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好,天衍子压根不避忌在他面前坦露隐秘,可见是不愿意留他性命了,之所以还未曾动手,恐怕是想要以他做诱饵,引人上钩。
*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君府,早已是一片狼藉,烈焰焚至天明方熄,好在君府地处偏远,火势未曾波及近邻。官府的衙役也因此直到凌晨,方才姗姗来迟。
他们大概清楚,这是江湖人的恩怨情仇,只要不波及普通百姓,他们一般是不愿意管的。
一场大火将所有回忆与伤心烧成一空,萧临深受皇诏不得不离去,临走前曾去祁府查探,不过一夜之间,已经人去楼空。
祁杭离开了沧州府,回了瑜州,而他病弱的师妹顾长曦,亦不见踪影。
将一切收拾停当,君未期打算为容情扶棺,送她到西戎。
叶暇本想和她一起走,却在出发前收到了一张挑战帖,一张独特的挑战帖。
雪白的宣纸上简单地写了约战的时间与地点,甚至没有落款——这样不真诚的挑战,叶暇本可以熟视无睹。
自武林名宿邵一棠败在她的剑下后,各式各样的挑战层出不穷。她年少成名,名声远传,自然有许多人不服气,想要证明她名不副实。
叶暇对此并没什么异议,基本对自己剑境有所助益的挑战,她都来者不拒。在武功被废之前,她还未尝败绩。
手里的挑战书没有署名,叶暇心里却隐隐有个念头,笔锋端融的字迹,令她想起一个人。
这是个举世难寻的对手,而约战的地方也是个她无法拒绝的地方。
论剑台。
论剑山上论剑台,论剑你我何时来。
阜都灵秀的山水间,亦有如此声名远扬的剑道圣地,昔日的无影剑叶晗一剑动四方,就是成名于此。
所以这场比试,叶暇一定要去,也不得不去。
易从舟派来拦阻古远泽的人任务未成,只好找上了君府,想不到一来就遇上了君府发生这样的大事,而他们带来的消息,也在叶暇心中砸下了重重的阴影。
“你说,天衍子的真实身份……是魔煞宫主沈啸?”
饶是一贯镇定冷漠的君未期得知这个消息,也不禁震骇,毕竟是她让玉少陵二人前去求药,他们的危险是她一手造成的。
“无暇——”
“不必担心,”叶暇望着天际初升的朝阳,轻声道:“未期,我会把他们救回来。”
君未期沉默地看着女子英秀的眉眼,那双眼睛里的疲惫与沧桑又重了几分,昔日温静姝逝世,燕雪拥殒身,容情为她而死——每一件事对叶暇来说,都是不可磨灭的伤痛。
可她现在连伤心失落也不能,必须振作起来,面对即将到来的两个强大敌手。
“好。”君未期点头:“我信你。”
她说:“珍重。”
叶暇点点头,俯下身去摸了摸棺中人衰老的眉目,这曾经缠绕着无限风情的眼睛,再也无法睁开了。
她替棺中女子的鬓边,簪上了一朵火红的花。
叶暇掩去了眼里的水光:“容姐,愿你来生安康喜乐,再无坎坷。”
棺盖阖上,君未期带人离开,叶暇望着众人离开的背影,闭上了眼睛。
她这短短半生失去了太多的朋友,她们的尸骨筑起了叶无暇的声名与性命,那么叶无暇从此就要背着她们的期待和祝福,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我要努力更新!!!
立这个FLAG!绝对不倒!
叶暇要开始逆袭了!
☆、聪明人
不见天日的地底石窟,石钟乳上滴答的水声在洞内形成回响。
这是在密不透风的地底,唯一能让人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声音。
古远泽咬着牙,抗过了一阵钻心蚀骨的疼痛,被沈清持强行压下的药力在此刻爆发,冲撞着脆弱的经脉,未曾习武的少年人将身躯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努力将所有思绪放空。
冷……痛……
疼到窒息的感受,正如多年前不染湖的水波,温柔却无情地压迫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彻骨的疼痛席卷每一寸脉络,古远泽痛得缩起,却竭力保持神智清明,始终不发一语。
如果疼痛能让他更好地看清眼下的局势,那就来吧——疼着,就无暇慌张、无暇担心、无暇……
她……会来吗?
古远泽在疼痛间忆起七年前的那一抹蓝影,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他明白叶暇一定会来,也清楚他与玉少陵的安危叶暇不可能不顾。
可是他在心中,却隐隐发觉自己并不希望她来。
她来,看到的还是一个无能的古远泽,一个瘫软在地狼狈不堪的无用之人。
叶暇在他心中已是高居神坛,如果一次一次都需要她来搭救,以恩情堆砌起他们之间的桥梁……那他的活,还有什么意义,他又怎么敢言喜欢,即使对她说了,也会如同上次一般。
叶暇会信他不是因为恩情而喜欢吗?
然而玉少陵的性命也搭在了天衍山,他不能这么自私,对方的目标原本是他,他不能拖累玉少陵。
得尽快想个法子救人自救。
古远泽心思沉定,待到身体中疼痛的浪潮稍稍褪去,便挣扎着站了起来,沿着洞窟的深处继续探索。
先前那个密林之内就布满了机关阵法,古远泽逃离时看似慌张,然而面对着这一类困阻,他暗地里却松了一口气。
他在瑜州府声名狼藉,在皇亲贵胄眼里更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
可他们偏偏忘记了,他之前的人生岁月里,一半是在云沉侯府度过的,云沉侯更曾亲自教养他。
也许他们更记不得,先皇在世时,云沉侯这个称谓所代表的意义——
帝师。
于小王爷而言,云沉侯府比之容王府要更像一个家,而侯府中的人,也更像他的亲人。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云沉侯不仅教授了他身为皇室中人的基本课业,更交了他许多旁门左道的东西,若非他经脉纤细,武道一途毫无可能性,他也应精通武艺的。
因此古远泽对奇门八卦虽然说不上精通,可却也是半个行家——甚至那一手赌术,也是从云沉侯手里学来的。
可惜躲过了迷宫八卦阵,却躲不过突然发作的毒效,一瞬侵入心脉的痛楚逼得他在兑位多行了一步,一步踏错,顷刻间天旋地转,他便不知怎么落到了这个地方。
古远泽一边缓步逡巡,目力所及皆是一片黑暗,黑暗尽头却隐隐透着两团火焰的微光。
地底密闭,别说燃火了,即使是人呆久了,也要呼吸不畅,这两团火焰来的莫名,也不知是怎么才能在密不透风的地下窟洞里燃烧这么长的时间。
待小王爷扶着墙谨慎走近,目光落到烛火之上时,又瞬间明了了。
“竟然是……鲛珠泪!”
也无怪小王爷如此惊诧,能在如此环境下使烛火长明不熄,唯有蜡烛上动手脚。
这两只蜡烛燃烧时无烟无味,只有少量的烛泪滑落,也不需要空气。烛身形貌似鱼,所以这烛泪便像是鱼的眼泪,故得了一个雅称,名为“鲛珠泪”。
有传说这是鲛人落泪而成,古远泽却知道其中真相,这蜡烛与其说是蜡烛,不如说是一种构成复杂的矿物,不知是什么因由,天生形状像鱼,唯有沧州地界的矿脉才能挖出一两块。
而在此之前,它们是沈氏皇族认为天赐神命的象征,所以一旦有人寻到,就要交由皇室——后来沈氏皇族覆灭,鲛珠泪也再也找不到了。
或者说,即使找到了,也进了南帝的私库。
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这样失传已久的东西,鲛珠泪出现在此,有很多的可能性,可古远泽第一个念头,却立刻将蜡烛与天衍子的身份联系在了一起。
他闭了闭眼睛,忽然意识到,天衍子年龄已沉,那双眼睛已有了浑浊之像,但虽然不太明显,却依稀能辨认他的眸色,进而推断他的身份——
沈氏余孽?
难怪天衍子要他的命!
这容王世子的身份对于沈氏皇族来说必然大有用途,可惜他如今也算是暂时逃离了天衍子的魔爪,即使他想借他之名做什么,到时候找不出他来,也是无用功。
古远泽沉默地看着这两支微光闪烁的蜡烛,这两支蜡烛背后是一扇石门,门扉紧闭,上面还生了青苔,想也是关了许久,这门背后即使有人,也早就该死了。
可若不进去,如何才能查探天衍子的秘密?
这里找不到任何机关的痕迹,看来玄机就在这两支蜡烛上了——
那么,是哪一支呢?要赌一把吗?
想到“赌”字,小王爷又不由得想起云沉侯的教导,她对自己的赌术很是自豪,可惜自家的子孙后辈都没有一个感兴趣的,于是便祸害上了古远泽。
“哎呀呀,别小看这门功夫,想当初南帝可就是凭着一手神技与太/祖来了一场豪赌,为南浦赢得了平静的三年,取得了喘息的空间,借着这三年把最为弱小的南浦发展成为与西梁、北成势均力敌的大国。”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这个遥远又神秘的帝君,似乎无法被历史的烟尘覆盖,他的风采形象在经年之后,扔在人们口中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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