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卫良和也只此一人耳!
若她所嫁是个五大三粗、臂圆膀厚、大字不识的鄙薄之人,那还不如她弃了皇家颜面,自己选!
选一个如意郎君,恰如方才卫氏夫妇那般举案齐眉,恩爱有加,美得艳煞旁人,多好!
若非那个小丫头来搅局,那般举案齐眉的恩爱情景,便该是她的长姐了!
馥云公主一心想捣乱方才的那对。眼神含恨,长公主瞧着她心里不好受,也知方才太严厉了,主动握住她的手,耐心劝道,“馥云。你比长姐聪明伶俐,长姐也知你是好心,在替长姐不值。可这就是命,他已近而立之年,总不能终身不娶,此事怪不得他!”
馥云公主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可他娶一个年纪小了他整整十岁的小丫头,容貌还那么美,这不是存心要气你么?北定大将军从来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定是那小妖精迷惑了他!”
长公主容萱被她这番毫无逻辑的想法逗笑了,伸出纤细的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又包容地笑着说。“你呀你,脑袋里整日装的是什么?你都道卫大将军并非以貌取人之人,神侯夫人又如何迷惑得了他?再者,人家还长你一岁,一会儿一个小丫头一会儿又一个小妖精地说人家,合适吗?”
馥云公主抱着她的一侧。下颚搁在她的肩头,撇着嘴道,“我不管我不管,等进了钟萃宫,我定要她好看!”
贺桩随着卫良和缓步向另一侧的宫门走去,拐过几个高墙大道,贺桩便彻底找不着北了。
不过方才还热闹的青石板大道,几下便没人了。
贺桩不由奇怪,扯了扯男人的袖子,低声问,“方才的人去哪儿了?”
她的步子小,男人习惯了迈开长腿大刀阔斧地走着,此时慢悠悠地配合着,倒也挺喜欢,“咱们抄的是近道,这会儿离晚宴还有一个时辰,我先领你去我的屋子里坐坐。”
卫良和身为禁军统领,为出入宫方便。专门配备了一座两进的小院。不过他晚间多是回府陪贺桩,小院空着也是空着,他只留了两间厢房,其余的便分给了夜间当差的带刀侍卫。
贺桩随着他到时,恰逢轮岗换班,一群大老爷们有正光着膀子换衣裳的。也有嘴里说着荤话的,还有大脚搁在案桌上吃东西的。
一听闻顶头上司的夫人来了,一阵兵荒马乱。
“谁扯老子的裤头?”
“老何,地上那糕点屑沫,你收拾点儿……”
“蒋四儿,等会儿你嘴巴收着点儿,别吓着咱夫人,晓得不?”
“……”
贺桩立在院子外头,听着这呼哧呼哧的吆喝,准是老王没错儿。
心里头大囧,扭头见卫良和倒是神色自若,终究是没有他的厚脸皮,“我来是不是惊扰到他们了?”
卫良和顺手握住她凉丝丝的手,眉头微皱,“无妨。屋里头乱的很,你来他们才会晓得主动收拾!是不是太紧张,手这么凉?”
说话间,屋里头派了老王作代表出来了,贺桩忙抽回手,只见老王“啪”一下在她面前站定,双手握着长枪,递上去,向她深深鞠躬,神色严肃道,“末将参见夫人!”
贺桩懂宫规官礼,但受军礼还是头一回,只得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家夫君。
男人瞧着她小兽般无助的表情,只得一步步教她,“双足立定,再迈开右腿上前一步。并腿上来,接过他的长枪便可。”
贺桩有模有样地照做,却在最后接长枪时太重拎不动,差点砸到脚,卫良和被吓得够呛,赶紧接过。
老王见他这般惊慌失色,拼命忍住笑,被男人一记冷眸惊得连忙挺直腰杆,高声吼道,“出列!”
屋里听到动静的侍卫们整齐地迈步走来,贺桩看他们衣衫一致,鞋面干净。若非亲耳听见方才的兵荒马乱,真的不敢相信他们的如此神速。
“属下见过夫人!”响亮的问候惊得树上的鸟儿都飞走了。
贺桩哪里见过这阵势,心跳快了不少,硬着头皮,撑着笑道,“诸位不必多礼。”
见了礼,贺桩随着卫良和进屋,外头也各自散了。
“相公,为何要安排我见他们?”
卫良和恨不能把她藏起来,这会儿却要她“抛头露面”,想来也是另有安排。
男人端来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笑笑,“越发逃不过你的眼睛了。这些人里头有不少是要跟着我上阵杀敌的,你多认识一些,日后也方便。”
贺桩没想到他竟是这般考量,犹不大相信,问,“相公打算带着我出征?”
“嗯。”男人低头,把温热的茶杯放到她手里,见她发怔,不忍喷出一声笑气,“怎么,”
贺桩回神,连连摇头,“我还以为,军营里不允女子出现呢。”
“这你大可放心。只是边疆艰苦,你跟着只怕又会受累,可我又不放心留你一人在京中。”男人既不愿她吃苦,又不愿她受气,矛盾不已,想了好久,还是决定把她带在身边才放心。
想先见见夫人
二人温存了一会儿,就听外头传来老王的声音,说是有宫人来请。
卫良和立直身,扫了眼案上的沙漏,拧着眉头道,“不是还未到晚宴的时辰么?”
“钟萃宫那边传了话,说是皇后娘娘想见见夫人。”
贺桩一听皇后想见她,脸色微变,心里慌了起来。
卫良和见状,伸手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没事的,我就在宫门外等着你。”
贺桩微微抬眸,眼底无形中透着恐惧,低语道,“相公,我怕会说漏嘴。孟婶婶似乎瞧出异常来了。”
“无妨,孟夫人不是外人。”男人把她柔软的手放在手里,整个包裹着,眸子里尽是包容,“你少说多看,她们看不出端倪来。”
小院外有宫人抬着步撵候在一侧了,见二人出来,鞠躬行礼。卫良和抬手给四人赏了几锭碎银,而后亲手扶着贺桩上步撵。
他这番姿态,宫人自不敢怠慢了贺桩。
起撵后,卫良和还跟在一侧,闲庭信步般的姿态淡然,为首的宫人不禁开口问道。“卫统领,皇后娘娘有旨,只宣您夫人一人觐见。”
哪知男人丝毫没有自觉,笑道,“公公这是什么话?本侯身担守卫皇宫之职,四处巡查难道不应该?”
这人饶是胡扯也能一本正经。
贺桩瞧见那宫人吃瘪的模样。忍俊不禁,方才的惴惴不安烟消云散。
到了后宫,男人不便再跟着,贺桩对他点了点头。
步撵一停,又换了一拨人,平平稳稳地抬着她朝后宫走去。
贺桩默默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后宫。天下女子拼个你死我活也想挤进来的地方,自然华丽地刺目。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
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
步撵转过曲折的廊缦,拐过奇花异草的后花园,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贺桩睡意朦胧,隐约里听见宫人捏着嗓子道,“卫夫人,到了。”
贺桩缓缓下了步撵,抬头,但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钟萃宫”。
贺桩双手交握垂在小腹前,毕恭毕敬地候着,没多久,只听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早就瞧见神侯府的马车,怎么眨眼就不见人影儿?”
贺桩回头,见来人是梁凝珑,微微屈膝,笑道,“见过姨母,方才桩儿随相公去他的居所瞧了瞧。”
梁凝珑一身雍容华贵的宫装,不过袖口和衣摆都收了不少,气度不减,反添了几丝英气,行动也方便。
“怎么,不放心老三。跑去查岗哪?”
“姨母——”贺桩被她打趣得想要跳脚。
未几,里面出来一名头发梳成宫髻的女子,配饰非常简单,一丝不苟的严谨,“神侯夫人,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劳烦姑姑带路。”贺桩微微点头。芙蓉春面一笑便是百花烂漫之姿。
梁凝珑见她不卑不亢的姿态,甚是欣慰,心想这老三护短也护得忒紧,贺桩悟性高的很,哪里需要她在一旁看着?
贺桩完全不知梁凝珑与自家夫君还有一出对话,微微垂首,腰身挺直,迈着细碎的步子缓缓进入钟萃宫的主殿。
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奢华里透着威严。
随着宫人一句。“皇后娘娘,卫夫人带到。”
贺桩屈膝,抱手挪到右侧,垂首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着一湘红色大红妆霏缎宫袍的皇后抬手,由宫人虚扶着,缀琉璃小珠的袍脚软软坠地,摩挲有声,施施然地开口问,“你便是卫将军从民间带回来的夫人?”
“回娘娘,正是!”她再躬身。言简意赅。
皇后仔细盯了她一番,幽幽开口道,“抬起头来回话,卫将军少年封侯,累累战功,娶的夫人却是弱了气度!”
贺桩心头咯噔一下,不知哪里惹得皇后不痛快。
抬眸,只见皇后的红袍上绣大朵大朵金红色牡丹,细细银线勾出精致轮廓,雍荣华贵,而包裹着的身段保养得极窈窕,白皙胜雪的皮肤衬托的吹弹可破。
而皇后的身后。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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