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连安王震惊地凝了聂成祈一眼。
而此刻,聂成祈垂下头,默不作声,也看不清神色,不知是太过虚弱,还是默认了殷杬此说。
就连李轻歌都惊了一惊,她知道地室囚着一人,但却从未没想过囚着的这人身份如此复杂。
第二百八十五章博弈,真真假假(二)
殷杬并未理会他们的震惊之色,挥了挥手,示意那架着聂成祈的两人将人带回去。
连安王有些复杂地看着聂成祈被人拖走,直到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转而看向殷杬,疑声道,“阁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殿下可知,多年前,东帝为何会助太后携稚子登帝吗?又可知,东帝为何忽然挥兵攻向北弥,誓死诛杀北弥皇室吗?”殷杬却是不答反问。
连安王疑惑地敛了敛眉梢,迟疑地打量了一眼殷杬,才问道,“为何?”
当初他与老三调查了那么多年,都从未查清楚十五为何会助太后,至于为何誓要诛杀北弥皇室,他们倒没怎么关心。
李轻歌亦是有几分好奇地看向了她师父,这些事情,她还从未听师父说过。
殷杬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眸子里的诡谲之色越发深不可测。
“皆是因为东渊四公主之仇。太后以告诉东帝四公主下落踪迹为由,换的东帝倾力相助,而东帝看见东渊四公主极其惨烈的死状后,想要为她重新入殓,却被阵法所阻,而这阵法是以北弥皇室血脉所布,那必是北弥皇族亲自布下,而若要破阵,必须尽数斩灭北弥皇室,断其血脉之力。”
原来如此,难怪十五会率兵攻入北弥,在北弥举国投诚后,仍对北弥皇室誓死追杀。
连安王沉吟地点着头,心思却是瞬间明了,瞥了一眼聂成祈被架走的方向,意味深沉地道,“原来,阁下是要以聂成祈要挟十五。”
殷杬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在告诉他,十五对四皇姐,十分看重。
殷杬甚为满意连安王明白了他的意思,唇角扯出一分笑意,衬着他那张苍白病态的脸,反而更显诡异。
“不错,东帝既然如此在意东渊四公主,能因四公主追杀北弥皇室那么多年,这四公主唯一留在世上的孩儿,他总不会置之不顾吧。”
连安王沉沉打量着殷杬,幽幽地道,“阁下所说的这些,本王从未听说过,是真是假,口说无凭!”
他虽是如此质疑,但心中却已经信了九成。
那夜慕亦弦偷偷潜回皇宫与他商议定计时,便已经说过如今阮寂从与南乔祈王失踪之事,他更知晓,慕亦弦仍旧暗中搜查着二人踪迹。
他本来是以为十五执意搜查,只因为阮寂从的缘故,却未料,竟还有这层身份秘辛夹杂其中!
“聂成祈的真实身份,想必他自己也已经有所了解,殿下若是不信,不妨自己亲自去问问。”殷杬却毫无紧张感,不疾不徐地回道。
见殷杬如此坦然的姿态,连安王便没再继续这个是真是假的问题,反倒是瞳眸一眯,透出寒冽的怀疑与戒备,“本王暂且相信阁下所言是真的……那么,阁下怎会对我东渊秘辛如此了解?!”
这殷杬竟然对他东渊的秘辛侃侃而谈,他的手在东渊暗中到底伸了有多长?!
殷杬自是看出了连安王眼中的戒备,幽幽地道,“阁下无需多虑,在下并非对东渊秘辛了解,而是对东帝了解,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言下之意,他在东渊暗中的势力并不大,不足以让连安王感受到威胁与戒备。
连安王敛了敛眉峰,戒备疑色稍有退却,但却仍是有些沉地盯着殷杬,无论是作为亲王还是帝王,对了解东渊如此多秘辛之人,他都该心存戒备。
顿了顿,连安王才敛了敛面上残余的戒备疑色,沉声道,“那阁下准备如何拿聂成祈对付十五?直接以命换命?依十五那般凉薄孤僻的性子,恐怕不会答应……”
殷杬却阴沉一笑,卖关子道,“这个嘛……就要等在下确认殿下这遗诏是真是假后,再另行相告了……殿下的遗诏真假未定,在下就把所有的计划全全告知,若殿下这遗诏是假的,殿下尚有退路,在下还如何确保万无一失呢?”
当初殷杬向连安王索要先帝遗诏,便是为了断连安王临阵倒戈的退路,如此一说,倒看不出什么漏洞与破绽。
连安王视线沉沉落在殷杬身上,这就是一场互相试探的博弈。
可自从刚刚,他就莫名的感觉殷杬对先帝遗诏似乎别有用意……
给,还是不给呢?
若殷杬当真有辨认遗诏真假的手段,一旦验出这遗诏是假的,他这戏,又该如何继续下去?
思量片刻,连安王视线陡然转落到了自己的手上,东帝造的这假遗诏,若非是东帝提前告诉过他从何处辨认真假,就连他也难以分清,殷杬未必能够辨别的出……
“好!”顿了顿,连安王陡然抬眸对上殷杬那对阴沉的眸子,将先帝遗诏往石桌中间一放,沉声道,“阁下想如何验?”
殷杬缓缓拿起先帝遗诏,连安王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想从他的神情间瞧出哪怕一分变化,用于确认他心中的那一丝错觉——殷杬对先帝遗诏别有用心!
可殷杬连打开看都未看,神情更是没有一分变化,就将那先帝遗诏递到了李轻歌手中。
李轻歌面上拂过一丝迟疑之色,但并未说什么,接过了先帝遗诏。
殷杬才又道,“明日傍晚,在下会告诉殿下这先帝遗诏是真是假。”
话音落下,殷杬与李轻歌已经先后起身,作势要离开。
“等等!”连安王却是陡然出声制止,同时身形极快跨到了李轻歌身前,抓住了李轻歌手中的那一纸金帛的一头。
李轻歌愈发用力握紧了抓着先帝遗诏的一头,疑声道,“殿下这是何意?!”
连安王却是冷嗤一笑,满是讽意,“本王倒想问问你们是何意!明日傍晚?你们将本王这遗诏拿走一日,谁知会不会偷梁换柱!”
说着,连安王一用力,从李轻歌手中夺下了先帝遗诏,冷笑连连。
“这可是本王的倚仗,就这么由你们拿着,本王还不放心呢!本王所答应的诚意,只是将这先帝遗诏带在你们的势力范围内,可从未说过,要放到你们手上!如今本王本就在你们的势力范围之内,先帝遗诏放在本王手中,与你们来说,并未差别吧?”
李轻歌见她师父一语不发,不由伸手想要再从连安王手中拿回先帝遗诏。
连安王冷笑地勾着唇,躲开了李轻歌的手,晃了晃先帝遗诏,瞳眸微虚,嗓音霎那森寒无比,“还是说,你们要亲自拿着这先帝遗诏,其中还当真有什么本王不知的差别呢?”
连安王质疑的神色径直落在一旁的殷杬身上,一副怀疑他们根本没有助他夺位,反倒是想谋夺他手中先帝遗诏的模样。
可殷杬却至始至终没有丝毫神情起伏,只是面色阴沉,诡异莫测。
面对着连安王这幅怀疑之色,他面无表情地顿了顿,才制止了李轻歌的举动,意味不明地道,“既如此,那明日验证这遗诏真假,就劳烦殿下带着遗诏一同前往了。”
连安王心里不禁疑了疑,没想到殷杬会如此轻易地松了口,难道当真是他多虑了?
可这话语之中的意味,却让他疑虑丛生,越发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殷杬说完这句话,便兀自离去了,只留下李轻歌与连安王二人站在原地,皆是一头雾水。
李轻歌见她师父离去,刚要请辞离开,连安王却是连忙道,“方才你师父说本王可以去亲自问问聂成祈,就劳烦歌儿给本王带带路了。”
李轻歌顿了顿,想及她师父方才确实如此说过,便没推辞,将连安王带去了地室。
地室中,幽暗一片,只有一盏油灯依稀散发着幽光。
聂成祈蜷缩在地上,喘息声都十分低沉,听见脚步声,他勉强地抬了抬头,地室里光线太暗,他并不能看清太远,但听脚步声,能听出一轻一重,应该是一男一女。
连安王走到近处时,所见的便是聂成祈这幅满是戒备与冷静的模样。
明明清俊的面上还依稀能看出几分稚嫩,但这幅眼神与气度,却丝毫没弱了皇家子弟的气度。
身处如此狼狈之地,并无丝毫惊慌之态。
连安王虽从未与他四皇姐有过谋面,但对这四皇姐的儿子,却有了几分赞赏。
心中虽有赞赏,但此刻,连安王却并未表现出来,他走近了几步,蹲下身来,便是沉声问道,“本王是东渊连安王,你是……四皇姐的孩儿?”
聂成祈勉强地凝了他一眼,喘息地道,“本王是,南乔祈王……不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虽不知现下究竟是什么局势,但这东渊连安王和囚他的人分明是一伙的,还在谋划什么,而且先前还特意将他带了过去,说他的身份,想来是在其中有所影响,他当然不会顺着他们的话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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