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话,臣暄没有对鸾夙说出来。平日里他甜言蜜语说得多了,有些话还是藏在心底吧!
经过序央宫失火之事,北宣各地都显得极不平静。为免夜长梦多,遭人认出来,臣暄与鸾夙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北宣,返回到南熙境内。
先且不论追封聂沛瀛「福寿王」的称号是何等讽刺,单看聂沛涵立後的旨意,以及将自己从前的封邑分封给聂沛潇,便能从其中看出许多端倪——
这意味着在武将中威望极高的聂沛涵丶聂沛潇,与文臣之首庄钦正式联手治国。这是文与武的结合,也是南熙百姓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消息一经传出,算是稳定了民心军心。
臣暄听闻此事,并未对聂沛涵的手段多做评价,只是调侃了他的年号:「天授?好大的口气。」
「『谋事在人』这句话在慕王身上体现得最为淋漓尽致。这世间又何来『天授』?大抵还是『人为』。」鸾夙也道明了自己的观点。
「夙夙好似颇为感慨?」臣暄发现她的异样。
「为他开心而已,这是他经年的夙愿,如今总算达成了。」鸾夙有些心虚地回答:「嗯,自序央宫走水过後,我便时常感慨天命无常。」
臣暄也不去戳破鸾夙,只是笑道:「如此也好,咱们不必再回烟岚城,可以直接去京州找聂沛涵了。」
……
不同於北宣的人心惶惶,南熙此时正沉浸在欢喜之中。一是年关已到,新年将至,万象更新;二是新帝聂沛涵军功赫赫,南熙百姓对其能否统一两国皆是拭目以待。
为了给聂沛涵时间消化京州诸事,臣暄带着鸾夙刻意慢下脚程,一路上走走停停,感受着南熙的人情风光。但聂沛涵已猜到了臣丶鸾二人必定不会在北宣久留,便吩咐了南熙各地暗中留意他们的行踪。
是以臣暄与鸾夙一进南熙境内,已被人盯上了。只是盯梢之人并无恶意,臣暄便也当做毫不知情,每日里带着鸾夙四处游玩,直至过了「天授元年」正月才正经赶路,到了皇城京州。
而这一场王者相争的倾覆之约,也隐隐到了制胜的关键一刻……
第138章:忠奸难分
若说北宣的序央宫恢弘大气丶庄严古朴,南熙的应元宫则是精致细腻丶奢侈华丽。南北两座皇宫,无形中也昭示了两国百姓的性格与喜好。
臣暄与鸾夙走在应元宫中,入眼只见花柳成荫,菡叶成列,亭台楼阁,无不雅致。尤其是南熙四季如春,花草常开常绿,是北宣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聂沛涵仍旧喜穿黑衣,只是如今这墨黑服色绣了金丝蟠龙,为他平添了无比的威严与华贵。
八月馀未见,聂沛涵有很大变化,也不知是否是心愿得偿丶坐上龙椅的缘故,鸾夙觉得他看起来少了几分狠戾阴鸷,多了几分泰然仁和。
如此甚好,明君都该是以「仁」治天下的。
抵达应元宫当晚,聂沛涵设宴为臣暄丶鸾夙洗尘。席上未见皇后庄萧然,倒是丁益飞前来作陪。
对於丁益飞知晓臣暄诈死之事,当事人臣暄并不吃惊,毕竟丁益飞与聂沛涵丶鸾夙皆有很密切的关系,知晓此事无可厚非。
「如今才过正月,南熙还是北风时节,不利於海上行船。你们待开春再走吧!」聂沛涵在席上笑道:「孤也好差人准备船只。」
臣暄与鸾夙皆无异议。
倒是丁益飞满面不舍之意,道:「我与芸儿才得相认,我这个做师叔的都未曾尽过看顾之义,如今你们却要离开了?」他颇有些抱憾,继续感慨道:「你们打算去何处?海上那麽大,日後如何去寻你们?」
这一句话也是聂沛涵想问的,因见丁益飞率先问出了口,便默不作声地等待臣暄的答案。
「实不相瞒,我与夙夙这一去,便是相携归隐,再不出世。是以这去处,丁将军还是莫要再问了。」臣暄在桌案下轻轻握住鸾夙的手,继续笑道:「如今连夙夙也不知我要带她去哪里。」
臣暄这一番话拒绝得明明白白,丝毫没有给丁益飞留下馀地,丁益飞面上仍旧噙笑,内里却已有些不悦。
鸾夙闻言亦是秀眉微蹙,连忙附於臣暄耳侧,悄声道:「丁师叔是我的长辈,你说话也留些馀地。」
臣暄好似听到什麽可笑之事,看着鸾夙笑道:「夙夙也知道说话要给人留馀地吗?」
这便是讽刺她从前牙尖嘴利丶尖酸刻薄了。鸾夙又岂会不知?便在案下狠狠掐了掐臣暄的手,又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两人这一副互相揶揄的模样落在聂沛涵眼中,无疑是打情骂俏。聂沛涵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将面前的醇酒一饮而尽。丁益飞将三人的动静皆看在眼中,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也没有多言。
因着席间出现这意外的插曲,往後的气氛便也不复开宴时的活络。鸾夙眼见冷了场,忙装作酒劲上头,抚着额眉大呼头痛。席上三个男人皆对鸾夙分外关心,见她如此便也只好敷衍了几句,匆匆散了宴席。
臣暄扶着佯装醉酒的鸾夙,在宫人的引路下先行离去。待行至下榻的宫殿,鸾夙才睁开一双清眸眨了眨眼,:「好在我机灵,否则你惹得丁师叔不悦,看你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臣暄抬手刮了刮鸾夙的鼻骨,意味深长地道:「你当真以为席间气氛低落,是因为我说话冲撞了丁益飞?」
鸾夙闻言一愣,继而反问:「难道不是吗?」
臣暄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并未多做解释。他该欢喜才对,鸾夙如此迟钝,倒也不是一桩坏事。也罢,便让鸾夙以为聂沛涵已完全放下了吧,这对她丶对自己皆是有利无弊。
而至於聂沛涵心中到底做何想法,身为当事人都不戳破,臣暄自己也乐得装作大度,彼此心照不宣吧!
臣暄宠溺地看着鸾夙,轻声笑道:「晚上喝了些酒,早点歇下吧!」
鸾夙眸中立时提起几分警戒神色:「你可别故技重施,这是在应元宫呢!」
臣暄霎时笑得暧昧:「哦?我故技重施什麽?」
鸾夙红着脸一跺脚,不吱声了。她总不能告诉臣暄,她是想起了两人初初重逢那日,在慕王府里做下的羞人之事。她怕臣暄故意刺激聂沛涵,会在应元宫里故技重施。
好在臣暄并无此意,安置了鸾夙歇下,自己也躺在了她身侧,调侃地笑道:「今日路上辛苦,为夫有些劳累,暂且放你一马。」
鸾夙立时用被褥蒙上头脸,转过身去背对臣暄,佯作羞怒不再理他。
臣暄侧首看着鸾夙的背影兀自浅笑,不一会便听闻了均匀的呼吸声。他知晓鸾夙已然入眠,这才渐渐敛去唇边笑容,换上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帐顶兀自出神……
而此时,自臣暄与鸾夙离开宴上之後,聂沛涵与丁益飞却没有即刻离开。君臣二人留在空荡荡的殿上,对着残羹冷炙默然无语。
丁益飞教导聂沛涵兵法十数年,自问对他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他知晓聂沛涵看似已经放下鸾夙,其实心中仍旧不舍。
想到此处,丁益飞不由叹道:「圣上既然放不下芸儿,为何不再争取一番?」
聂沛涵仍旧坐在主位之上,垂眸看着杯中酒的光影,淡淡笑道:「谁说孤放不下她?如今孤手握南熙江山,统一天下在即,这儿女情长之事,孤不会放在心里。」
「圣上何必自欺欺人?老臣是芸儿的师叔,也是将这段情看在眼里的。芸儿心里未必没有圣上。」丁益飞低低回道。
聂沛涵并未即刻回话,只自斟自饮了一杯,沉默良久,才道:「她曾有过臣暄的孩子。」
「圣上嫌她?」丁益飞有些不解。
「不,但她没有选择我。」聂沛涵敛着声,低低道。
丁益飞眯着双眼看了聂沛涵好半晌,才继续道:「如今老臣也算是芸儿在这世上最为亲近之人,亦不舍得她跟着臣暄远走高飞。如今芸儿青春貌美,臣暄尚能看在眼中,可日後芸儿容华谢去,二人生了龃龉,臣暄未必不会舍了她卷土重来。」
「卷土重来」四字一出,聂沛涵眸中立时流露两分阴鸷。丁益飞将这变化看在眼中,又道:「臣暄此人诡计多端,老臣始终不相信他能舍下北宣江山……这未尝不是他的计谋,日後想要坐享渔翁之利。」
话到此处,丁益飞忽然起身,面色诚恳再道:「圣上,放虎归山,後患无穷!您要三思!」
丁益飞说得铿锵有力,话语竟在殿内起了回声。聂沛涵再次沉默起来,面无表情,不置可否。然他这副表情看在丁益飞眼中,却是大喜。只因丁益飞知晓,聂沛涵如此面无表情的沉默,大都是在谨慎斟酌。
果不其然,良久之後,他便听得聂沛涵反问:「老师这是教孤杀了臣暄?」
「老臣正是此意。」丁益飞答得分外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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