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嵇老弟说扬州城来了一名俊秀小少年,看来就是你喽?”一个粗哑的声音突然自飞白身后传来。
飞白冷不丁一惊,回头望了一望。
只见门口正站着一名穿金戴银的富家青年,身后还带着四五个家丁。那富少看上去二十多岁,又高又壮,长着一张沉溺于酒色的大脸,一双眯缝小眼中满是贪婪,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果然是天香国色,跟你比起来,草香楼那些小倌简直都见不得了!”那富少啧啧称赞。
什么少年小倌,乱七八糟的?这个人是在跟他说话吗?飞白皱皱眉,装作没看见,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
那富少见她没反应,挑眉道:“怎的,你这小子恁在装傻?告诉你,本少爷就是嵇原的表兄冯天统!怎么,嵇原没向你提起过我不成?”他一边说,一边抬脚向飞白走了过来。
什么嵇原,冯天统?飞白压根就没听过这两个名字。眼看着那富少冯天统越走越近,她放下酒杯,皱眉道:“这位阁下,你认错人了,还望自重!”
谁知那冯天统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又靠近两步,嘿嘿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小美人,你可知华风酒家乃是我冯家的地盘,你不需任何顾虑,就承认了吧!我知道你受了伤中了毒,若你还想活命的话,不如先到本少爷这里来,本少爷帮你去跟嵇表弟求求情,再把你带回府上好好疼你,让你爽个痛快,不枉此生,如何?”说着,他一双小眼睛盯着飞白,垂涎三尺,似欲一口把她吞掉一般。
飞白听到这毫不掩饰的淫辞秽语,再看到冯天统色迷迷的眼神,不由得吓了一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有断袖之癖,强抢良家民男的富绅恶霸?
眼看那张油腻腻的大脸越靠越近,飞白一阵恶心,毫不犹豫,“啪”地一声,一个耳光将冯天统掀翻在地。
“哎哟——”冯天统膨地一声摔在地上,酒楼登时一片大乱。那四五名家丁飞快赶上来将他扶起。
冯天统被搀扶着站了起来,又惊又怒:“反了你了!快快,把这混蛋小子给我捉下来绑了!”
家丁们应声,一齐向飞白扑了过来。飞白更不答话,拿起酒杯酒壶,桌子板凳纷纷向他们掷去,夹带劲风阵阵,一砸一个准。
家丁们唉哟咿呀倒成一片,冯天统气得跳脚,连声大呼:“快来人!给我揍这个小子!快快!”
店里客人早跑了个干净,那店小二和账房先生哆哆嗦嗦地从内堂拿了些斧头菜刀,战战兢兢地凑上来助战。
飞白哭笑不得,无视他们,迈过横在地上□□的一众家丁,一把揪住兀自在原地吆喝不已的冯天统,提着他的领子将他拽向门口。
冯天统犹在大喊大叫:“混蛋刁民!你可知道老子的身份?老子随便拿银子也能把你这个狗娘养的小杂种砸死!快放老子下来!否则我叫一百个男人来,戳烂你的后面!”
飞白哼了一声,扬手便打,啪啪啪啪连打了冯天统十几个巴掌,冯天统的脸顿时肿了起来,痛得他头晕眼花,再也骂不出声了。冯天统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竟完全挣脱不了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年的掌握,再看到飞白手掌又即将落下,更是恐慌:“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放了我!你,你要什么?你想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
飞白呸他一口:“谁要你的臭钱?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你还要脸不要?”
冯天统惊魂未定:“不要,啥都不要了!大侠饶命,饶命!”
飞白不由好笑,威胁他道:“若你肯发誓,以后再敢做这种破烂事,就烂手烂脚烂口舌……该烂的地方都烂掉!你若是不肯,我就先替老天帮你应誓了,怎样?”
冯天统立即赌咒发誓:“如果我冯天统以后再敢做这种破烂事,就让我烂鼻烂嘴烂几巴烂后面……”
飞白听他越说越不堪,眉头一皱,提着领子把他又扔回酒楼大堂,不再逗留,扬长而去。
自己还要赶路,哪有时间陪这些土豪乡绅嬉戏玩耍?今日天色已晚,找个地方落脚,明日一早去运河搭船才是正经!飞白的身影轻如飞燕,飞快地消失在夕阳的余光中。
冯天统摔得浑身疼痛,半晌才咬牙站起,狠狠地甩开试图扶起他的家丁。
他望着飞白远去的方向,恨恨地道:“待我将此事告诉了表弟……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小畜生,大爷迟早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
☆、月凝白衣(二)
? 是夜,扬州晚,明月升,万物悄无声息,只有运河上灯光点点,隐隐传来画舫里的歌声。月光下水波潋滟,秋风寒凉,树影婆娑。江南之秋,仍是美进了骨子里,令人惊叹,亦令人默然。
飞白在一家小客栈打尖住了店,晚上无事,一个人挂着小包袱闲步来到运河旁边,仰头望着这深秋美景,想到自己曾在古籍之上读过的那些诗句,想到二十四桥明月夜,想到谁家唱水调、明月满扬州……时而微笑,时而又轻轻叹息。
直到她看到了一个人。
就在她目所能及的前方,一座玲珑小亭之畔,站立着一名少年。
飞白停了脚步,有些惊讶地望着这个人。
这少年面对运河长身站立,安静得如同一尊冰雕。他一身白衣在秋风之中飘动,在这无边黑夜,显得如此张扬,却又萧瑟而凄冷。他仿佛那天上明月的化身,又似月下遗世而独立的谪仙,就这样出现在这宁静而深邃的夜晚,如此突兀而又自然。
飞白心中一动,不自主地悄悄迈步向他走去。
少年正在出神,并没有觉察到飞白的靠近。就在飞白走到数丈之内,快要看清他的脸时,突然一个人影闪动,似鬼魅一般出现在白衣少年的身后。月光之下,来客身形高大,一袭紫色衣衫随风飘动,显得甚是华丽而诡异。
这紫衣人身手极是高明。飞白一凛,迅速俯身,藏于一块大石之后。
少年觉察到身后之人的到来,慢慢回转身,与紫衣人相对而立。
“属下见过小少主。”紫衣人躬身行礼,声音铿然作响。飞白忽然觉得这声音似有几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人。
少年淡漠地点点头:“先生一路辛苦。”
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却带着极重的疲惫和倦意。
紫衣人一笑:“不敢,属下正领命在苏州做事,听得小少主急信,哪有不尽快赶来的道理。不过……”他微微一顿,说道:“听闻小少主此次带来十二名高手,竟已全部被杀?”
少年沉默片刻,方道:“是。”
“连小少主也受了伤?”紫衣人注意到少年肩上被剑划破的伤口。
少年点点头。
紫衣人却没在意,自顾自道:“素闻嵇家当家人心狠手辣,此次竟单单对小少主手下留情,看来也是有所顾忌了。”
少年双目微眯,闪过一丝凛冽。但这仅仅是一闪而逝,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紫衣人叹气道:“若是少主亮出身份压住他们也便罢了,只不过……呵呵,主子若是知道小少主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成,只怕不会高兴的。”
少年压低声音道:“这是父亲对我的考验,我当然明白。”
紫衣人一笑:“小少主也不必担忧,属下自会回京调派人手给您,只不过一去一回路途遥远,小少主须得在扬州呆上一段时日了。”
少年闭目片刻,又睁开眼睛,说道:“有劳先生费心了。”
紫衣人微微躬身:“谨遵小少主吩咐。”他嘴角隐然闪过一丝笑意,回身而去。随即,紫衣人悄无声息地一跃,便消失在浓浓黑夜之中,身法之快,连飞白也不禁大为叹服。
少年再次被单独留在了河边。黑夜里,长河寒风阵阵,吹得他单薄的衣裳飘动,露出肩上被剑擦出的伤口。
疼痛袭来,少年皱了皱眉,用衣襟按住伤口,借着月光,却见那血呈着微微的紫黑色。
少年脸色一变。
飞白正犹豫着要不要自石头之后出面,上前结识一下这名风姿不凡的少年,正纠结着,突然听到一声痛苦的□□。她忙自石头背后探出头,只见那少年突然躬下了身子,左手按在右肩之上,身体颤栗不已,状极痛苦。
飞白大惊,连忙从藏身之处跳出,不管不顾地跑上前来,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少年纵使似正在被毒血折磨,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飞白惊讶到了。他抬起头,强忍着痛苦,问道:“你是……”
飞白亦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这少年看起来大约十七八岁,脸如瓜子,秋水双瞳,眉心一颗血红的朱砂痣,面容极为清秀不俗,面色却极其苍白,双眉紧皱,神情痛苦。
短暂的对视过后,飞白迅速低头看向他的肩头。只见他右肩之上一道半尺长的剑痕,看起来极为可怖,紫黑色的毒血不断渗出,而伤口下的青黒毒迹正隐隐呈扩散之势,甚至侵入了脖颈的筋脉!
飞白虽然不懂毒理,但以此情此景看来,只觉此刻情势极为危急,当下顾不得许多,俯下头来,唇压在少年的伤口之上,张口便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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