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锦岫见他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少爷,人多势众而已,又没几个本事,私心倒是不怕。
怎奈何她忘记自个儿也是个十二/三岁的小身板,经不住对方推攮,竟就结结实实摔倒在了地上。
她一双眸子冷如寒冰,那一身的稚气登时煞气凛凛,把杨三郎也是看得一个哆嗦。
“君子动口不动手,岂不知小女子不比君子,而杨三郎你竟连个小女子都不如么?”封锦岫毫不含糊地刺了他一言,这小公子果然立刻羞愤红了脸。
学堂内一时无人说话动静。适逢祁令洹与封锦高正从外回来,见了这一幕,面色霎时就沉了下去。
祁令洹的个头比成人皆出众几分,此刻从几个小厮面前迅快走过,其中竟没有一个能抬头直视他的。他往日随和惯了,唯在公事上才有的放矢,不怒自威。萍水之交只知他性子稳重,却不知他也有那面冷言淡的时候。
纵然封锦高是他表弟,从来也只见他亲和有礼。此一刻见他生起气来,竟又是另一般的威严。
封锦岫自认尴尬,跌坐在地上整好顺势闹上一闹,却不想令外人撞得正着。
顺势就要起身。
祁令洹自然上前帮扶一把,那只缠着绷带的手紧紧牵着姑娘的腕子,似乎要替她讨个说法。
其实因有外人,杨三郎气焰早就萎靡了下去。祁令洹只将将指着孔夫子的挂画,淡淡反问了他一句:“三尺之上有神明,不管你是谁家的学生,怕是放纵过头了吧。” 登时间,杨三郎那点找茬的念头便被浇透得星火不剩。
因掸顺了衣领,片刻也待不住。
杨三郎怫悒地对孔圣人作了揖,即带四小厮屁滚尿流地下山了。
不过临走之前,仍是狠狠瞪了封锦岫的。
封锦岫也因而知道,杨三郎仍会随时随地来找她麻烦。什么时候杨家能真正想通杨二郎之案法理不容,什么时候她才会真正安生吧。
一时未解释什么。
封锦高是略知细情的,事后对祁令洹透露了两句,祁令洹略略担析,整件事情就不难理解了。
~
放学之前,苏蕙蕙突然领着一封书信交予来封锦岫。
封锦岫抠着那启封的条儿口,以淡淡的目光询问苏蕙蕙。
苏蕙蕙也不打算藏瞒,满嘴揶揄,说:“杨三郎的信多半没有好事的,我看过了,也算在我父亲那里报备录案,说不定哪天就可以作为口供呢。”
她花枝乱颤地笑,显而对杨三郎约封锦岫放学山后见这种事儿乐见其成。
封锦岫拨开信件来看,只见满纸龙飞凤爪,字墨潦草。
却是努力写清了“秋禅道观见”“一笑泯恩仇”等等诸如此类。
她宛然一笑,将信纸又叠整夹好,自然是要应他这个不情之请的。
人常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既然选择在老家过安生日子,想来邻里乡情,坊间和睦也是少不得要打理的。
杨三郎又且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儿,未来还有长远的路走。并看他方才待祁令延的神色,又不像是个步入歧途的,说不定还能将这苗子扶正。
如此息事宁人,将来才少了诸多烦心。
是以放了学,封锦岫倒是依信所言,择山路往秋禅山顶去了。
方绶湳按例在半山腰边走边等封锦岫。苏蕙蕙紧紧拽着他,只差将那石灰蓝的外衫子扯下来。
最后忍不住,又挖苦道:“你巴巴看什么呢,都什么时辰了,人家铁定是躲着你的。你再不走,别的把人家堵在了山上。”
方绶湳却只是担忧过多:“就是时辰不早了,往日她都是极快回家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苏蕙蕙嘤嘤笑,“行了,我是知道的。再过半个时辰,保管就下来了,我们先回吧。”
且说将方绶湳劝离了秋禅山,这苏蕙蕙自己倒是不赶着回家了。心里莫名地紧张,心想:封锦岫那丫头不会真的去秋禅道观了吧?
她素来是看不惯封锦岫的,一个家境浅薄小门小户家的姑娘,聪明伶俐是天生的,最不该就是打肿脸面充胖子。
她苏蕙蕙说来可是一县之千金,论样貌才情、家底实力,都要比这小丫头强过不知多少倍。
封锦岫人前爱以乖巧的样子讨人喜欢,就连她的表哥方绶湳也被她迷得三荤五素,可她却又一副爱不搭理的样子,苏蕙蕙这就不待见了。
诸多矫情,又是装给谁看呢。
不过,一想到自己方才送的那封信,苏蕙蕙自己心里反是上下打鼓。
杨二郎那个爆戾脾气,在铃兰打死人是人尽皆知的。那杨家三郎又是个什么习性?会不会上梁不正下梁歪?
越是细思入微地想,越觉得不对劲。
于是又折回学堂去找封锦岫的去向。
封锦岫是早不见人了,学堂里空空如也,窗柩轩门都是收整妥帖的样子,想来已经离去多时了。
苏蕙蕙这才惶惶胆颤。她怎么就这么粗心地将信交了出去,封锦岫最多是个姑娘家,一个人又怎么能应付杨三郎的挑衅。杨三郎若无什么邪心才好,要是封锦岫真在他手下出了什么事,她可不就成了帮凶了嘛!
如此一想,真是又急又气。
这会儿想要赶上封锦岫恐怕也是不能了。
正当想着找人帮忙时,从后山院下来的祁令洹却是见到她急得团团转,因上来询问:“这位女学生,放学这么久了,留逗学堂可是有事?”
苏蕙蕙见了先生,便如同抓住了根稻草一般。红着眼睛,切切道:“先生,封锦岫那丫头可能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不见人,偷偷走个神~
第10章 救美
说来也是奇妙,近来光是想到封锦岫这三个字,祁令洹的心便像是被什么装得实实的。
被苏蕙蕙这么一说,他根本来不及细想,粗粗问了去址,一路拾阶飞驰而去,半不曾犹疑。
而封锦岫呢,其实一直在秋禅观的老槐树下等着。
杨三郎一直不曾露面,她便在观外山岩边站了好些时间,看云幕聚散,燕雀还巢,闻暮鼓晨钟,黄钟大吕,亦不失趣致。
观内小道士亦出来扫地收门,几位香客碌碌下山,这偌大秋禅山登时仅只剩她一人尔。
正准备顺台阶下山时,却见杨三郎便板着一张脸从山下跟过来了。
身后没有那四个小厮,脸上挂了五指的掌印,一看又像是吃过教训的样子。
只是白日里这公子哥儿分明是说好握手言欢的,这会去而复返,其脸上的神色封锦岫自还能辨别,仿佛又是苦大仇深的光景。
必是反悔了。
因盘复了好多劝慰的话,这时倒一句也用不上,开口便似普通乡小之间那般寒暄,“杨三公子,我在这等了好阵子了。您究竟有什么要紧事,不如趁快明说吧,大家好自作自计。”
杨三郎那里也是受了他家中大人的责骂,原本是想给封锦岫小小一个教训,大家大事化了,再不纠缠的。
可与家里人才提了这么点念头,他老爹那张大手巴子便铺天盖地赏在了他身上。脸上是例外的,打到他锐气挫败才是真。
杨二郎的案子既是交了京畿,那其中运折必就不在他们杨家自个儿的掌控之中。家里大哥本就早殀,再要给这二公子定下刑案,以命尝命的话,那他杨家算是独木难支,走得越发艰难了。
也因此,被再度洗脑的杨三郎悔恨交叠,当下见了封锦岫,两颗眼珠子里可攒出血丝来。只恨那前任主簿封林海不过一个举手之劳,竟如此冷血旁观,不曾救他二哥一把。
再又瞧见他的小女儿如今锋芒毕露,又不逊于其父。这无名之火三千丈,竟不由分说都烧到了她之身上。
气焰汹汹地逼近那槐树下的小姑娘,还没弄清自己想做什么,小姑娘倒是惊得向后退了半步,喝问提醒他道:“杨三公子,你想做什么呢?”
后边便是那万丈岩崖。
一颗古槐歪歪扭扭悬空虬出,枝繁叶茂,正将红霞分切成无数柔光。一片片打在封锦岫肤凝璞玉的脸上,竟有血一般的殷红之色。
杨三郎知道这是个荒唐的念头,可他的脚步却不这么以为。仍然向前一步,将她逼得愈紧。
封锦岫是不敢再往后的。
若无其事地看了那由远及近的雏鸟大雁,手上却狠狠挝住了缠于岩壁的藤蔓。稳住心神,仍然问:“你若有想法,不如直说出来。”
杨三郎其实只是想吓吓她,其二哥且在狱牢里求天无路,他不过是想让封锦岫也尝尝这绝境无助的滋味罢了。
可是谁也不能确保万一,杨二郎打死林家三少,还不正是因为失手?
谁又能说得准,念头与初衷就能代表那终极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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