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狠狠一拳打在屈原胸前,哭喊道:“你为何才醒来!”屈原“嗷”的一声,捂住胸口道:“只是晚醒了几时就至于此,以后可怎么办!”
这一叫,屈由他们皆冲进来,惊异地看着屈原道:“你醒了!你竟醒了!”
屈原渐渐清醒过来,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脉息全无,看了几次郎中,都说怕不会再醒来了。”师甲激动地哽咽道。
屈原看看四周尽是白绫烛火,惊异道:“难道这灵堂是为我而设?”
莫愁边拭泪边笑道:“你再不醒来,恐怕不过几日,就要被拉去埋了。”
屈由喜极泪下:“谁敢!我先埋了他!”众人皆带泪而笑。青儿仍为屈由拔剑之事耿耿于怀,便揶揄道:“是啊,刚刚几番要杀莫愁姐,若不是师甲拦住,这灵堂亦用得着了。”说罢不依不饶地看向屈由。屈由一时尴尬,见屈原亦看着他,只讪笑道:“唬她而已,何必当真。”情急之下又对屈原道,“是她一直叫着要陪你去。”边说边指了指莫愁。
莫愁大窘,脸颊羞红,屈原心中一阵甜蜜,笑道:“你们如此好,我如何舍得走?”
当下屈原仔细回忆之前发生之事,只记得药性发作,昏昏沉沉间元神涣散,再醒来便看到那只奇异的凤凰。他问:“你们刚刚可看到凤凰?”那几人一愣,皆笑道:“那是幻象,如何会有凤凰?”唯有莫愁一怔,又隐隐想起那奇异的似梦非梦的境地。她没有说,她还看到大片大片赤红的彼岸花,听到有人说:“花叶生生世世不相见,缘尽不散,缘灭不分。”她为这话感到不安,但无从说起,眼前屈原醒来,已是比天下一切都要好的消息。
他们不知,不久之前,刘歪嘴在县署稍稍停留,便匆匆跑去景连府上报喜。
“景爷,屈原死了。”
景连大喜道:“消息可确切?”
刘歪嘴点头道:“千真万确,阳角亲口告诉我的。郎中去看过,人已经死了,这会儿,怕是灵堂都设好了。”
景连阴沉一笑。“真是不经折腾,这才不过几个月。”他淡淡说道,说罢便跽坐于案前,又厉色道,“和我们斗,他屈原还太稚嫩。历届县尹,都没有这么不识趣的。今日当真尝到了教训,只可惜爷还有太多招式,他都没机会领教了。”
刘歪嘴心里略紧,低声道:“这人说没就没了,又是屈大司马的儿子,必然会追究下来吧?”
“怕什么,畏首畏尾!那汤药是他自己喝的,与你何干?”景连将杯一掷,击案道。
“可这瘟疫……”刘歪嘴不安道。
“噤声!楚地暑季湿热,厉气鬼毒相注,这瘟疫与我们何干!”景连斥道。一边的程虎亦笑道:“你竟忘了他如何对你吗?这会儿倒兔死狐悲起来。”
“他若真是狐倒也好了。”景连斜睨刘歪嘴一眼,不再理他。
这刘歪嘴到底不是恶毒无忌和杀人如麻的角色,这夜回去,总也不敢阖眼,怕夜半有冤鬼索命。好容易横下心来睡,却陷入鬼影幢幢的梦魇。
梦中屈原披头散发伸手朝他走来,满脸血污喃喃道:“还我命来……”刘歪嘴惊惧万分,却动弹不得,只拼尽力气喊道:“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啊!”忽然,黑暗中有昏昏的烛火移动,一个冰凉的手指碰到他的脸。他惊骇得就要昏厥过去,魂飞魄散间,却听到招远道:“刘爷,您怎么了?”
刘歪嘴睁开眼睛,看到招远正谄笑道:“您做噩梦了?”刘歪嘴坐起来,怒道:“你吓死我!”稍平息一会儿,往榻里面挪一挪,拍拍床道:“你上来。”
招远一愣,苦笑道:“刘爷……您……您几时有了这癖好?”
刘歪嘴想想也觉得不妥,便皱眉道:“想些什么!搬一床丝被,睡地下去吧。”
招远舒一口气道:“好。”
后半夜刘歪嘴总算能入睡,虽然还是噩梦连连,但也不至于惊骇失色。待天亮醒来,精神胆气都回来了几分,便更衣往县署去。远远看到众人已白麻披身,刘歪嘴暗暗得意,想起昨夜种种,不免嗤笑自己竟怕个死人。
百姓皆默默垂泪道:“我们听说屈大人去了,就赶来送他最后一程。”“苍天无情,带走了屈大人,这权县的瘟疫必要蔓延下去了。”刘歪嘴挤进人群,心中暗笑,却依然装作痛惜状,抹泪道:“老天无眼,屈大人竟真这么去了……我权县可怎么办……”
“大家莫慌。”衙门忽然打开,屈原稳步出来,静色道。
百姓皆惊得说不出话,见屈原虽不十分精神,但已是常人气色,师甲一众人跟在身后,俱面露喜色。
“厉鬼——”刘歪嘴惊骇叫道,连连后退。
师甲笑一笑道:“屈大人昨日五更时已醒,我见大家都席地而眠,就未惊扰。”
这时已有郎中匆匆赶来,见屈原亦是惊喜交集,搭上他的脉,片刻惊道:“竟已完全恢复,我行医半生,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屈原亦笑道:“让大家忧虑了。我此时也觉得疫病痊愈,想来只是那药剂过猛,但功效可行。我们若将药量减半,日后逐次增加,小儿老人酌减更多,瘟疫或许由此可愈。”
百姓们恢复神色,纷纷叹道:“极好极好!”“屈大人真有天佑,我权县百姓亦有救了。”
刘歪嘴久久才缓过神来,向屈原赔笑道:“屈大人竟好了,好叫小的担心。”
“多谢你挂念。”屈原淡淡一笑道,当下就去安排各项事务。
秦国丞相府。张仪席地而坐,案前竹简高高堆起,几张羊皮地图随意铺开。
“大人,有楚国的消息。”侍者捧来一只信鸽,帛书已解下,呈给张仪。
张仪接过翻看,稍一思忖,对侍者低声道:“那孩子如何殁的?”
侍者轻轻摇头道:“还未查清,熊槐只查了几日便封闭消息,我们全都打听不出。”
张仪轻蔑一笑道:“他即使查,也不会大张声势,你们自然探不到消息。”说罢又用手指轻叩几案,自语道,“这不过是姬妾争宠,殃及子嗣罢了,七百多年的大楚,后宫也不安宁。不安便好。自古游侠策士,最怕天下安宁。”
那侍者不解,朝向张仪恭敬道:“虞娘飞鸽传书,说子秦夭折,盈公主几近失势,还希望丞相帮帮公主。”
张仪摇头沉吟道:“如今公主失智,已是一颗废棋,秦国再帮她,也是鞭长莫及,枉费力气,倒不如悉心调教月吟,重开棋盘。”说罢对侍者道:“只需告诉大王子秦早夭之事,其他一略带过。”
侍者应声,行礼而退。
惠园。明月当空,芈八子独吹陶埙,呜呜咽咽,几分动人。秦王在一边静静看她,良久道:“季芈可是想家了?”
芈八子放下陶埙,冲秦王微微一笑:“心安处是家,臣妾早已视秦宫为家。”说罢默然片刻,哀婉一笑,“楚国虽是我母国,却从未带给我温暖和安全。母亲去后,我曲意隐忍,如履薄冰,那熊槐和我父王,从不像兄长和父亲。”
说到此处,芈八子突然想起什么,便问秦王:“听说盈公主的小公子,竟意外夭折了?”
“是。”秦王黯然颔首,“想必是后宫不靖,祸及子嗣。”
芈八子苍凉一叹:“可怜了那孩子。这些后宫女人,为宠爱权力和地位而争执不休,当真血腥,不择手段。”
秦王将她揽入怀中,轻吻其额道:“季芈为何不争?”
“我争不过,不如与大王坦诚相见,直道而行。”芈八子莞尔一笑,挽住秦王手臂道。
秦王会心一笑:“后宫前朝,莫不如此。”
“盈公主可好?”芈八子不禁问道。嬴盈出嫁前,两人素有交情,她知嬴盈性情柔弱,不免担心。
“不大好。”秦王黯然道。
芈八子不再多言,她深知此事对秦楚邦交之影响,心中竟有一丝暗暗的期待,她相信秦王亦在暗中布局。这时,秦王忽然问道:“上次张仪派去的女戎,已走了多少时日?”
芈八子细细一算,答道:“已近两月。若路上顺利,应到临淄了。”
第20章 心意
亦余心之所善兮,
虽九死其犹未悔。
——《离骚》
齐国,都城临淄。齐王与苏秦负手立于梧台,待寺人将一只只浴桶抬入,整齐置列于一道霜色纱幔后。
临淄是战国时代最大的都城,其繁盛为后世记:“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齐曾尽东海之利,富甲一方,在春秋时为五霸之首,其后数代君王更替,至战国末期,为防秦国独大,齐楚即结成联盟。这梧台之下木桶之中,便是此次精心备给楚王的礼物。
“大王,这是民间选送的百名美人,请大王选出一名,送往楚国。”苏秦一抬手道,“众女起。”
帘纱之后,水烟弥漫,百名女子浴水而立,薄纱贴身,曼妙尽现。
齐王一阵眩晕,几乎迷了神志。苏秦见状心中轻叹,微微正色道:“请大王为楚君选出妃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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