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可见是熬上了头。
而萧佑舆这一年多颇有长进,在京都风生水起,也购置了一所宅院,正也将奉节家中长者接去京都住下。
一时之间,封家从默默无闻,渐变为人相巴结的香馍馍。就连苏县令也带女儿苏蕙蕙多次来家中慰问,还指望着能同萧宝珠搭上关系,将来便提携一二。
然而这些都是次要的,封锦岫却在这一刻颇为犯难。
若说之前打算在铃兰嫁人育儿,她尚不能眼看父亲一路走至最后,重蹈覆辙。
而眼下,她既无人说亲,又对父亲的运程极为担忧,不管怎么来看,她都该当去京都一趟不可。
可是她还记得伤疤啊。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莽撞,巴巴吵着要嫁给叫祁令洹的为妻,以为妃为后。封家也不至于被人逮住痛处,一夕落败。
倘若这次躲不过命运的安排,她岂不是白重生了一回?
封锦岫觉得,这一回,真得好好考虑,最好是听听高人的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关于男主的一点点内心戏~可能更倾向于一个偶然的小突破口,循序渐进,感情嘛,急不得……
第20章 上京
在封锦岫的心目中,她婶婶绝对算得上是世外高人。
身为忠勇侯府的庶房庶出,虽然地位低了一大截,但那也能算半个贵人,至少比寻常农妇要强过很多。
是以对京都那池深水,再没有比祁先敏更能了然的人了。
她既是从中脱身而出,必然是大彻大悟,深有感触的。
这日,气候稍凉爽。封锦岫特意去秋禅观寻祁先敏,二人一道下山。
封锦岫还未说什么,祁先敏却是半猜半悟到她的来意。因和这个小侄女相处久了,渐渐明白她是与世无争的性子,若将她留在铃兰吃苦必然只是咬咬牙的事,而那京都之淹蹇,怕是她避之不及的。
故而先问道:“岫儿可是担心京都之是非?”
封锦岫也是将近及笄之年的姑娘,从前还能与大人失聪装聋的,眼下她已然是半个小大人,再是胡诌不下去的。
故而也同婶婶坦白道:“婶婶当知岫儿行事大条,平日说话又不知收敛,极易得罪人。那京都里皆是官宦家的大小姐,阿爹才稍有起色而已,若是为我所累该如何是好?”
这番言辞必是封锦岫过谦了。祁先敏却也只笑:“岫儿且先说,为何觉得那京都是恶浊之地?”
封锦岫为她问得哑口无言。
总不能说,自己便是京都之冤魂的一份子。
祁先敏也是侯府出来的,自然懂得祸福相依的道理。京都之歹虽不假,但也是因人而异的,独善其身,淡泊名利的人总归一视同仁之,断无区别。是以她的意思极明晰,且要看岫儿究竟如何作想的了。
封锦岫也一知半解,但心中大多已有了些许眉目。因反问了祁先敏说:“婶婶为何会选择嫁入山县呢,难道婶婶也同岫儿想得一样?”
祁先敏定定瞧了她一眼,忽而爽朗笑道:“世人言‘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野。’而婶婶我呀,便只能算上小隐,蜗居铃兰山丘,岫儿心志高捷,说不然能比婶婶做得更好。”
封锦岫听完此言,终于是顿悟了。
外界皆是一场躯壳,关键在于心境。
一时二人将要分开,祁先敏突然想到什么。对封锦岫道:“你可记得前些年来带过你上学的先生?”
封锦岫心虚点点头,意思是记得。她甚至连人家的信都不肯回呢。
祁先敏又边走边道:“前日那里寄来一封书信,说是嘉哥儿邀你堂妹琇儿去京都小住游顽,我也同意了。你与你母亲若去,该当同路的。琇儿便要托你们照顾。”
封锦岫但听见祁令嘉的名字,浑身血液便如霜棱一般,全身冰凉。
想必是出于保护封锦琇,封锦岫一贯不喜琇儿与祁令嘉走得过近,遂又建议:“琇儿已经是快十三岁的姑娘了,怎么能去别人府上玩呢,婶婶要不然考虑带我父亲那里住着可好?”
祁先敏脸上这才一派眼笑眉舒,好生开心了一番,道:“岫儿就有所不知了。锦高呀同嘉哥儿的亲妹祁令舒定了亲,如今依着我的关系去那府上小住,实际是去见琇儿的未来大嫂呢。这是好事的。”
封锦岫一愣,仔细回忆那先前,才知事情是属实的。
只因为上辈子与婶婶家走动过少,根本未曾在意。
而这一下,麻烦可真就大了。
~
却说封林海特意差人来接封氏母女,车驾竟也是翠幄青稠车,极有派头。
萧宝珠是为人低调的,这么个队伍浩浩荡荡跋涉至铃兰,想不出头都难了。邻里妇人纷纷羡慕不已,对封林海更是赞不绝口。不似那戏中之陈世美,但有飞黄腾达一日,亦不遗糟糠之妻。
然而萧宝珠心中仍是有芥蒂的。
她从前以为小女儿胡唚填房一说乃童言无忌,结果呢,竟然真真收到封林海之书信。倒也十分坦白,道是酒后之失,不想那周姨娘一夜之实便有了身孕,这便就作真了。
且那周姨娘果然又十分有福气,头胎便是一小公子,这样算是弥补了萧宝珠未能生子的遗憾。只是按时日算来,这小公子约有三个月大了吧。这会儿萧宝珠与封锦岫去京,必是要两相见面的。也好在,姨娘所出皆是正房之子,萧宝珠算是稍得便宜。
一时清算了家中积账,变卖了宅地等等,这日一早,娘俩就要上路了。
祁先敏果然将封锦琇一道送来,与队伍同行,路上她是放心的。
来送封锦琇启程的同窗亦不在数少,方绶湳、苏蕙蕙、杨珏等人之外,泰半同窗都到齐了。就连夫子亦难得下山来送她,浑浊眼珠子一抹,还掉下两滴泪花儿。
苏蕙蕙呢,自然是得偿所愿了,见封锦岫这会就走,心里许多话想说,“封锦岫,京都不比铃兰,没人像我一样让着你的。官家小姐不是那么好当,去了过后行事低调一些,别把自己弄死在京都了。”
方绶湳则在一旁扯着苏蕙蕙的衣袖,叫她少说一些。
而苏蕙蕙偏还说,“还有,我的及笄礼你是赶不上了,我和呆子的喜宴你尽量别来,别怪我招待不周。”说着,眼眶就忍不住一圈通红。
封锦岫当真心生感叹,特意下车唤她过来说话。
苏蕙蕙也便上前来,只听她道:“苏蕙蕙,方绶湳是个老实的,家里人说的话他历来上心,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他家中人丁极少,必然心想着要为他纳妾的,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苏蕙蕙还没及笄呢,哪里听过这种出格的话,耳根轻轻一红。却道:“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既知呆子家中是这个情况,我也没打算过多计较。反正我能生多少是多少,自己没那个福分,纳妾也没什么,反正又没有谁斗得过本小姐!”
她果然是女中豪杰,待方绶湳一心一意,万难不辞的。封锦岫忽然格外庆幸自己当初做的那个决定,苏蕙蕙与方绶湳确实是良配。
一时情动深处,倏忽拉住她那双白嫩小手,道:“苏蕙蕙,我会回来看你们,你们好好儿的。”说着,眼眶的水晶轻轻点点往外渗。
苏蕙蕙傲娇扭过头,明明面颊已见水花了,仍咕哝了句:“谁稀罕!”
这样,便终归离开了铃兰。
~
车队在官道上颠簸了近一月。好在路途驿站都有封林海事先打点过,此程身子虽辛苦,然吃饱尽足,风雨不沾,却是比从前跟阿爹狼狈上京优渥得许多。
封锦岫因想,如今是她代替阿姐上京,将来是否又会有所不同?
一时进入京畿郊外。
却见天高风阔,云卷云舒。官道与来时经过的邑县不相同,不仅两倍有宽别处,且一水儿净面青石铺地,堪比手工形塑,颇为庄重。那沿途之景则更不必说,路边皆栽松柏藤花,极尽四季百色。兼有沿畔逶迤之水渠勾兑,微风拂面,此风此景竟别有惬意。
果然婶婶说得没错,心地见宽,最繁杂的市集亦是可居之所。
又见路边有茶寮两间,萧宝珠已带着一路护送的人过去吃茶。
封锦岫四处寻了封锦琇的影子,见她因为好奇,正在青石大道的路面上走走跳跳,不由会心一笑。
这时便准备过去叫她。不料这悠悠大道不曾有三两行人,官道上的马匹跑起来却是比人没长眼得多。封锦琇避之不及,险之又险从一只马队边上躲将下来,转身扑入封锦岫的怀中,后怕不已。
封锦岫便嗔怨道:“吓着了吧?下次还敢不跟堂姐招呼就乱跑,这京都里头可还有抓小孩儿的呢。”
封锦琇这下果然不敢再笑了。挨着萧宝珠坐下,一并捧着茶碗舔舐。
那茶寮老板却端着一碟虎皮花生过来,笑说,“驿道历来是跑车马的,贵人们不在车内,尽量少往路中走就是了。京都皇城脚下,虽说撞着了没几个胆敢逃逸的,然而身子受伤可就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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