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简约古朴的小院,便是孟氏也觉委屈了贺桩,嘴上不满道,“这将军也真是,明知夫人怀着身孕,竟还置办如此简陋的小院……”
贺桩笑笑,对她的话却是浑不在意,那大红的被子和枕衾,她瞧着眼熟,且上头还残留着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她坐上榻沿,单薄瘦削的影子被轩窗投进来的日光拉得老长,乌黑的眉睫在雪肤上投下淡淡的影儿,娇俏可爱。
难得的会心一笑,“孟婶婶有所不知,我们在庆丰镇的家,与这般布局相差无几。且这褥子枕衾,便是我与夫君成婚那夜……”
她雪白的脸颊浮起一抹潮红,再说不下去,眸子扫过轩窗的剪纸,不由惊喜道,“我们在庆丰镇的家,窗头的剪纸也是这个花式,还是我亲手剪的。”
昔日庆丰镇朝夕相伴的日子在眼前清晰地浮现,仿佛这一场京都之行,只不过是一场虚梦。梦一醒,她便继续与相公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
孟氏闻言,暗叹当真是冤枉了卫良和,没想到他竟细心至此。也愿为贺桩倾尽一江似水柔情!
她瞧着贺桩酡红着脸色垂眸,轻柔的眉睫敛下,娇憨的女儿姿态,竟一时恍惚,眼前闪现着夫君绚烂的笑容,也曾快意江湖,也曾携手天涯,可惜,她也只能看着曾经的岁月渐行渐远,任凭她如何也抓不住……
她猛然醒悟,却再不见夫君的音容笑貌,只得一声喟叹,低头只见贺桩抱着枕衾,安然入睡。
连日来的奔波,贺桩累得不轻,便是睡梦中,一张素白温婉的脸上,仍旧蹙着黛眉。
孟氏猜她这阵子睡得并不安生,只上前为她脱鞋,天热,她只拉着被子的一角盖过她的小腹,悄然离去。
等贺桩醒来,外头已是斜阳西落。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眼底透着迷蒙,素净的面色仍是一副迷糊的表情。
她掀开被子起身,才发觉出了一身的汗,隐约听见外头响起“嘚嘚”的马蹄声,未几,便知听男人熟悉而低醇的嗓音高喊,“桩儿——我回来了”
爹爹说给咱们的孩子起乳名
贺桩一听是丈夫熟悉的嗓音,一下清醒了,急急踏出卧房,才走到庭院,便听护院的侍卫施礼道,“见过将军!”
只见自家夫君坐在高头大马,一袭墨色军装,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顶着半边斜阳,清姿绝尘,正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
她的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今日正鲜衣怒马地来接她!
夫妻二人大半月未见,贺桩想念得紧,见他黑了,也瘦了,薄唇许是缺水,干裂发白,但深邃如海的眸子泛着奕奕神采,丰姿飒爽。
贺桩想到他这段时日奔波劳碌,心疼不已,清眸里泛着湿意,柔柔地唤了一句,“相公——”
卫良和并未翻身下马,碍于侍卫在场,只微微点头,深深地俯视着她。
她的小腹显怀了不少,一袭月白纱衣,隐隐露着一段细瘦的胳膊,如墨的长发未挽,反倒衬得愈加清瘦了,腮边还留着席印子,下颚精巧,面白若雪。
卫良和望着朝思暮想的人儿,心里头浮起一丝不忍与怜惜,唇角一勾,竟是朝着她缓缓伸手。
贺桩一时颇为不解,“上马?”见他点头,小脸儿登时皱成一团,一心顾着腹中胎儿,猛摇头道,“我不敢。”
她盯着臀圆蹄健的枣红大马,心里直发憷,霞光映照下的小脸露着胆怯,卫良和见状,只觉好笑。
他又岂会不顾惜她与孩子?
“放心,诸事有我!”他腿一用力,夹着马肚,催促剽肥的大马往前走几步,腰一侧,长手一把捞过她的腰肢,听着贺桩一声惊呼,长声而笑。
贺桩只觉身子一轻,轻逸一声,还未回过神,便稳稳落在男人坚硬的胸膛里,吓得她忙抱住他执着缰绳的臂弯。
卫良和将她紧紧扣在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连日来的担忧总算烟消云散,线条分明的下颚抵着她的发顶,喊着她的名字,“桩儿,想我了吗?”
自打两人袒露心迹以来,贺桩对他的感情一直是坦诚的。被他一问,面色微红,倒也大大方方道,“嗯。”
闻言,卫良和眸色一收紧,知她面皮薄,便勒住缰绳,扭头对身后随行的侍卫道,面色清冷道,“尔等退后十丈。”
数名侍卫领命退后,马蹄扬起一阵沙尘。
贺桩还不明白他要作甚,仰起脸正要问他,却正中他下怀,卫良和俯视着日思夜想的小脸,大掌托着她的下颚,深情的吻便落下来。
二人身子紧贴。卫良和尝到她唇里的清香,越发舍不得松开,只愿溺在她的一腔柔情里,不过到底是顾着她的身子,不情不愿地松开她。
一吻毕了,贺桩只埋头在他心口,面带羞怯,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而后头顶上传来他低沉的笑声。
“早在回京前,便说过要教你骑马,却是迟了好久,而今你又是三月有余的身孕。不过来日方长,今日带你去转转。”
贺桩抬头,闪着晶亮的眸子,问道,“相公要带我去哪儿?”
卫良和难得的卖了个关子。凝视着她浅浅的梨涡,轻声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二人共骑,颇有几分岁月静好之感。
卫良和大掌托着她的腰身,将她护得紧实,细碎的发丝撩着他清俊的面容,经过一片荒芜的民宅,穿过一片繁盛的,来到一处断崖,视野一下开阔起来。
他指着西边的晚霞千里,开口便道,“桩儿,快瞧。”
日头暗淡了下来,红的不再那么耀眼,金的不再那么灿烂。霞光映红了半边天,云也不再那么洁白如玉。缤纷绚烂地铺了半边西天。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当真美得叫人窒息!
贺桩惊叹不已,抬头望着丈夫落阔如刀凿般的面庞,唇角隐隐显现出小酒窝,“真好看。”
她的盛世容颜,在晚霞的映照下,娇若芙蓉,稚嫩中透着温婉,秀雅绝俗,卫良和只一心注视着她,道,“再美也美不过我的桩儿。”
他见她两颊的席印子淡了不少,眉目含笑,想着她一路劳顿,心里一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一路闷坏了吧?”
她皱着鼻子,贼贼一笑,“王副将不允我下马车,不过趁着人少时,我偷偷撩开车帘,领略了不少大好河山。”
卫良和见她这般娇俏的模样,心里化为一腔柔情,唇边噙着笑,手细细摩挲着她挺起来的小腹,道,“回头我去训他!”
“不必,他也是为着我的周全着想。听闻,大驸马潜逃了……”她低眉,回想那时的胆战心惊,抓着他手腕的手不由握紧。
卫良和知她的担忧,只道,“放心,任知荃一死,他便失去可利用的爪牙,而我在暗中已将桂城的时局重新洗牌,他的手还伸不到这里来,你和孩子很周全。”
这里是他的地头,贺桩倒不担心,不过庆丰镇那边,“那爹娘……”
卫良和心下了然,亲了亲她的发顶,他耳力好,隐隐听到马车轮轱辘作响的声音,而后执起缰绳,转过身,微笑道,“你看谁来了?”
贺桩顺着他的手望去,只见夕阳的尽头,隐隐出现一个朦胧的点,不久,一片尘土飞扬中疾驰,只见一辆青蓬小车映入眼帘。
贺桩不解,问道,“这是?”
“等会儿你就知道是谁来了。”卫良和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坚实的臂膀揽过她的腰身,一跃而起,稳稳落地。
贺桩凝神仔细瞧着,透过日暮,那青蓬小车越来越近,最后停在离她一丈远的空地上。
她心跳如雷,一抹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待车帘卷动,一个小小的身影跳下马车,她凤眸一湿,热泪盈眶,柔弱无骨的手握紧男人的拇指,急切地唤了一声,“硕儿——”
在京都离别前,他曾允诺过要待她去见爹娘一家,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她一时还缓不过劲来。
卫良和想着她孤身随着自己回京,又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心疼不已,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宠溺一笑,“怎么还像个孩子般又哭又笑?”
贺硕的小短腿跑得快,还未见贺氏夫妇露面,已是吱溜一下扑到她怀里。欢天喜地地叫了一生,“小桩姐——”而后抬头望着卫良和道,“姐夫。”
卫良和生怕他撞伤贺桩,连忙扶住贺桩,眉上蕴着笑意,小孩子心性难免失了轻重,也不责怪于他,淡笑着应了一声。
贺桩摸了摸他的头,比了比他的身形,笑道,“数月不见,硕儿长高了不少呢。”
贺硕无比欣喜,仰头道,“姐姐随姐夫离开不久,便有人送来了好多银两,镇上的人都说。您成了将军夫人!”
想起在街上无比神气的模样,贺硕别提有多高兴,他盯着贺桩的小腹瞧了好一会儿,而后抬眸,笑问,“小桩姐,硕儿是不是要做舅舅了?”
贺桩纤纤玉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着应道,“嗯!”
贺硕还是头一回当舅舅,笑颜逐开,“那待小外甥出生后,硕儿定会好生保护着他,定不叫学堂的人欺负了他去!”
贺桩心道,等孩子上学堂,硕儿还不晓得在哪儿呢,且孩子自有夫君护着,不过见他满心欢喜的模样,不忍拂了他的意,还未开口,他脸上的得意却是被贺炜赫然打断,“硕儿,不得无礼!”
贺硕的手脚登时就规矩了,面庞亦是恢复恭顺的模样。看来并没有被锦衣玉食所迷惑,这点贺桩还是高兴的。
相似小说推荐
-
绝宠废柴狂妃 (颜倾天下) 起创中文网VIP2016-02-29完结她是高高在上的血族,却为了他化身成人,海誓山盟,非君不嫁。新婚之夜,身份曝光,被逼...
-
奸妃不是黑莲花/捉妖姬 (百浅妆) 2016-05-17完结+番外生来被预言为祸水命,就意味着总有几个渣想要灭了她。 前行的路上,她为了权倾天下,再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