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均是惊讶。
“咦?京城何时又出了这般人物?莫非是‘玉面将军’林致远再世……”先前那人愣愣地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悚然变色,有人急忙说道:“嘘……隔墙有耳,那人的名字也是能乱提的?都死了十几年的人了,就不能让他安歇安歇?”
先前那人自知说错了话,忙掩住了口。原先聚集的众人亦唯恐惹祸上身,不再讨论,一哄而散。
飞白在一旁听到那玉面将军林致远的名字,微微一怔,若有所思。
“客官,一共是六钱银子。”账房先生回过神来,赶紧对飞白说。
飞白点了点头,付了帐,出门而去。
离了小客栈,走不多远便到了运河港口。港口人群混杂,不胜拥挤,然而飞白费了好大功夫,也没能寻到上京合适的船只。
“小哥儿,我们的大船都满员了,您要么就等明日,要么就瞧瞧哪里的私船能带你一程吧!”来往的船夫无不如此说。
飞白向四周望了望,在众多收桨抛锚的船只之中,看到一名艄公正在指挥人擦洗一艘空船,似是预备整装待发。
飞白心中一喜,忙赶了过去,询问艄公能否搭船。
艄公犹豫道:“这船已经被人包了,租船之人一会儿就到,小哥儿还是等明日吧!”
飞白从包袱里拿出十两银子,递给艄公:“我只一人,拼船可否?”
艄公看到银子,眼睛亮了一亮,沉吟半响,还是摇头:“包船之人不像是小人物,我只怕……”
飞白问道:“包船的人人数可多?”
艄公道:“人数倒是不多,不过……”
飞白忙说道:“既然他们人数不多,拼我一个自也不成问题。倘若他们有异议,尽管推到我头上便是,断不会让你担一丝风险!”
飞白说了半天,又把银子加成二十两,艄公终于答应了她,让飞白上了船,将她安置在一个小船舱内。
这船并不算小,飞白安顿好后,出舱在船舷旁走动片刻,便被运河风景吸引了去。彼时河面宽大,水波浩渺,两岸垂柳如烟,令人惊叹。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人上了船,飞白听得船头有人说话,想来是那包船之人,便欲走上前解释,谁知那些人没说几句便进了船舱。飞白迟疑着停了脚步,想着开船后再向包船之人解释也不迟,便又转身走回船尾。
又过了片刻,艄公一声吆喝,船起航了。
飞白独自一人立在船舷边,望着两岸景物悠悠退去,扬州的白墙柳堤,歌舞升平,连同发生在城里的故事,渐渐已成离去之景。
越过滔滔的河水,她的目光停留在岸边那一架熟悉的小亭之上。
小亭玲珑,柳枝曼舞,谁曾想到昨夜的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纷争,就发生在眼前这安静祥和之处。昨夜发生的一切,以及那名白衣少年的身影,全都历历在目。
飞白又想起第一眼看见他的那一刻,那个衣衫单薄,独立寒秋、风华绝世的身影,如何能让人想象到,他竟有这样强大的力量,能够操控这许多人的行动,甚至是命运。
有人将他比作十几年前的玉面将军林致远,可是以飞白所知,那林致远的下场,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呐……
飞白皱了皱眉。自己为何又无缘无故为这人担起心来?难道昨日的教训还不够?他们二人既已尽了缘分,便不可能再相遇了。那少年是好是坏,是王公是平民,都与她毫无关联。
自己匆匆离开了扬州,从此便与那少年陌路而行,永无交集之日了吧!
“姑娘。”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清亮而悦耳。
飞白一惊,迅速回身。
她正看到那一双微笑的双眼。眸如秋水,瞳如墨玉,容如秋华,衣如白雪。秋阳洒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淡淡的、金色的轮廓。很是眼熟的轮廓。
飞白倒吸一口气,险些跳了起来。
竟然就是他!
竟然就是前一秒自己脑海中想到的那个人,竟然就是昨晚与她结下一面之缘、却让她黯然离开的白衣少年!
“是你?”飞白仿佛被霹雳击中一般,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那少年点点头,静静地看着她。他的衣衫依旧单薄,而那眉心的朱痣在白日里更显鲜明,一如他俊美无双的面容,在清澈的阳光之下,更加熠熠耀眼。
二人对视片刻,飞白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租的船,我为何不能在这里?”少年笑着说道。
飞白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半晌方道:“你,你究竟是……”
而少年微微一笑,如同一朵白莲花自秋日温暖的阳光中绽放:“我名叫宁明尘。敢问姑娘芳名?”
?
☆、携袂泛舟波上(二)
? 宁明尘。
清净宁和,明珠无尘,果然与他这绝世的风华相配。
“我……我姓白,名白翡。”飞白期期艾艾地说道。
白翡是她为了行走江湖而给自己取的名字。在她煞费苦心地取这个名字之初,还以为自己也能像传奇故事里描写的侠客一般,被人询问时能响亮地报上自己的高姓大名,却没想到第一次将这个名字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竟是以这样的语气。
宁明尘点了点头:“白姑娘。”
这下可好,拼船竟拼到冤家头上来了!飞白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今日事有紧急,不得不未经公子的同意而拼了船……在下唐突,还望宁公子见谅。”
飞白低下头,神情甚是尴尬。
“昨夜,姑娘为何不告而别?”宁明尘望着她问道。
飞白没想到他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一惊抬头,不禁语塞。
自己该怎么回答?
本来以为自己能做一次大侠救你一命,结果发现完全是自作多情,我深感落差太大,存在感太低,一时气不忿,干脆一走了之了?飞白脸红,连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未免太过小肚鸡肠,难以出口。
看着飞白甚是窘迫,宁明尘又补充说道:“想必姑娘急着赶路,所以提前离开……”
这个台阶搭得很是及时,飞白忙不迭就坡下驴:“是。”
一时二人相顾无话。宁明尘眼眸如水,飞白觉得自己脸微微有些发烧,不由得又垂下了眼睛。
宁明尘笑了一笑,打破沉默:“方才艄公说有位小哥拼了船,我便过来看看,没想到竟是白姑娘……原来姑娘也是准备坐船上京,我们刚好一路。”
飞白讪然,又问道:“那……公子的随从和手下呢?”她回想起方才上船的声音,也不过只有一两人而已。
宁明尘目光一闪:“一人随我回京,其他人留在扬州,做他们该做的事情。”
该做的事情?无非就是查抄嵇家家产,收编嵇氏军营这类看似繁琐却好处多多的肥差。宁明尘既然没有留下来,大概是急着回京复命吧。
他究竟又是什么身份呢?
这个疑问如同迷雾一般,再次自飞白心中升起。
正疑虑间,突听得一声呼唤“少主!”——一人从船舱内急急跑出。
飞白转头看去,这人却是见过,就是那晚京天十二骑之一的楚骏。他换上了平民装束,看上去身材魁梧,五官硬朗,虽远不如宁明尘那般气度英华,倒也算是一表人才,器宇轩昂。
楚骏一眼看到飞白,吃了一惊。
宁明尘转过身去,问道:“何事?”
“无事……属下只是……”楚骏犹豫道,瞥眼迎上飞白晶亮而好奇的目光,硬将那“担心”二字生生吞了回去。
他方才刚刚听艄公说放了一名陌生人上船,惊讶之余,更恐此人来路不明,欲对少主不利,故慌忙赶了过来,却不想此人竟然就是昨晚跟宁明尘在一起的女子!
“这是楚骏。这位是白姑娘。”宁明尘简略地介绍。
飞白对楚骏行了一礼。楚骏抱拳还礼,暗暗看了飞白一眼。
他只觉这女子虽着男装,仍不掩其清如芷兰般纯净的容颜。他跟随宁明尘这些年,知少主性情素来冷淡,极少对人如此和颜悦色,难道……可是少主明明……不知少主究竟在想些什么?
楚骏按下满腹疑惑,恭敬地对宁明尘说道:“属下按照少主吩咐,已将舱内布置妥当,请少主移步安歇。”
宁明尘点头,回首看向飞白,问道:“白姑娘若是不嫌,可愿来敝处小坐品茶?”
飞白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既然躲不过,只好安之乐之了。
这客船是以黄杉木打造而成,船身不算小,有两三个以樟木板隔开的船舱。飞白所居船舱近船尾,而宁明尘所居之处则更近于船头。楚骏在前面打起帘子,飞白便跟着宁明尘进了舱内,只见这居处大约一丈见方,设有明纱小窗,阳光自窗中柔柔洒入。窗边的桌案上放着几部书,壁上挂着一幅淡墨山水,另有一张紫木桌上摆了赤砂茶具,桌边散放着几只木墩,铺了绣了白鹤的竹青细布,干净又不失雅致。
飞白心中暗叹。暂时栖居之处,纵是简单粗陋,也要布置得有风格和品味,这一作风倒是与欧阳鉴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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