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蓉不耐烦拍开手,把椅子挪一边,瞪他一眼:“说什么?”
覃炀跟着挪椅子,凑过来:“你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生气,说说,为夫给你纾解纾解。”
温婉蓉不领情:“你少一语双关,什么纾解,谁给谁纾解。”
覃炀心想听懂就好办了,咧嘴贱笑:“你我夫妻,谁给谁纾解有什么差别。”
说着,见温婉蓉不回嘴也没露出反感的神色,粗糙的大手摸上来,抚在青葱般的纤纤玉手上来回摩挲:“哎,别气了啊,甩几天冷脸,让祖母知道,又以为我欺负你。”
温婉蓉就没好脸色,抽回手,指着漏刻问:“你看看什么时辰,今儿不用上朝了?”
覃炀光顾着撩骚香绵羊,忘了时间,一经提醒,晃一眼漏刻,哎哟一声,饭也不吃,立刻起身穿衣准备出门。
温婉蓉气归气,照往常一样送他到门廊下,覃炀不乐意:“之前送老子到垂花门,今天就到屋门口,才几步路?”
语毕,不等温婉蓉同意,叫人拿来她的斗篷,强行拉人出门,振振有词:“早上空气新鲜,应该多出来走动。”
温婉蓉不想也不行,她要不从,覃炀下一步就不是拉手腕,扛也把人扛到垂花门。
他大步大步向前,她跟在后面小碎步连走带跑,远远望去,似有几分夫唱妇随的情趣,可谁都没看见温婉蓉眼底的抗拒和哀怨。
反正覃炀不讲理也不是一两天,以前没孩子,两人毫无顾忌吵架,现在两个孩子可能随时随地来找,温婉蓉不愿让孩子看到父母不睦。
“亲一个,亲一个我就走。”覃炀死皮赖脸的声音拉回她思绪。
温婉蓉烦到极点,以有下人为由,不想亲,又以时辰不早赶覃炀走。
覃炀的狗脾气,忍就不错了,忍三五天已到极限。
“你亲不亲?”听起来像玩笑话,眼底闪过不悦。
换以前温婉蓉肯定就地服软,照他意思办,这次她偏不想,抬头同样不悦地神情,淡漠道:“你走不走?”
“来劲是吧?”覃炀神色一冷,打发走垂花门的小厮和丫头,上一步台阶,人高马大逼近,“老子做错什么,甩脸子甩上瘾?”
温婉蓉白他一眼,懒得争吵,退后两步,欲转身被拽住胳膊。
两人很久没有针尖对麦芒,就此僵持不下。
覃炀邪火就快烧上来,倏尔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爹爹娘亲”瞬间打破凝结的气氛。
温婉蓉趁机抽回手,转身对孩子露出笑脸,迎上去,关心道:“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英哥儿醒得早,闲来无事,就想来垂花门送爹爹上朝。”八成是冬青的主意,给英哥儿戴上那顶鹿皮棉帽,奶黄色皮革边露出银狐里白绒,衬得圆圆胖胖的红脸蛋愈发可爱。
“怎么就你一个人?妹妹醒了吗?”过一个年英哥儿天天窝在暖榻上吃各种糕饼甜食,比入冬前胖了一圈,温婉蓉抱起来很吃力,怕摔到孩子,干脆蹲下来平视说话。
英哥儿不知道爹娘在吵架,看看温婉蓉,又看向她身后高大的身影,笑嘻嘻道:“我叫了妹妹,妹妹起不来,英哥儿就自己来了。”
温婉蓉本就不想理会覃炀,现在孩子来了正好,她起身拉起英哥儿的手,借故送孩子回老太太那边,彻底冷落对方。
覃炀不知道温婉蓉气什么,但看出她的小九九,三两步追上去,单手捞起圆滚滚的英哥儿,转身大步离开,也不管站在原地的温婉蓉是什么表情。
“爹爹,我们去哪?”英哥儿好久没和覃炀共骑一乘,跟温婉蓉挥挥小手,兴奋问。
覃炀要他坐好,瞥一眼温婉蓉,故意道:“去枢密院,你长大后接爹的衣钵。”
第235章 我也自私
伴随马蹄规律的嘚嘚声,英哥儿和覃炀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过来。
覃炀交代英哥儿,一会到了枢密院一切听他指挥,否则立马叫人送他回府。
英哥儿向来以覃炀引以为傲,连连点头保证,大声说:“英哥儿一定听话!”
在后面说什么,温婉蓉没听清,也没心思深究。
冬青站在一旁,看着温婉蓉气得煞白的脸,小声劝:“夫人,天凉,先回屋吧。”
温婉蓉面无表情嗯一声,调头沿原路返回。
平时这个时辰,她会美美睡回笼觉,到点醒来梳洗,然后进宫定省,可今天覃炀故意为之把她气得什么瞌睡都没了,温婉蓉坐在堂屋摇椅上,伸手一边烤碳火,一边发呆,硬生生挨过一个时辰,叫红萼进来伺候梳妆。
红萼为人老实耿直,可在身边伺候久了,温婉蓉高兴不高兴,摸得七七八八。
“夫人,二爷的脾气府邸上下都知道,您别往心里去。”小丫头不如冬青老练,也翻不出花样安慰人,但心意不坏。
温婉蓉看了眼镜子里的红萼,缓缓吐口气,随手挑根簪子递到身后,岔开话题:“今儿就戴这支。”
自家夫人不听劝,也不想原谅二爷,红萼不敢再言。
温婉蓉心情不好时比平时更安静,不喜欢人叨扰,即便贴身伺候的红萼都要退出厢房,随传随到。
不过夫妻两人好长一段时间没闹矛盾,冬青虽没明白这次矛盾主因,但垂花门看见夫人气白脸真真的,回老太太那边前思后想一番,还是决定过来劝一劝。
然而红萼站在门外见到她,努努嘴,又使眼色,冬青立即明白过来,思忖片刻,走到门廊下,对着屋门轻声细语道:“夫人,要不奴婢这就找人去宫里告假,您晚些去看看大姑娘,今儿大姑娘没人玩肯定会闹,乳母一人带不了。”
“知道了。”半晌屋里传出回应,又过了一会,温婉蓉打开屋门叫冬青进去。
冬青一肚子安慰人的话还在酝酿,温婉蓉先开口:“你现在去跟祖母禀明,太后这几日想飒飒郡主,叫乳母给孩子换好衣服,去垂花门等,一会随我进宫。”
“夫人,您真要带大姑娘进宫?”冬青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二爷不喜大姑娘沾宫里半分,您知道的。”
他的衣钵都要传给别人的儿子,还管自己闺女去哪里。
温婉蓉心里冷笑,面上淡淡的,只问:“是二爷大还是太后大?”
“这……”冬青一时语塞,最终顺应要求,转身回老太太那边。
一炷香的时间后,温婉蓉在垂花门外见到飒飒,把孩子抱上马车便匆匆离开,一个府邸下人都没带,冬青也不例外。
仁寿宫。
飒飒进宫次数少之又少,最近一次是冬至过年岁时给太后拜年,瓷娃娃般粉雕玉琢的小脸配着两个朝天辫,见到孩子的大人都夸好看,小丫头片子好一阵嘚瑟,逢人摇脑袋,晃动乌黑黑的两撮毛,自顾自笑个不停,一点不认生。
宫人们喜欢逗她,碍于老嬷嬷不敢张扬。
但乐归乐,笑归笑,想抱抱这位小郡主绝非易事,整个后宫除了太后和温婉蓉,谁都不让碰,强行抱就哭,扯着嗓子尖叫。
一来二去上至嬷嬷下至小宫女都了解飒飒郡主的脾性,即便看见婉宜公主抱孩子累得一头汗也没人敢伸手接一接。
“飒飒,我们走到大殿好不好?”温婉蓉实在抱不动,拍拍孩子的背,轻声商量。
“不要。”飒飒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小脑袋在耳根子处蹭了蹭,奶气气道,“最喜欢娘亲,抱抱。”
如果这时逆她的意思,非放她下来走路,结果和强行抱一样,恨不得哭得半个仁寿宫都听得到。
领路的宫女见温婉蓉耳鬓头发尖滴下汗水有些不忍心,又帮不上什么忙,小声提议去偏殿坐坐歇口气,再见太后不迟。
温婉蓉早上怄气又没睡回笼觉,到了这会精神不如平时好,加上抱飒飒走了一路,疲惫不堪,她犹豫片刻答应了。
“我歇会就去给皇祖母请安,你不必通传。”
领路宫女心领神会,点头道:“公主放心,奴婢备好茶点,是应季的糕饼,请小郡主尝尝鲜。”
仁寿宫重视她们母女,温婉蓉心中多少回暖,皇亲国戚间并非全是尔虞我诈。
至于飒飒,有好吃的就行,她一手抓着糕饼小嘴吧唧吧唧吃个没完,乌溜溜的圆圆大眼四处看,好奇又新鲜。
温婉蓉低头要她慢点吃,飒飒抬头朝她甜甜一笑,不管不顾从点心盒里抓一块往她嘴里塞,还说,给娘亲。
宫女看了都夸郡主小小年纪懂得心疼人。
只有温婉蓉哭笑不得,飒飒哪里懂心疼人,是被惯坏了,想做什么做什么,这一刻高兴给糕饼,下一刻不高兴随时翻脸,已是常态。
这点脾性像极了覃炀,温婉蓉暗暗叹气,摸摸飒飒的头,不露痕迹转移话题:“今儿祁红闻着挺香,和冬至那会喝的不是同一批吧?”
宫女点头笑道:“回公主的话,您现在喝的是年岁时淑妃娘娘送来的贡品,太后说茶不错,特意留一罐给您。”
太后对她确实不错,温婉蓉低头浅笑:“谢谢姑姑提醒,我一会见到皇祖母定会感谢。”
宫女连连摆手,福礼道:“公主言重了,奴婢多嘴,您一会千万别当着嬷嬷面说从奴婢这听到的,不然嬷嬷又会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