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兰一下爬到默默走出来的贺桩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涕泗横流,模样分外惹人怜。
可她说的话,求的情,叫她如何答应?
只要一想到夫君还有别的女人,她不愿,说心里话,她不想与别的女子共同拥有一个夫君,哪怕那女子与她情同姊妹。
但若是不答应,金秀兰也许真的会活不下去,要她眼睁睁看着金秀兰去死,何其残忍?
她纵然可恨,却也是个可怜人,当初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将心比心!将心比心!
贺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挣着她的手却是挣不脱,而金家人具是热切地望着她。
她再扭头,樊络也盯着她,深眸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与金家的期待不同。
是宠溺?还是体贴?
她不敢细想,亦不敢面对。
“怎么办?”她盯着他坚毅的下颚,喏喏开口。
怎么一下就成要她抉择的局面?
男人深深凝视着她,却也没有要帮她抉择的意思,低沉浑厚的嗓音似乎也透着紧张,“桩儿,你明白我的,对不对?”
她不明白!她很想装作不明白!
她知道他在等,等她一个全心全意的承诺,而她不知到底该不该给!
“你我就这样安生过日子,不好吗?为何这般难?”
若有一日,她的身世被揭穿,不动情,她还能坦然离去,若是无法抽身离去,她当真会害死他!
贺家清苦,而她确如旁人所言,身子羸弱,不好生养,当真一无所有,唯心而已!
男人不怕柴米油盐,亦不惧刀山火海,想要的,也不过是——她唯心而已!
“你懂我的,对么?我只需你做自己,说出心里的实话罢了。”他就逼她这一次,日后所有风风雨雨,他一应承下便是。
他在逼她!
逼她承认!
贺桩低泣,却是狠下心来,掰开金秀兰的手,张口几度无语,好不容易攒了一口气,“秀兰,他是我的夫君,对不起……我不能。”
言罢,她浑身脱力倒地。
樊络俯身去扶她,开口逐客,“事情既然弄清楚了,诸位请回。”
金氏一家怒火冲天地前来兴师问罪,未想竟是这般起因,只觉没脸见人,纷纷道了几句对不住便逃也似的离开。
男人拥着贺桩起身,知她抉择艰难,不想她心里存着疙瘩,最末还是叫住金老头,“且慢,那家公子怎么说也是熟读圣贤之辈,何不亲口问上一问?”
虽说这也是无奈之举,但给官家做妾总比跟着他一个打铁汉强。
你怎么这般……动人
金家没料想樊络还不计嫌隙地提点他们,暗叹他大度,愈觉愧疚,扯着女儿回家。
男人扶着贺桩回房,她仍是泪流不止,自责道,“相公,秀兰她会不会恨死我了,如此一闹,你说她日后还如何做人?”
男人蹲在她跟前,大掌紧紧握着她冰冷的手,只道,“她自有她的去处,别想太多。你说,夫君岂是说让就让的?”
这些道理她都懂,但心里总觉过意不去,贺桩不想给他平添麻烦,便低头沉默。
两人静默半晌,男人却道,“桩儿,咱们要个孩子吧……还是算了,等等再说。”
他兀自矛盾,来来回回揉着她细嫩的手,贺桩难得见到他这般苦恼的模样,“怎么了?”
“我想有个孩子,与你一同养育的孩子……但你的身子还未养好,哎,是我太心急了。”本来一开始,他便打算暂时不碰她,但是那夜他竟没忍住。
仿佛遇见她,许多原则都打破了,许多计划也变了。
也不怪他着急,如他这般年纪的男子,孩子早就可以上学堂了,而他却还顾着她。
梁氏也提过,一旦有了孩子,她兴许就不会思虑过甚。
她难得起了孤勇,直视他道,“孩子,她也是想要的。”
樊络听了这话,黑亮的眸子依旧深邃锋利,他并未出声,只伸出手来,揽住自家妻子入怀。
贺桩虽已习惯男人的触碰,但此刻还是大白天,忙推开他,想要穿鞋袜下地。
樊络自是不允,手里收得越发地紧,既然他要的承诺她给了,那么日后,他心里便只认她一人。
“桩儿……”男人呼吸渐沉,薄唇吻上她的发心,“桩儿,你怎么这般……”动人?
贺桩察觉到男人的眸光,大白天的只觉羞红脸,纤细的手抵着他的胸膛,“别闹,外头会有人来。”
男人乌黑的眸子一滞,暗恼方才怎就啪碎了门,但他抱着贺桩的手仍未松开,英挺的脸埋在她颈间,只道,“脸皮怎么还是这么薄?”
第二日,听到金秀兰随着父兄去了京都的消息,贺桩正在卧房收拾,手上一顿,愣在原地没说话。
樊络不知她是如何想的,安慰了几句,便出门推车,准备进城,想想还是不放心,便叫她一道进城。
午后,男人正在打铁房里忙活着,却又见门外立着一个麻衣长衫的女子。有了金秀兰这一回,男人生怕她再递个香囊过来,瞧也懒得瞧她了,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儿。
那女子挽着发髻,许是走得急,面色红润,但嘴唇干裂,身形比贺桩丰满一些,手上还挽着一个打着补丁的包袱。
“请问,小桩妹妹在里头吗?”瞧着男人赤裸上身的模样,女子即便已成婚四五年了,还是不由耳根一红,但想到还有急事,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男人手一顿,放下锤子,寻了块抹布擦擦手,半晌才问,“敢问您是哪位?别又是桩儿什么闺中好友!”
金秀兰一事,女子也是知情的,但既然敢在此时找上门来,内心自然是坦坦荡荡的,只听她笑道,“妾身是清河桥对面的那户人家,是隔镇嫁过来咱们庆丰镇的,娘家姓蒙,我家那口子姓陈,樊兄弟大可称妾身一声陈嫂。”
疼不疼?
男人一听,却也不甚在意,嗓音低沉道,“陈嫂子来寻桩儿,有何事?”
“是这样,”蒙氏紧了紧手上的包袱,可见有多宝贝,“还未成婚前,妾身便承过小桩妹妹的情,教妾身识字。妾身的那口子去年上山折了腰,干不了田间地头的活儿。妾身便在城里寻了个串珠花的活儿,这不前两日孩子病了,这活儿差些还没干得出来。”
男人瞧着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面色蜡黄,一绺发丝垂在额前,想来日子也是过得艰难。不过想到桩儿在屋里头还未上妆。
便道,“这会儿桩儿许是还未睡醒,陈嫂子稍等片刻,容樊某进去叫醒她。”
孟氏瞧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紧握包袱的手不由一松,她从未与樊络打过交道,外人只道他为人沉冷,如今瞧着,也不是那么难想与。
一想到小桩那般娇滴滴的小姑娘,她本以为也会嫁给贺叔那般的秀才呢,没想到最后竟嫁给了如此一介铁汉。
但那男人对小桩当真是体贴入微哪!午休,她自打成亲以来,便没有过那般奢侈的习惯了。
樊络进屋,瞧着贺桩午休也不安生,正倚着墙,拿着一本书来看,不由斥了她一句,“看书也不好好坐着,仔细伤了眼。”
贺桩立马放下书,朝他做了个鬼脸,矮矮小小的一只,缩在长袍里,晶亮的眸子扑闪扑闪,墨发绕着小巧的耳朵,直叫他心痒。
说她一句还不服气了?
男人有心戏弄她,迅速俯身咬了一口她通红的耳珠子,温热的气息喷着她的脸,“下次再不坐好,惩罚可不止这个!”
坏人!
“重死了!”贺桩推开他,扭过头道。
她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褥子,整个人连同被褥被光着膀子的他抱着。
男人坐直来,把身体的重量从她身上移开,当真舍不得压坏了她,身子却仍是不愿挪开,闻着她身上温暖的馨香,笑问,“怎么,嫌弃你家相公啦?”
“怎么突然进来了?”贺桩哪里会嫌弃他,只是外头的铺子还开着呢。
他伸手捏着她白皙的小手,蹭了蹭道,“想你了。”
一个屋檐下,说这般话,羞不羞?贺桩不语,低头却是发现他的手宽大粗粝,许是常年拎铁锤的缘故,有几处还有厚厚的茧子,寒冬干燥,手背竟还破裂渗血。
贺桩瞧着只觉心疼,暗暗自责怎么就没发觉他受伤,一下红了眼眶,“”
男人走南闯北,几经生死,这点冻裂根本算不上伤口,满不在意道,“不碍事,不疼!”
她又抓过另一只手看,也是裂痕斑斑,她哪里还跟他置气,只道,“我记得柜子里有药膏,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她急慌慌的,甚至还未穿袄子和鞋袜,男人心里一暖,却是不愿她冻出病来,且他底子好,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我没事,你好好躲在被子里头,不许瞎跑!”
许是方才的语气重了些,男人慢慢往她那边挪着身子,抓着她的玉白小手摁在被褥里,“好好待着。”
别哭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竟侧身躺下,枕着她的腿,闭眸不语。
贺桩从未见他这般依赖人,俯视着他清俊的面庞,柔声问,“怎么了?”
男人决定耍赖,“我累坏了,桩儿容我躺着歇歇吧。”
贺桩登时不敢动弹了,还扯过被褥给他盖上,男人一侧身,一张俊脸埋在她的小腹前。
“桩儿,你在庆丰镇,除了金秀兰,可还有什么要好的好友?”低沉的声音隔着衣料传出来,颇为几分慵懒的味道。
“相公累了就好好眯会儿眼吧?”她决定忽视方才那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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