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炀要她别找事。他心知肚明:“老子现在替许翊瑾穿小鞋,他要娶了静和,老子屁事没有。”
确实如此,温婉蓉听着,闷闷叹口气。
隔了好一会,她搂住他脖子,心疼道:“为了玉芽和阿瑾,你受委屈了。”
覃炀叹气:“谁叫老子是表哥。”
大有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感慨。
温婉蓉抱住他,没吭声。
隔天,覃炀睡到巳时才起来,喝了药,吃过饭,便去了枢密院。
他前脚走没多久,有人送请帖到府上。
温婉蓉翻开请帖扫了眼,怔了怔,赶紧叫回传话的下人。
“送帖子是什么人?”她问。
下人回禀:“是个小厮,自称齐家的。”
齐家的帖子怎么是钱祭酒的落款。
温婉蓉狐疑道:“你可听清楚了?”
下人点点头:“小的听得清清楚楚,这帖子原本要小的交给二爷手上,小的没理会。”
“我知道了。”温婉蓉轻轻抬手,示意人先下去。
她又仔细里外翻看一遍帖子,看有没有别的玄机,并未发现什么。
温婉蓉犹豫再三,把帖子拿给老太太那边。
她征求意见:“祖母,您看让覃炀去吗?”
老太太沉吟片刻:“约在聚仙阁,倒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但炀儿性子,他一人去。我不放心,你带几个身手好的小厮,跟他一起去。”
温婉蓉说明白,都担心覃炀在大庭广众忍不住对钱祭酒动手,又给有心的人留话柄。
下午覃炀回来,温婉蓉把请帖交给他。
他翻看扫一眼,神色一紧,问是不是钱祭酒的人亲自送的?
温婉蓉摇摇头,把上午的事说了遍:“祖母要我陪你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
“你去做什么?”覃炀一口回绝,“都找到老子家门口,明摆警告老子,他在暗,我在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懂不懂?”
温婉蓉明白这个道理:“可祖母担心你。”
覃炀不在意摆摆手:“老子有分寸,担心什么。”
发起火来,哪里有分寸?
温婉蓉腹诽,好声好气地劝:“是祖母要我跟你一起去,说多带几个身手好的小厮就行,你现在不让我去,到时祖母问起来,我怎么交代?”
覃炀说什么都不同意:“你推到老子头上不就完事了,交代个屁。”
“那也不行。”温婉蓉凑过去,搂住他,把头埋他怀里,“祖母不放心你,我也不放心你,万一钱祭酒给你设埋伏怎么办?你有伤,别一个人胡来。”
覃炀拍拍她的背,微微叹息:“正因为有危险,老子才不要你去,刀剑无眼。”
温婉蓉抬起头:“你也知道刀剑无眼,难道你就没危险?”
覃炀笑起来:“老子能躲,你能吗?”
说着,他手伸到背后,扯开纤纤玉手,握在手里揉捏,声音放缓:“你以前怨恨老子没好好待你,现在好吃好喝养着,你又吵着要出去,温婉蓉,你到底想怎样?”
温婉蓉低下头,摸摸他手上的粗茧:“不想怎样,就是不能看你伤了又伤,不能看你跟许表弟一样,被灯下?。”
活学活用倒挺快。
覃炀挑挑眉,乐不可支:“温婉蓉,你除了灯下?,还知道什么?”
温婉蓉听出来他拿她开心,瞪他一眼:“跟你说正经的,你就歪门邪道。”
覃炀明明想笑,还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老子问你还知道什么,哪里歪门邪道?你教教我。”
温婉蓉白他一眼,懒得跟他胡扯,话题回到钱祭酒的请帖上:“其实我考虑,你干脆别去了,我们避开钱祭酒不就没事吗?”
覃炀收了笑,坐到桌边,倒杯凉茶,问她要不要:“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姓钱的既然盯上我们,就算这次不去,还有下次,再说做亏心事的是他不是我,老子凭什么要躲?”
温婉蓉了解他的性子,知道劝不动也不劝了。
末了,只说无论如何这次赴约,她要跟着一起去。
其实以温婉蓉的分析,聚仙阁每天高朋满座。加上雅座包间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宾客,钱祭酒不会在这种地方下手,但聚仙阁以外,不好说。
赴约那天,她和覃炀穿着低调,按照请帖上的内容,找到指定的雅间,一推门,两人都微微一愣。
雅间里空无一人,茶几上的茶杯茶壶摆放整齐,没有移动的痕迹。
钱祭酒根本没来?
温婉蓉和覃炀面面相觑。
“会不会有埋伏啊?”她小声问。
覃炀警惕环视四周,又去打开窗户朝外探了探,应声:“没什么问题。”
“可主动邀请的是钱祭酒,自己却迟到?”说不过去。
“再等等。”覃炀想看看姓钱闹什么幺蛾子。
温婉蓉点点头。坐在茶桌旁的太师椅上。
然而两人把一壶茶喝完,左等右等也没等来钱祭酒。
“算了,我们回去吧。”温婉蓉觉得钱祭酒也许就想给覃炀一个警告,并非真的邀请碰面。
覃炀被人放鸽子,烦透了,骂句他妈的,起身就走。
温婉蓉跟在后面,两人刚刚走出聚仙阁的大门,倏尔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挡住他们的去路。
小厮行礼作揖,恭恭敬敬问:“请问可是覃炀,覃将军?”
覃炀皱皱眉:“正是。”
小厮继续道:“我家钱爷叫小的来,先给二位道歉,他临时有事来不了,钱爷说如果覃将军不嫌弃,可否移步至寒舍,已备好酒菜,愿与将军化干戈为玉帛。”
先前在枢密院跟他宣战,现在化干戈为玉帛?
覃炀打心里不相信钱师爷的鬼话。
他要温婉蓉先回府,自己单独赴会。
温婉蓉拗不过他,没辙,带着府里会武的小厮,自行离开。
她本以为覃炀不会与钱祭酒碰面很久,可等了近一个时辰,不见人回来。
再等,又过去一个时辰。
覃炀什么脾气,她再清楚不过,钱祭酒在安吉差点害死他俩,这口恶气没出,就不算完。
温婉蓉甚至怀疑,覃炀是不是已经在钱祭酒府上动了手,闹得不可开交。
问题就算打了,闹了,一连两个时辰足够,也该回来了。
转念,她想覃炀身上有伤,会不会钱祭酒找人围攻他亦未可知。
温婉蓉越想越心神不宁,她想出去找,又不知道钱祭酒住哪,只好找个机灵的小厮,先出去寻人。
这一等,又过去一个时辰。
小厮空手而归,说把覃炀平时常去的地方都摸了一遍,没人看见他。
难道覃炀出事了?
温婉蓉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她打发走下人,转头去找老太太,把今天的事交代一遍,问怎么办。
老太太镇定自若,说覃炀不会有事,要温婉蓉安心等就是。
温婉蓉领命,回自己的院子老老实实等覃炀回来。
然而一直等到入夜,也不见覃炀身影。
小厨房打发人第三遍来问,晚上要不要炖宵夜,温婉蓉心烦意乱,先说不用,又怕覃炀一下子猫回来,还是要小厨房先做。
而后她百无聊赖趴在八仙桌上,满心忧愁。等着等着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不踏实,三更天醒过一次,发现自己还趴在桌子上,油灯何时燃尽的也不知道。
借着月光的清辉,她发现屋里除了自己一人,没人回来。
温婉蓉再也睡不着,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心思等天亮,亲自出去寻人。
而后她守着桌上的漏刻,一分一分过去,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院子里响起洒扫的声音。
温婉蓉起身,找丫鬟要了件粗布衣,带了两个会武的丫头,一路打听,找到钱府大概方位。
她顺着方位找过去,看见钱府大门紧闭,朱漆大门上贴上封条,心里不由一沉,好似无意向对面刚开张,正在卖早点的铺子打听。
温婉蓉一边掏出两枚铜钱,要了碗馄饨,指指对面,学着玉芽的口音,低声问:“大娘,那边怎么了?”
早点铺的老板娘一听她外地口音,没什么戒备心,努努嘴:“姑娘。对面的大宅子昨儿犯事了,屋里死了人,官府当场抓走一个,不晓得今天官差还来不来,你吃完赶紧走。”
温婉蓉装作一脸懵懂地点点头,手心却不停冒汗。
屋里死了人……她百分百肯定,死的那个是钱祭酒。
而抓走那个,一定是覃炀!
覃炀之前在安吉就要杀钱祭酒,被宋执及时赶到阻拦。
现在钱祭酒公然挑衅,他必然不会放过。
温婉蓉就知道,覃炀的脾气迟早要闯祸!
她没心思吃东西,起身急急忙忙回府,找老太太想办法救覃炀。
“祖母,钱祭酒现在身为朝廷四品官员,岂是说杀就能杀的?”温婉蓉跪在老太太面前,一脸焦急,“都怪阿蓉,昨天跟着去,什么事都没了。现在人关在哪里,也没人报信,他身上有伤,万一……”
她不敢说万一后面如何,连想都不敢想。
见老太太迟迟不说话,温婉蓉急了,膝盖往前挪两步,为覃炀开脱:“祖母,钱祭酒,不。钱师爷贪赈银想杀人灭口,覃炀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也许是失手,或者别的原因,我敢以性命担保,他绝不会故意伤害钱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