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先敏对封锦高此前也是有打算,已托堂姐在京都连线搭桥了,若是讲个祁家的姑娘,那自然是得体的。此举若是顺利,也可当为岫儿说一门祁家的亲事,这才真是亲上加亲呢。
~
且说萧宝珠次日便要回娘家奉节,下午至县中买了不少粮米,生怕封锦岫一人在家吃穿为难。
不过封锦岫将大婶婶的意思说了,萧宝珠也觉得是好法子,就是些许麻烦人家。
然而封锦岫却不急这个安排。
为萧宝珠收拾衣物时,又提起先前的话,道:“阿娘,要不岫儿还是和你一起去吧,这山路难走,奉节又在百里之外深山,路上一人多可怕呀,岫儿忒不放心。”
她嘟着小嘴瓣,显是好说不成,撒娇打骗。
萧宝珠也收堂屋门回内屋,两扇窗柩关妥当了才过去抱女儿说话,“小妮子,说了你又是知道的,正是山路难走为娘才不敢带你上路呀。家中积蓄不多,原本是打算雇辆马车带你去看姥姥,眼下怕是不能了。你姥姥又带口信来,说身子每况愈下,极是想见儿女们。为娘再不去,真真是不孝了。”
封锦岫自知这无可厚非,再说不过她,“那山路多危险,阿娘你一人走又怎么成?”可还是担心阿娘。
萧宝珠便笑:“为娘山里长大的,竟会怕区区山路?再者,不是有货担郎、驿使么?阿娘还答应别人替送家书呢,这是好事,又能赚些银钱,如何还不去?”
封锦岫知道阿娘是断然不会放她上山的,这山路之难,可比登天。
但姥姥的病又火烧眉睫了,她等不到阿娘能筹到雇马车的钱一并前去,因此也只得作罢。
不过她婶婶说得没错,这一个女孩子在家,吃不好睡不安,一夜下来就足以生病。
萧宝珠刚走一日,封锦岫就热伤风了。
又是畏寒又是怯热。
这会儿再想萧宝珠临去前交代的话,真真是至理名言。她若去了,还真就成了拖累。
~
这日托方绶湳替她向山房请假,这是在那件事后第一次与方绶湳说话。也不知这苏蕙蕙后来有没有言出必行,却见方绶湳谈吐扭扭捏捏地,似乎连正眼都不敢对封锦岫。
封锦岫便想,苏蕙蕙八成是豁出去了。
这之后,方绶湳还是好意地为她去县中抓来药。
封锦岫不曾留他说话,他憨憨在封家杵了半会儿,就这一小半会儿,苏蕙蕙竟然也找着人跟过来了。然后将他袖子一攥,俩人悻悻然离开。
封锦岫这才觉得心中膈应得慌。
怎么分明做好事撮合二人的人是她,如今被他们当扫门星一样对待的人也是她。这以后,她哪还敢做好人好事?
愤世嫉俗好了。
不过她也没得资格埋怨别人什么。譬如先生待她也是如此的,她自己还不是以怨报德,又有什么两样呢。
正巧这个时候,窗外又飞来先生的飞奴。
加上前些日子飞来的,总共六只。有次接连飞来三只,每一只都是带字条儿的,而每一次她都没有回信给先生,就这样还有鸽子飞来,好像先生家里就有一座鸽院。
封锦岫不禁笑了笑,恰逢生病虚弱得很,可以炖一只来解馋。
不过她还是轻手轻脚地将它抱进了笼子里,摘下字条,并从厨房端来熬好的药汤,一齐带入了书房。
这药是味苦的,光是气味就能令人舌头发麻的那种。封锦岫将药碗压在书桌上,找之前的清凉糖不到,于是拿先生的字条来慢慢拖拉时间。
然而封锦岫究竟是被荀夫子骂糊涂了,这回真不是先生寄来的信,是阿姐半月一次的家书。不外是小八又涨了个头,是以脖子上的丝带被解下,和寻常的鸽子混在了一处。
封锦岫于是提笔给阿姐回了一封,报喜不报忧,只说自己学业进步又得夫子夸赞等等。
写完这个,封锦岫琢磨着还是得给先生回个简信什么的。先生如今打理着驿传的事务,抽空关心她的学业情况是第一,再来夫子那边再不能吹风了,她情愿一信宁人,不愿天天被夫子嚼叨。
再来,上回那句感谢,一直没来得及说。就当是迟来的歉意吧,能简单化解就最好,此后了然。
于是随便拉来药碗下的白纸写下:“岫儿学习很认真,先生不用担心了,岫儿代夫子说声感谢。”
这么一放飞,又是好些天之后的事。
~
祁令洹兼领车驾清吏司的公事,新上任不久,如今一直在这边上职。手下另有两名京畿驿使听他差令,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几乎能够独当一面了。
这日许久不曾走动的温玉卿忽然来到车驾司。
他原是太医院温右院判之子,十七有余,未到医士招录年纪,一直随父亲修学医道且小有成就。平日六部各司司长郎中些许头疼脑热,嫌奏请太医院流程过于复杂的,便会寻这温玉卿瞧病。
医术不输正阳门内的太医们,且品性俱佳,斯文内向。算来算去,也是只有他最适合给下边官员瞧病了。
祁令洹听到温院判的名字时,还好生回忆了一番,正是在御前伺候的温大人。
因今日太仆寺又有新的马匹交付兵部,祁令洹一早便去马场进行了验收。回来时只听了这件事,仍先回内院清点马匹。
这时司署中的番役便带来一封书信,说是铃兰荀老大人那里接来的,已经有好几日。新来的门子不懂事,仍以为三日一发信,被扣在了门堂口。
祁令洹便肃厉道:“那你再下去新训一遍,信件信物每日分派,再有延误,以连级失职论处。”
番役得令,又再下去照吩咐做事。
祁令洹这厢拆开来信件,见是老夫子的手笔,不禁亲切倍增。信内尽书寒暄之辞,末了又将交代“督促学习”一事分说清晰,道:“封母不在家,学业尤未断,自律自学足矣”。
祁令洹这才明白,此时此刻的小岫儿竟是一人在家的。
只可惜京都距铃兰八百里之遥,也不知她独自在家安好与否。兼有昨日意外收到她传来的简信,虽知道她如今又听话懂事许多,然心底却还不踏实。
逢温玉卿为郎中请完脉,正从署内出来,碰见祁令洹便相互揖礼。
祁令洹对他没有太深印象,然二人皆是国子监出来的太学生,也许是一早一晚入学,彼此应还见过面的。而祁令洹的名号在京都颇具名传,温玉卿自然高山仰止,认识得他,先自报了家门。
温玉卿性子很是内向,话不多,只捡重要的说清楚,最适合太医这门行当。
且今日的他似乎很是关照署内同僚,接连为好几人切诊,连祁令洹也不例外。
因一礼而过,彼此间又站至较近,温玉卿似乎察觉了什么,好言相劝道:“都说祁主事能者多劳,然而还是要注重身体的。”
祁令洹不知此话从何说起,言笑晏晏,“不知有何不妥?”
温玉卿也不多挑话,“热伤风伤身,祁主事香薷剂量用得重,难保无济于事,其实休息修养一下也不妨。”
祁令洹便突然明白他指的是“新加香薷饮”的方子。
他身上确然有香薷之气味,然是属他怀中纸条上的。昨夜他还不曾明白岫儿为何会为信笺滴香,今日温玉卿精厘之辨,他才想到竟是小岫儿生病了。
一时情绪少了许多,淡淡对温玉卿道过谢,送他出署。
折回来时,后院仍在为新来的良驹上马鞍铁箍。他打马栏瞧了一眼,平静的眼睑下,内心实际有诸多翻涌。
说不清在犹豫什么。他是两司主事,刚领一司要职,正是多事之秋,万事尤应稳妥为要。
该不当有任何芜杂念头。
但是小岫儿又生病了,且一人在家中无人照料。他隐隐挂记的是,小姑娘是印象中的执拗性子,不肯与先敏姑母家中往来,这样在家中拖着熬着,等到封母回家时,怕是早就酿成大错了。
所以,目下的马栏便又似一道屏障。
他该像从前那样泰然旁观,还是选择任情至性一回?
“小四,太仆寺卿可是有说过,此马乃千里良骑,日行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新加香薷饮”专门针对热伤风的药方,四季可饮,列位拿走不谢。(*^__^*)
另外气味神马的……温玉卿狗鼻子不解释。
第19章 冲动
天阴得很突然,似乎是老天爷徘徊的症候。
祁令洹监工完毕回到署内,坐在案前继续批审文书。
这阵子以来,兵部上下对祁令洹的到来极是心领神会。因自宋以后,历朝代重文轻武。武将有战功,无外皆是虚衔,真正管事的兵部尚书和侍郎,还是文官。
祁令洹是忠勇侯府之嫡系,其父祁先勇身领侯爵,将来他亦是要世袭罔替的。
相似小说推荐
-
三千鸦杀 完结+番外 (十四郎) 她色厉内荏,严词厉拒:你就是得到我的人,也永远别想得到我的心!那人浑不在意,浅浅一笑:我只要你的人,谁说要你的心了...
-
邪王溺宠不良妃 (西极冰) 新小说吧VIP完结金銮宝殿上,他亲自为她戴上乌沙,奉上官印。“从今往后,你便是朕的权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