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以来封锦岫没少听她唠嗑,饶是她对研书习籍半无兴趣,可封锦云苦口婆心几乎没差逼她指天发誓,她终是不得不委曲求全应承了下来。
然而,她也没少心思:“阿姐若到京城安顿下,无论大事小事都得让我与阿娘及时知晓。”却趁机与封锦云谈了个小小的条件。
因经了杨举人之事,家中必然不放心她与阿爹在京光景。有这样一个想法,封锦云自不当推却,于是也答应得十分爽快。
可封锦岫想的却不止这一点。
因从这一刻起,代替她上京的是她阿姐。她不知道未来因缘际会将走向何方。除了担忧父亲的仕途以外,她还担心替代她的封锦云,替她步入那皇城漩涡,将来还不知会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1]才人赞善:皆是宫中女官名
——
下节预告:山房——山房读书,读还是不读?
第4章 山房
封林海与封锦云已经去了两日,封锦岫也慢慢收拾心境,开始了在老家安逸度日的生活。
游山阅水,观花修竹,冬春饮露,夏秋品菊。那自然是神仙般的日子,光是想想都可延年益寿的。
她自以为,如果没有“读书上学”这道坎儿,这日子想必更是滋润。
且说今日入学所到之秋禅山,是位于曲江北面的的一座中山。群山绕环,景致怡人。山顶为秋禅道观,山腰为秋禅山房,除此之外人迹罕至,只种满山翠竹山茶,十分清净。
历来又听说秋禅山房的荀夫子,年过古稀,德高望重,非一个“严”字了得。
故而这天一朦亮,封锦岫便早早起床上山,唯恐耽误了时辰被骂去。
目下一人正在青石山路上走着,也不觉得害怕,反而走走停停,赏花玩叶。
因着山寒峻峭,整座清山拢着一层薄稀水雾,悬在片片叶尖儿上,乃上好饮用纯露。封锦岫习惯带一只小小竹筒,沿路依次搜集而去,用木塞封着,备闲来尝品。
正当悠哉之时,前头忽然传来一串对话声,往山上去。
一妇人说:“秋禅山险,你游玩时注意安全,别耽误时辰。”
另有一声音回道:“姑母慢走。”
然后就又消失在了雾中。
封锦岫知道秋禅山顶上是一座道观,平日里许多居士去那道观清修,辟谷打坐云云,皆是寅时上山暮鼓方归。她自己虽未去过,但她那大婶婶也是一名居士,喜好烧丹炼汞扶鸾请仙之事,是以知晓一二。
也不过是个插曲,封锦岫并未去在意。
加快两步脚程,不多时便到了她读书的山房。
山房坐北朝南,北的这面既是山路也是后院,里头参天古树老态龙钟,曲水流觞蓊蔚洇润。封锦岫头一次上学,见里边冷冷清清的,便知自己是来早了。
但打后院一看,又觉自己来得并不早,而是巧的很。
里头栀子花正开旺盛呢。
封锦岫喜滋滋的,正愁迈不过心坎儿去大伯家中讨花,山房后院却及时成全了她的念念不忘,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罢。
虽然旬夫子未必大方让出这两树,但趁四下无人偷他两朵,天底下谁人又知道呢?
二话不说,封锦岫卷起素绒绣花袄的袖筒,就钻进栀子树里没了踪迹。隔了好半会儿才从里头探出头来,然后怀中十来朵栀子花溜得撒了一地。洁白如皓月,倒是惹眼得很。
这下不妙了。
封锦岫捏着下巴,自知一味贪多实在不妥,事后昭然若揭无法毁踪灭迹,反而更坏了事。
目下无他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去找点芭蕉叶儿,将花一并包成个垛儿,掖着藏着待放学后再带回家盅。
半盏茶的功夫,回来时,方才凌乱四散的栀子花已经堆到了一处。用一条月白色的汗巾妥当包裹着,安安静静摆置在路边的山石上。
封锦岫大吃一惊,是谁动了她的花?
~
荀夫子也是个早起的,见封锦岫一人乖乖等在山房门院内,对这个小姑娘颔首表示认可。
今日初收封锦岫入学,荀夫子特意让她在讲案前与同窗们交换了名帖。
这些同窗都是县里乡绅子弟之流,封锦岫自然乖巧着,既不怠慢也不热络,以低调为要,未打风头。
可封锦岫的样貌偏偏又是个非凡出众的,袅袅婷婷,逞娇呈美,天生的美人胚子。虽与其胞姐封锦云的相差无几,但整体品味起来,仿佛又胜出后者许多,似有宿慧一般,气度远在这些同龄学生之上。
目下,便仍有许多同窗乐业与她结识。
其中也刚好有她那大伯家里的二位堂哥,封锦高,封锦远。
封锦高时下十五有余,生的英武俊朗,文质彬彬,穿着一身杏黄底团花锦衣,头上戴的是黄杨木的簪子。封锦远今年十四不到,同他大哥身高相仿,但身上穿的是宝蓝色家常锦缎袍子,脖上戴着双锁银项圈儿,一见便知是个性子淘气的。
“两位堂哥也在?”封锦岫见了他二人,只为高兴,如此兴兴寒暄了一句。等这问话脱口而出后,她又觉不大对,慌忙往回里收。
按着她大伯家里的家境,使自家哥儿到秋禅山房读书也是不难的。
这般问话本没有它意,但封锦岫家中境况要差了一截,由她问来,不仅侮上,还有给自个儿打脸的意味。
封锦高年长经事,瞧见了堂妹的窘色,便猜到她心中所想。一面欣赏她小小年纪如此深谙人情世故,一面又为她过早知事感为惋兮,自当没有介怀的意思。
一旁的封锦远没心没眼地,一开口就将话带飞一边去,道:“岫儿妹妹也来了,这可是好事,日后我们哥儿几个可以一起耍顽了。我才说大哥榆木无趣,可巧就将岫儿送上山了,是不是山神显灵,阿弥陀佛……”说着话,越发不着边际。
封锦高也笑了,“岫儿妹妹刚来,诸事不熟,哪里着急同你玩耍了?”又对封锦岫道:“岫儿妹妹且在山房四处转转,同人说道说道,哪里有不通晓的,便可与堂哥来问。”
封锦高的稳重豁达,封锦岫是知道的。
正要摇头呢,又想起一事,索性就问了:“山房的事岫儿兴许还能适应,妹妹眼下倒是记挂阿姐。不知大婶婶京都那边的朋友近日可曾来往,堂哥可有听着提起过有关我阿爹他们的消息没有?”
封锦高一哂,“此去京都八百余里,不计山路,快马兼程也需六五日,不会这样快的。”
怕她一人在家无趣,又即安慰道:“不过也巧,前些阵子不是盛传柳大人那首小诗么。眼下,京都恰恰是几个亲戚往来小游,岫儿妹妹放学无事,也可来我家找琇儿玩,顺道打听就是。”
封锦岫听闻也只得报之一笑,既然与他父亲无关,她还是不去自找烦恼为妙吧。
目下无话,絮叨过后各自散去。
~
下午的课时,封锦岫没能听进多少。
按她的话说来,“练字练得是心境,读书却掺作了不少竞争里头”。
抱着安心做名山野村妇的理想,她对追名逐利是半点不再上心。更何况,她一心记挂着阿爹路途的顺利与否,那心思自然不在这山房里头了。
正开小差呢,便听荀夫子那边吭哧问来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句话的含义,封锦岫来解释一下。”
封锦岫支回望往窗外的那张白净小脸,眉头拧成一团麻花,心中惴惴腹诽道:夫子他刚才说话了?
夫子原本对这小姑娘印象有佳,可瞧着她含混不知答的模样,只想自己可能是看走了眼,此刻脸色青白一阵。
这时,坐在她后头的同窗小声读来一句批注,道:“春日鲜艳的桃花,如新娘的年轻貌美。”声音极小,但却比小生唱的细腔实用多了去。
封锦岫立刻领会,装模作样地痛思片刻,旋即答曰:“鲜艳的桃花美如新娘。”
荀夫子听之脸色恢复正常,“字面意思答出了,但还不够深刻。下去再多读两遍。”
封锦岫慌忙答一声“是”。
坐下后,为表感激,封锦岫冲着着后头的同窗使了个眼色。这样一瞥,竟发现在她身后坐着的正是桥头铺子家里的大儿子,名唤方绶湳的。
封锦岫坐回位置,手掌托起小小的脑袋,不多时便回忆起了这个叫方绶湳的人。
说起这个大男孩,封锦岫对他只有满满的无奈。
上辈子,这个一起长大的竹马伙伴存着什么心思她不懂。可自打她入京安定后,人家借着贩茶的名头,来回去她府上递帖看望了她数十次。饶是重生一次的封锦岫再不解风情,也知道那是一个对她痴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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