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要先帝遗诏究竟有何用途呢?
连安王还想继续探究殷杬,瞧出点什么来,可实在耐不住失血过多,思绪混沌,终究还是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连安王摔倒在地的声音才让殷杬又注意到了此地,殷杬眼神阴沉地瞥了他一眼,似乎还余着之前他有意挑破的怒火。
“来人,带下去,和聂成祈关在一处。”殷杬低喝地吩咐了一句,待人将连安王拉了下去,他才又扭头吩咐了李轻歌一句道,“歌儿,去给连安王包扎一下,他的作用还没用尽前,别让他死了!”
说着最后一句时,殷杬目中满是隐忍的怒火与杀气,仿若再说,正是因为此,他之前才会没下杀手,否则早就将连安王亲手凌迟了!
“是,师父。”
李轻歌应声便退了下去,只留殷杬一人孤零零站在这山腹之间,众人皆在各处忙碌着,从背后看去,殷杬的身影颇有几分孤独与凄凉,可若从正面看去,他那满目的阴诡之色,配上那苍白病态的面色,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此刻,他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却从怀中缓缓取出了一物来。
正是闻人越的那块生辰玉牒。
这小小的一块玉牒被他紧紧捏在手中,手上青筋鼓动,那玉牒之上仍是乌泱泱的,但其中游走的红痕却越来越多了,有一些甚至汇成了一处,比之最初都粗了不少,游走的速度似乎也有所加快。
此刻粗略看来,那些泛着微薄金色的红痕已然占据了这生辰玉牒大约四分之一的地方。
看这事态,若再任由下去,怕是占据全部,驱除乌泱之气也只是迟早之事,而且他知道,夏至将至了。
殷杬有些阴沉地扫了一眼手中的玉牒,眉头微皱,满是不悦,“若不是这意外的红痕,就凭夏至,闻人越元气大损,也未必能成功挣脱,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转瞬,想到从连安王手中刚刚夺来的传位诏书,他又不禁阴沉沉地咧了咧唇,满是阴诡之意。
“好在……赶上了,这红痕,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顿了顿,殷杬忽然神情诡异的柔和了起来,满眼的阴沉都渐渐退了下去,“阿杼姐姐,很快,就有好多人去陪你了……”
浓重的夜色将他笼罩,只听见他自喃的低语在夜风中渐渐散开。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将闻人越的生辰玉牒收入了怀中,视线却缓缓落到了自己的右腕上,细长的伤痕并不狰狞可怕,他却神情诡异地轻轻抚摸着,苍白的面上更是漾着诡异的怀念与满足。
可忽然,他抚摸着伤痕的手却顿住,而后用力,将隐隐结出的痂一点一点抠去,直到那明明轻微的伤痕被抠的充血的红,恨不得伤口重新撕裂再流出血来,他才又停住,轻轻地抚摸着伤口,面上满是失落与伤感。
依稀间,在飘荡的夜风里,似乎听见若有若无的低喃,“阿杼姐姐,你不是说,会一直帮我上药直到伤好的吗……”
殷杬就这般一直站在夜风里,自言自语的低喃,神情变幻莫测。
直到李轻歌将连安王的伤口处理好,折身返回,殷杬不经意间扫到那一副关切的眉眼,心恍惚一柔,喃喃道,“阿杼姐姐,我的手伤了……”
李轻歌并未听清殷杬嘀咕的什么,可殷杬作势探出的手,却让她眉眼一紧,忙得取出了伤药来,“师父您的手腕伤不是好了吗,怎么又伤了这处……”
就在她沾了沾药,要为殷杬擦拭之时,殷杬陡然回过了神来,一把扫开了她的举动,就连药瓶也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李轻歌一惊,忙得捡了起来,好在是土地,药瓶并未摔碎,只是洒了些,再看向殷杬,她的眉眼里却泛过了一丝失落。
师父每次受伤,从来都不肯让她上药。
殷杬却根本没有再多看她,视线自从回过神来,便已经从她眉眼处移了开,只留下一句,“昨夜叮嘱你准备的信,今夜可以开始传出了”,便转身走了。
李轻歌握着药瓶,怔怔瞧着殷杬走远的背影,脑海里却不由回响起了连安王先前那一句可怜她的话,眉眼里的失落不禁更浓了起来,仿佛染了无边夜色,寒凉寂寂。
……
第二百九十一章意外,云凌辞行
浓郁的黑夜终于走到了尽头,在稀薄的昼夜交替间,晨露的湿气尚未消散,熹微的阳光尚未冒出头来,便已经能够感觉到几分符合节气的燥意了。
这一日,正是夏至。
宣绫靖早早便因这燥意醒了过来,虽是早就感觉到了夏意,但今日才真真感觉热了起来。
“长公主,这是东帝刚刚派人送来的。”
宣绫靖正在挑选着比较清爽的衣物,门外便有宫女突然回禀道,而那宫女手中的托盘里正盛放着一件月白的罗裙。
宣绫靖一眼便瞧出那罗裙的料子。
素清罗,柔软丝滑,触体冰凉,正是最适合夏季所穿,而且极其难得,诸国合起来,一年也就只有不到五匹的量。
自从来到东渊,便一直忙着各种事情,她还没功夫为自己置办几分夏季的衣裳,没想到阿弦竟早就上了心。
宣绫靖将罗裙拿起来瞧了瞧,眉眼却越发怔了怔,这样式,竟是……上一世,她最喜欢的样式。
阿弦他竟连这些都能感觉出来。
她知道,阿弦其实并没有恢复上一世的记忆,只是在师父的帮助下,以旁观者的角度将他们上一世的事情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就如同他们在那大红冰棺的幻境里,旁观了东渊四公主的过往一般。
她虽知晓阿弦看自己的记忆就算不记得,也总会有一定程度的感同身受,却未想,他感同身受的程度竟如此深,连她最喜欢的衣物也能通过堪堪走马观花的画面感觉出来。
心里情不自禁的有一股暖意缓缓流淌开来,宣绫靖拿着那触手冰凉的罗裙,竟也感觉到了几分暖意。
换上了月白罗裙,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从肌肤各处传来,直让她满心舒适,却不知是因为衣物,还是送衣物来的人。
她刚换好衣物,慕亦弦便下朝而来,远远还站在苑门之外,便瞧见那身着月白罗裙的女子,似皓月皎皎端庄动人,虽然被轻纱遮去了那惊艳时光的容颜,但那眉眼间风华灵动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此刻阳光已经展露了头角,熹微而柔和,洒落在她身上,仿若一层神秘而尊贵的灵气氤氲在身,将她整个人衬托的越发剔透而惊艳。
瞧见他从苑门口阔步而来,她眉眼一弯,似春满枝头,芳香满园,似星河如幕,璀璨醉人。
“阿弦,快来用膳。”她轻轻招了招手,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夫妻相处,娴熟而自然,亲切而温情。
慕亦弦俊美冷寂的面庞不由都泛出了几分向往与柔和,不知是柔和的阳光镀在其上所致,还是醉在了眼前那如诗如画的一颦一笑间。
虽然如今满宫都在猜测这被他带回来,宠爱纵容的女子究竟是谁,虽然他极想完成上一世没有完成的愿望,封她为后,执手并肩天下,虽然他极想将她拥在怀中,好好珍惜这上天馈赠的一世……
可灵虫噬体的诅咒,却让他不得不忍耐……
如果没有找到无念老先生所说的那一丝转机,他又怎忍将她困在帝后之位,从此守着这荒寂的皇城与两世的记忆过完余生……
走到亭中,慕亦弦才敛了敛心中的思绪,深邃的瞳眸里,满是说不出的柔情。
氛围温情美好,亭中二人更是如神仙眷侣,青沐悄悄拦了准备上前布菜的宫女,将这一座风亭只留给了他们二人。
直到用完早膳,宣绫靖唤了宫女前去收拾残羹,亭内的温情氛围才渐渐散去。
待宫女收拾完,慕亦弦才敛了敛瞳眸底的柔和,恢复了那一副孤寂淡漠的神情,幽幽道,“云将军今日丑时,向朕辞行离宫了,那时太早,朕见云将军去意坚决,便没让宫女扰你睡梦。”
“什么?云老将军回北弥了?”
宣绫靖黛眉不由蹙了起来,如今虽然从云老将军的话中推知了阮寂从和殷杬的身份,可阿玦那副犹存生机的模样,还未弄清楚呢……
“阿靖,你先别急。”慕亦弦淡声安抚了句,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这是云将军留给你的信。”
宣绫靖有些迟疑地接了过来,一边看着,一边又是听慕亦弦道,“云将军向朕请求将云姑娘带回北弥安葬,朕准了,丑时便派了三千黑铁卫一路护送他们父女回去了。”
既然云凌老将军已经启程了,她也总不能再将人请回来,听慕亦弦如此说,她只能微微颔了颔首,便又仔细瞧着云凌留给她的信来。
信的开头是云凌趁夜离开的请罪之词,可后面的内容,却让宣绫靖微皱的眉头拧得越发紧了起来。
——老臣已知玦儿的死因,陈年往事,既然事已成定局,再多追究,也不过是徒伤已心,还请长公主勿怪……
——老臣知晓长公主心疑玦儿如今异状,此乃是因玦儿出生之时便有命陨之劫,是长公主的师父无念老先生施计改命,才让玦儿多活了十数载,这般异状,也许正是老先生当初施计改命的影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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