话音刚落,齐夫人在一旁,瞥了眼杜夫人,问:“覃夫人?按理不应该称呼温夫人吗?”
杜夫人目无斜视。淡淡道:“她本是温府的养女,嫁到覃家冠夫姓,对外自称覃少夫人,与温家再无瓜葛。”
好像说得温婉蓉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有了高枝,就忘了养育之恩。
当初大婚之日,到底谁把谁赶出去。
温婉蓉垂眸遮住眼底厌恶的神情,不疾不徐道:“我冠夫姓是覃家规矩,覃家跟随太祖皇开疆辟土,世代忠诚良将,家规稍与别家不同,大娘心宽,断不会计较此事。”
她故意叫杜夫人大娘,代表没有脱离温家,再把覃家摆在前面,不信杜夫人敢说覃家一句不是。
果然杜夫人哼了一声,没下文。
倒是一旁齐夫人看温婉蓉的眼色变了变。
温婉蓉打了又摸,轻声细语:“一会看完戏,各位夫人可有什么安排,阿蓉马车宽敞,愿送几位夫人一程,不知大娘还有两位夫人可赏脸?”
光湘郡主本想说好,但听杜夫人冷哼,便闭了嘴。
一旁齐夫人看不惯,说:“杜夫人,覃夫人一番好意,又是你家养女,所谓上慈下孝,她敬孝道,你不应该慈爱吗?”
杜夫人恶狠狠剜了齐夫人一眼。
齐夫人回敬的眼神带着几分睥睨。
温婉蓉偷偷观察,没做声。
光湘郡主忙劝和:“覃夫人年纪不大,是孩子一片心意,她既然愿意送我们回府,也没什么不好。”
齐夫人立刻撇清界线:“我一会有事,就不用送了。”
光湘郡主说那好,又跟杜夫人说:“我俩是个伴。”
杜夫人没吭声,算?认。
温婉蓉就是故意要和杜夫人、光湘郡主同乘马车,让楼下那些官夫人看见,一定会回去告诉自家打人,再分析,她们三人夫君一定同党。
这不就是杜皇后想要的吗?
温婉蓉想,要覃炀跟温伯公和杜子泰达成这种关系,杀他一刀,都不干。
目的已达到,她也没有留下继续虚与委蛇的必要,寒暄几句,便下了楼。
“说什么呢?这么半天?”坐一旁的夫人小声问。
温婉蓉笑笑,答非所问:“一会你先去布庄,我有点事,随后来找你好不好?”
对方无所谓:“你有事先忙你的,下次得空,什么时候去逛都来得及。”
戏听到一半,温婉蓉发现齐夫人离开了包间,赶紧到大门口等。
“方才谢谢您替我解围。”看见齐夫人出来,她几步追上去。
齐夫人淡笑,眼底透出带有距离的高冷,说句无碍,转身就走。
温婉蓉还想上前说什么,被冬青拉住袖子,朝她摇摇头。
不远处,齐夫人跟贴身丫鬟抱怨,传过来:“齐家三代太傅,若不是杜家出个皇后,朝野之上哪有他们一席之地,方才来的路上,杜夫人拿一瓶宫廷香墨炫耀,蜀犬吠日,世风日下,赶紧回去把府里那瓶倒掉……”
温婉蓉别的没听进去,“宫廷香墨”四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她回想起之前在安吉发现那张碎纸片上,就是有宫廷香墨的味道。
而杜夫人和齐夫人两家都有这个香墨。
事情变得扑所迷离。
而钱师爷到燕都,摇身一变,从一个师爷直接成为达官贵人,到底谁庇佑,连大理寺都管不了了。
温婉蓉想了一圈,想不出头绪。
听完戏后,她送光湘郡主和杜夫人回府,反正只要有人看见她们进同一辆马车,至于在里面说什么,任人猜想。
实质上,温婉蓉和杜夫人在车里一句话没说,倒是光湘郡主时不时聊两句。
光湘郡主不想麻烦温婉蓉,跟着杜夫人一起下车,说要去温府坐坐再回去。
温婉蓉没勉强。
她下车,说几句告辞的体己话,目送两人进府才上车。
眼见已快初夏,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温婉蓉回去的路上要冬青把车帘子卷起来,通通风。
她坐到靠外面的位置,享受马车行驶带来阵阵凉风。
吹着吹着,瞌睡上头。
正打算眯个盹,倏尔对街迎面而来的一人把睡意惊醒。
温婉蓉怕自己看错,从车里探出头,往回看了一眼,确定没错。
她刚从温府的方向出来,这人往温府的方向急行。
再看长相,身形。
正是钱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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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难道钱师爷要去拜访温伯公?
念头一闪而过,温婉蓉从钱师爷联想到安吉的娄知府,娄知府被扔进冰河前已经被人勒死,从整件事表面上看,谁都看出杀人灭口,让娄知府永远闭嘴。
可闭嘴背后……
千丝万缕的关系,谁是娄知府的靠山,谁又怕娄知府捅娄子,温婉蓉思忖半晌,把所有疑点集中在钱师爷身上。
想当初,她和覃炀从被埋的废屋下救出后,再没见过娄知府本人。
而后一直是钱师爷与他们周旋。
如果说这两人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钱师爷为自保提前倒戈,在娄知府背后捅刀子不无可能。
但贪赈银是死罪。
退一步说,就算娄知府的靠山把钱师爷从大理寺保出来,也不可能让他堂而皇之走在燕都大街上。
种种表象太奇怪。
温婉蓉不禁怀疑,这个钱师爷仅仅是个师爷这么简单吗?
她思忖一圈,想不出头绪。
回府后,温婉蓉问冬青,府里有没有会丹青丫鬟,帮她画幅肖像。
而后她拿着肖像找了个会武机灵的小厮,照着画上的人物去温府蹲守,看看钱师爷跟温伯公有没有往来,及往来次数。
小厮领命出门。
温婉蓉又找老太太禀明此事。
老太太听完,并没有马上给出意见,略微沉吟后,说:“当初覃炀只是奉命赈灾,至于当地官府如何,应有大理寺处理。”
话里话外,叫温婉蓉不要多管闲事。
温婉蓉对贪赈银这事并未放心上,她真正担心的是:“祖母,娄知府虽没了,但钱师爷一定知道不少,他们曾想除掉覃炀。我们没事,他却来到燕都,还能在光天化日下行走,阿蓉担心他害怕以前的事败露,再对覃炀不利。”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老太太思虑权衡一番,安慰道:“知道你为炀儿好,不过燕都不是安吉,皇城根下,莫说一个师爷。就是朝野之上想动覃家也得掂量掂量,再说炀儿在他大姑父那,暂时没什么可担忧。”
温婉蓉点点头,明白老太太要她息事宁人,不要挑起无谓事端。
“不过你要人盯着这个钱师爷也没错。”老太太话锋一转,“这人说不定背景复杂,是该多加防备。”
温婉蓉说是,又和老太太说了几句体己话,起身回自己院子。
在抄手游廊里,她回味刚才一番攀谈,心里莫名不踏实。
“冬青,今儿初几了?”温婉蓉想起什么,问身侧的人。
冬青恭恭敬敬回答:“回夫人,今儿廿十四。”
一晃覃炀走了小半个月。
温婉蓉心思。她赌气不写信后,覃炀也没主动来封信。
不由闷闷叹气,怀疑二世祖打仗把脑子打坏了,连家人都想不起。
回到屋,她想覃炀不写信,自己高姿态,主动给他写信呗。
这次提笔,没抱怨,没脾气,就把最近府里府外发生的事,大致叙述一遍,顺嘴提起钱师爷,说等他回燕都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