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秋高,天空放晴,哪来黑云?”寒池心中纳罕,再一看,已是一身冷汗。哪里是乌云,正是一群估不清数目的秃鹫鹰隼,目测,其中最大的臂展应在三米以上,小的亦有一米,正是常年盘踞在如离山上,啃食祭祀生灵的灵鹫。
许寒池心中暗苦,霓若玫真是高看自己了,莫说是自己被这玄铁链子绑着,就是活动自如,内力恢复,被这一群猛禽环绕,也不定能逃出升天。心中暗急,忙催动内力,或许折断祭祀柱,使其落下山崖之际,铁链可有松动,除此之外,完全想不出别的办法。
心中所想,寒池急动内力。
但是,这祭祀柱不但不能在巨大的内力之下出现一丝裂纹,竟连环绕期间的真气也被洗了个干净。
这是“母磁石”!
寒池不由惊讶,一粒小小的母磁石都是江湖人必争之物,只因它能在争斗之间吸取对方内力,闲来练功之时再以之入水,则吸入内力尽出,可供主人吸取,是武家不外传的珍宝,此时自己的身后竟有如此大的一块。
如离山,终年不雨,这‘母磁石’真是连最普通的‘克星’——水,都遇不到。寒池心下思量,乌云般的灵鹫已近在数丈之外盘旋而过。
一只足有一人高的灵鹫豁然而下,对准的正是寒池的眼睛。
“嘭”距离寒池半米之外,灵鹫像是疾驰之下骤然上了什么硬物,一时昏了过去,直直落入山谷。寒池催动的真气,挡住了第一只来袭的灵鹫,而那一缕真气悄无声息地被吸走了。
寒池叹了口气,以此下去,不出半个时辰,自己就无内力可发,再抵抗不住猛禽的袭击了。
寒池抬头来看仍在盘旋的猛禽,想是被吓着了,灵鹫迟迟没有再冲下来。可用不了多长时间,总会有灵鹫再试。寒池不敢轻易动力,不断积蓄能量。
果然,第二只,第三只,接二连三飞驰而下,同第一只一样,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碰上了无形的铁壁。
鹫王,一只臂展足有3米开外的灵鹫,显然是愤怒了,于空中盘旋,呼呼生风。寒池吐了一口气,若是此时鹫王冲下来,自己能挡得住,或许今日就不会再有灵鹫试探了。擒贼擒王,挫败了鹫王,今日尚有转机。
果然,鹫王在盘旋了三圈之后,做好了俯冲的准备。寒池亦是聚精会神,准备迎接巨兽的冲击。
然而,如离鹫王,盘踞在山中多年,以祭牲为食,早已是智慧超群,霎时之间俯冲而下,正是声东击西,4只硕大的灵鹫,同一时间俯冲而来。待寒池看出他们的群攻之时,已不得不催出全部内力,抵抗四面八方的袭击。
“嘭”的一声巨响,除却及时收住速度的鹫王,其余四只全部撞在了气浪之上,都掉进了山谷。鹫王,羽毛飘飘洒洒,远飞而出,回头间,目现利光。
黑云移出视线,寒池吐了口气,一场大战,寒池头上冷汗直出。
汗……汗!寒池几乎为自己的发现笑出声来。昨晚来不及穿上外衣,身上只有单薄的内衣,刚刚催动内力,现在正是汗流浃背。
“母磁石”内蕴含的内力,慢慢溶解于汗水,缓缓回到自己的体内。
寂静的山谷里,寒池自己被绑在冰凉的柱子上,若是不知道他发现的人,一定会觉得这个一直在笑的人,疯了。
可问题是,如此凉的秋风里,催动内力发汗,内力被吸回柱子,还有一部分汗随风干掉……这,明显是在递次减少……不催内力,汗从何来?寒池出了口气,今天灵鹫不会回来了,还是省省力气吧。
第二日灵鹫来,第三日灵鹫来,第四日……鹫王带来的飞禽种类渐次增多,寒池想,鹫王大概是觉得需要每个品种的飞禽都试试看……鹫王是一个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的勤勉的“王者。”
每日它们飞走,寒池的内力都能恢复一些,但几日没有喝半口水,白日对付猛禽,晚上夜枭时而飞来,也不敢睡熟,许寒池的体力和精神都接近极限……
第六日,天色暗了下来,挣扎了一天,寒池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因为几日来不吃不喝,寒池觉得自己身上的铁链都松了,勉强摸索了一下,有没有缝隙,能脱掉锁链。
“庄主。”祭祀柱子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寒池心下一亮。
“您别动,在对面山上东南方向有一个那木的哨点,虽然离得远,但是看这里非常清楚。”正是老董的声音。
“嗯。”寒池将头垂下,正是刚刚精疲力竭的样子。
老董穿了一身夜行的衣服,黑暗之中,从远处是看不到的。一根黑色的羽管悄无声息地插到寒池嘴里。
是水。
寒池痛喝了几口,觉得精神都好了点。
“只有你自己?”寒池吐掉嘴里的管子。
“嗯,山下重兵把守,他们上不来。”老董道。
“他们?都有谁?”寒池道。
“葛庭他们三个,还有盘龙山薛大当家,粟谦粟阁主分别领着手下的兄弟,都已经潜伏在如离支脉里,就等着明日祭旗之时,来救你。这几日,我们分别往山上摸,都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上不来。”老董道。
“你怎么上来的?太冒险了。”寒池看不见身后的老董,有些担心道。
“嘿嘿,我听见山里的猴子吱吱歪歪,说是有一条猴道,因为这几天没有山鹰骚扰,已经用藤子连接好了,便跟着他们找到了上山的路。”老董道。
“嗯。山鹰这几日都来看我了。”寒池笑道,“莫妃和郑星是不是已在王宫?”
“是,庄主怎么知道?那日他们被掳走之后,我们正在四处寻找,却听得宫中传出消息,说是两人已安全到了王宫,我们这才放心。”老董道。
“是霓若玫送回去的。”寒池皱了皱眉。
老董点头:“明日就是祭旗之日,庄主要做好准备,我们会以牧云郡主破冰为号,一同来救你。”
“你囊中还有多少水?”寒池问。
“……还有半囊,你快喝了。”老董以为寒池还是很渴,忙送羽管。
“慢慢浇在祭祀柱上。”寒池道。
“啊?我好不容易背上来的。”老董道。
“呵呵,我知道,你浇吧。”寒池竟然还有力气笑出来。
老董嘟囔了两句,将水缓缓倒了下来。
雾气慢慢开散,寒池感觉内力不断从脊椎之处灌入体内,渐次,再涌入的内力,并不是自家一派。师傅所传内力浑厚却不霸道,此时涌入的内力霸道非常,之后竟又是不同,轻柔而绵长,寒池几乎以为是女子之力,而越往后越发现这股内力绵里藏针,清奇而正气,正是非常了得的道学内家修为。
倒完水,老董看着夜色中不断浓厚的气浪:“这……这是。”
“母磁石。”寒池收住最后一抹内力。
老董看看寒池:“现在如果有天兵天将来救你,我都不奇怪。”
寒池一笑。
一炷香时间,寒池觉得体力恢复得很快。
“今晚这些事情要办妥。切记不可在达花宣反之前动手救我!切记!”寒池在老董转身离开时道。
“是!庄主。”老董抱拳,消失在夜色之中。
寒池在铁链子里伸了伸懒腰,周身血脉畅通,瞄了一眼邻峰之上老董所说的哨子,他决定睡一觉。
故园冷,木棉静
已是黄昏,彼时文依独自坐在书房里,打扫了一天,腰酸背疼。不大的顾府,收拾起来却不容易,十几天的时间,只打扫了半个顾府出来,今日不觉又到了黄昏时分。
此时自己坐的书房,还是一片灰尘。
文依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这里---顾延平的书房.
因为总有公文往来,父亲并不允许她进入,趁着父亲不备,自己常常会偷跑进来找书看,文依猜父亲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
用布巾擦拭了一下临窗书案,父亲临的《自叙贴》,竟真的颇有怀素之风。
父亲,于端方品格之下,竟是爱这狂放不羁之作的。
“娘娘……”走进来的是青宁。
文依歪了歪头。
青宁忙吐舌头:“……文依姐,吃饭了。”
“我以为碧生改口更难,倒是你。”忽然发觉或许这不是偶然,青宁总是叫错,看她有些走神,文依没有问。
“厨上的东西都齐全了,只是今天的柴有些水汽,不好点着,所以只有一些马兰头和豆腐,我煮了半锅粥,小姐将就些。”碧生端了托盘进来。
文依起身,伸手接过托盘。
碧生迟疑了一下。
“你还是不习惯啊?以后都是我们自己动手,轮流来做。去大理的路上王爷笑我不会烤鱼呢,我要认真学学。”文依笑道,说起建中王,文依不自觉叹了口气,怀中金牌坠坠,文依已看过,正是先帝留给建中王的——免罪令。难怪费丽不许自己拿出,在他二人被污有私之时露出此牌,这罪名必是会被做实。
斯斯文文喝了一口粥,青宁忽然来了兴致:“文依姐,左右没事,你教我念书吧。”
“念书不用教,你认得字,自己看就好了,有不懂的,便来问我。”文依把汤匙放在碗边上,回顾了一下书房,“这里的书都是我爹的,有一半我读过,倒是有一半我不曾看过,长日无事,我们便慢慢收拾起来,赶到冬天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