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吃的,还是要保持矜持?”文依做着思想斗争,今天一整天都要散架了,说是被强迫的都不为过,现在还是有必要保持一下矜持吧?
“我……我……不饿!”顾文依咬了咬牙道。
“哦。”寒池道,慢慢走回池子中央,“看来我忙和了一个时辰,又是捉鱼又是打兔子,还顺便采了很多蘑菇,都要自己吃了,也不错。”
文依一愣,心里都要流血了……
稀里哗啦脱了雪敞,文依往池水里走,好歹不能刚重逢就饿死啊。
“我说了没有多余的柴,没法给你烤衣服。”寒池不紧不慢道。
身上就剩一件纱衣了,浅月之下,跟透明的没什么太多区别,难不成?
寒池脸上露出来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文依出离愤怒了,许寒池一代武林传奇,竟然这么“卑鄙”。
“一会儿柴火烧没了。”寒池摊了摊手,脸上全是你再不快点可不怨我的样子。
咬了咬牙,文依拉下轻纱,迅速钻到水里,一池春水若梦,烫得心都在颤抖……
因为计谋得逞,许寒池的笑声,不可抑制。
吃了半条鱼,一个野兔腿和一大堆蘑菇,文依觉得开心得不行!却发现洞角上堆着偌大一堆的干柴。
“你骗我……”文依瞪着寒池道。
“嗯,对。”寒池道。
“许寒池,你骗我!”文依起身来打他。
寒池笑着一闪,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腰:“若是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也不错,那池温泉有去活血的功效,对你的手指有好处。”
手指,文依活动了活动手指……
“哎呀,我都忘了,一天没回去,白庆一定急死了。”文依急道,回身就去找雪敞。
寒池一笑:“等你想起来白庆真已经急死了,你睡着的时候,我去见过白庆,他现在已经走了……”
“走了……”文依喃喃道。
“嗯,不久以后,我们也走。”寒池轻声道,抚上文依有些乱的头发。
“我们去哪里?”靠在他怀里,文依觉得心都宁静了。
“去看大漠孤烟,去看江南烟雨,去看海天一色。”寒池慢慢道。
真好……自己想要的他都知道,一直一直知道,现在就要实现了。
朝朝与暮暮,年年共岁岁。
深深把头扎在他怀中,文依觉得前尘已逝,从今往后,天地间只有两人而已。
郑星的喜事如期到来。大红的喜幔结在篱笆上,简单的茅舍也顿时喜庆起来。
张之未在人群之中,英姿飒飒,颇见男儿气概。
没有走入纷闹的人群,寒池和文依选了一个能看清楚院子里情况的山棱上,坐下来观礼。
“葛庭还好吧?”文依靠着寒池的肩膀。
“葛庭落入深谷和许寒池一起死了,牧云郡主重选了驸马,喜事就在今年。”寒池道。
文依一笑:“嗯,对,忘了呢。这位驸马比葛庭如何?”
寒池微笑:“说来奇怪,竟然和葛庭长得一模一样。”
文依咯咯一笑:“牧云啊,都给机会重新选了,还是选了一模一样的。真不是一般的笨。”
寒池点头:“正好般配。”
文依呵呵而笑,手中拿着一支凤尾草,绚丽非常。
日落,因为郑星的房子离开最近的村子也还有一段距离,客人趁着最后一丝光亮,渐渐散去了……
张之未被灌了太多的酒,醉得不省人事,郑星扶着他送入了喜帐,独自于月华初上时走到院子里。
山风清冷……心绪宁静。展了展双臂,空气里都是酒香。
“星儿。”寒池和文依喜气盈腮地走了进来。
“郑姑娘,这是我的贺礼,不成敬意。”文依微笑着走过来,放在郑星手中一支玉簪,和田玉暖,正是寒池送给她15岁的生辰礼物,“这是寒池寻来的和田玉料,我雕的,手指不太灵活,见笑了。”
寒池来看,还是那块玉料,却被文依改成了绿萼梅花儿的样子,回顾文依,不禁微笑,这样温暖又豁达的心思。
“谢谢顾姐姐。”郑星将玉簪别在头上,俏丽而笑。
文依向着寒池微笑点头,走出了院子。
月朗而星稠。
“星儿,恭喜你。”寒池笑容优雅。
郑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寒池。
许久,慢慢走了过来,靠在寒池胸前。
怀抱温暖,寒池抚摸郑星盘起的长发:“星儿……”
“嘘……不要说话。”郑星道。
相拥长久,天上繁星点点。
“从今之后,我们再不会见面了,是吧?”郑星的眼泪落在寒池的衣衫上,透了进去。
“大哥只想你能平平静静地生活,把你卷进我的是非恩怨里,是我最大的遗憾。”寒池抚着她的肩膀。
“星儿却是没有遗憾的,能陪着许大哥走,哪怕是一程,星儿都觉得那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郑星道。
“谢谢你,星儿。”寒池低头吻了郑星的额头,有泪轻轻滑落。
“许大哥,答应星儿一件事情。”
“嗯。”寒池微笑,“你说。”
“不要忘了我,哪怕是偶尔才会想起,都不要忘了郑星,不要忘了罗敷岭山脚下追着你送还星芒的小乞丐。”郑星靠着寒池。
寒池展开手掌,星芒上闪耀的萤石,已镶嵌起来,成了一条漂亮的项链。
郑星拿在手上,眼中光彩无限。
帮郑星戴起来,寒池再次展开了手掌。
“你看。”一条清晰的纹路,“这是拿娅斯曾经告诉我的,她说这是一个人刻在我手上的,这个人离我很近。”
来看寒池的手掌,郑星悲喜重重。
“只要它在,许大哥永远都不会忘了星儿……”望着郑星小小的脸庞,寒池亦觉得心痛,“让星芒陪着你,让这掌纹陪着我,就算再不想见,亦不会相忘。”
“嗯。”郑星紧紧握着胸前的星芒,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大哥,郑星今天好看吗?”
寒池温然而笑:“就像天上的星星。”
“哼……星星就是星星,比不上门外的月亮。”郑星撅着嘴道。
寒池一愣,随即畅然而笑:“那要看是在谁眼里,若是在喜帐里那个人看来,就算是真的月亮都不及郑星。”
郑星嘻嘻而笑,泪光浸满:“大哥,要好好的,好好的。”
“我会,你也是。”
天上,繁星闪烁……
归长安
日子一天一天在山水之间穿梭,转眼春暖花开,转眼夏蝉鸣枝。
许寒池半裸着上身在溪水里叉鱼,文依坐在树下绣着一团扇子,身边放着一只小筐,里面都是绣好的扇子。
“我下午要把它们拿到集市上去卖。”文依呵呵笑道,看起来很是自得。
寒池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好歹也是出身礼仪诗书世家的,怎么对做生意这么热衷?”
顾文依眼睛里冒光:“那你去卖。”
“我不去。”寒池马上反对,上次被顾文依强迫去卖扇子,简直被这个边境小镇上小媳妇大姑娘参观了个够。
文依笑得前仰后合:“哎呀,你去卖扇子,生意不要太好。”
许寒池扔下手里的叉子奔了过来。
文依大叫一声,扔下扇子就跑:“我错了,啊,我错了……你一身都是水,你别闹,啊……”
被惩治了一下,文依还是决定自己去卖扇子,这实在很好玩儿。
寒池由她,只要看着她笑,就很好,大不了自己就坐在一边看着。
文依绣的扇子实在是不俗气,简单的繁复的,总是带着神韵。
“哎,你听说了吗?大理驸马被治罪了,说是对圣上大不敬,被下了大牢。”街上有人议论纷纷。
文依滞了一下,手中拿着的扇子掉在案子上。
“不会怎么样吧?这可是皇帝唯一的弟弟。”
“这可不一定,你没听说,帝王之家无父子,何况是兄弟?”
人们的声音很低,却都落在了文依耳朵里。
“天晚了,回去吃饭吧,明天再卖。”寒池走过来,笑道。
文依点点头。
晚饭是文依做的,简单却可口,就是忘了放盐,一顿饭吃下来,文依自己都没有发觉,寒池竟也吃得津津有味。
一连几天,文依去卖扇子,议论越来越多……不断充斥进文依的耳朵。
夏日暑热,夜来睡不着,文依坐在院子里,托着腮看天空。
寒池走出来,手里拿着一盅茶,放在文依眼前。
“让我猜猜是什么?栀子?”文依道。
寒池摇头。
“荷叶?”
寒池一笑仍旧摇头。
文依端起来喝了一口,愣住,这是一盏季露白。
“哪里来的?”文依很高兴。
寒池笑而不语。
夏夜清凉,两人皆是静静坐着,季露白,使人微醺。
“孟绍濂仍旧在找我。”文依淡淡道。
寒池没有说话。
“不然这样的偏远小镇,怎么会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些事?是不是整个西陲的地方都在议论这些事?”文依有些伤神。
“嗯,他想让你听到。”寒池知道,顾文依想得到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