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话。”欧阳鉴轻斥,转身拿了□□,一招一式地教起飞白来。
无暝谷的日子便是如此有波无澜。师徒二人言笑之间,转眼又是十几日过去,迎来了九月,无暝谷渐渐踏入秋天。
秋风萧瑟,山壁上的薜荔却是愈发艳丽起来,黄花红叶,碧山青天,无暝谷渲染如画,几如仙境。
这一日正是九月初一,飞白醒来之时已是黎明。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正准备起身,突然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飞白转头看向门口,立刻吓得跳了起来,卷起被子盖住了一身中衣,大叫起来。
“师,师,师父!就算您是我师父,也不要大早上的像个怨鬼一样站在我房间里吧!吓死了你徒儿,以后谁给你做饭……做衣服啊!”飞白惊得说话都结巴了。
欧阳鉴冷着脸站在门口,狠狠地盯着她,像一尊冰雪雕成的白无常,浑身都是冰冷的煞气。
飞白好不容易安抚下来怦怦跳的心脏,看看天色,奇道:“师父,今天是初一,怎么这时候还不出门?”
两人对视片刻,欧阳鉴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我走不出去!”
飞白一愣,突然大笑起来,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你笑什么?”欧阳鉴脸色更阴沉了。
飞白一边笑一边说道:“师父,没想到你这样文武双全举世无双的大才子,竟然还是个路痴!”
欧阳鉴恼羞成怒,俊脸扭曲:“住口!谁让你把山谷的出口之路布置成这种乱七八糟的奇门之阵的!不按你设的路径走,每一脚都会踩在藏好的荆棘上!你究竟捣的什么鬼?”
飞白止了笑,一脸无辜:“不是你让我封住山谷入口不要闲人随便进来的吗?”
“可没说让你把我困在谷里面!”欧阳鉴威胁地一挥袍袖,“你有意耍我的,对不对?难不成是想打上一场?”
飞白打不过欧阳鉴,只好认输,乖乖地起身,蓬头垢面地跑到谷口,顶着秋老虎大太阳,将辛辛苦苦设了一天的荆棘阵撤了。
“甲木,丁水,庚金……这阵法是我想了一天一夜才做出来的,你可知布下有多难!居然说撤就撤!你这师父,真是倚老卖老,仗势欺人!”飞白提着裙子走在前面,一边心疼地拔着荆棘草,一边轻声嘟囔着。
“你这徒弟,真是目无尊长,欺师灭祖!”欧阳鉴紧紧跟在后面,毫不让步。
飞白打了一哆嗦,险些被荆棘刺破手指。连欺师灭祖都说出来了!这师父话可真敢讲!
就这样一直拔草拔到将近中午,飞白突然哎呀一声,停住了脚步。
欧阳鉴险些撞了上来,不悦地问道:“怎么?”
“前面有人。”飞白抬手指了指前方。
欧阳鉴一望,果然见远处有个人影隐约在树后晃动,从山坳里转了过来。
欧阳鉴皱起眉头,甚是不快。飞白知道欧阳鉴不喜人踏进他的地盘,更不喜与陌生人打交道。只怕这次又要让自己去周旋一番,编些离奇故事,将此人劝出无暝谷了。飞白正这样想着,那人已经又走近了些许。待她看清了来人的样貌,却微微有些惊讶。
此人身形魁梧,一身江湖人装束,看起来并不识路,又落进了尚未撤去的荆棘阵中,一步一脚刺,弄得他跌跌撞撞,走的好不狼狈。
“他还带着剑!不像是来采药的……”飞白小声说道。
欧阳鉴目不转睛地望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回去!”
飞白一愣:“这就回去了?”她手里还抓着大把没来得及处理掉的荆棘草。
欧阳鉴头也不回:“让你回就回,哪来那么多废话!”
飞白只好小心翼翼地拖着长长的荆棘,跟着欧阳鉴小步往回跑。
跑了没两步,一声爆吼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欧阳鉴,你这个缩头乌龟,还想躲到何时?!”
?
☆、情起一往(三)
? 欧阳鉴闻言停步,立在原地,但并不回头。
飞白却是吓了一跳,转过了身。只见那名大汉怒气冲冲地向他们大步走过来,
那大汉看上去三四十岁年纪,五大三粗,满脸胡茬,衣衫褴褛,看上去狼狈不已。
大汉走不几步就开始跳脚,一边跳一边骂骂咧咧:“操!这地上都是什么鬼东西!老子的脚要被戳死了!”
那人正痛的呲牙咧嘴,抬头看到飞白手里拿着一把一模一样的草,立马开骂起来:“臭小妮子!你是什么人!这尖草里有些什么鬼!”
飞白不自然地嘿嘿笑道:“这位大伯得罪了啊……这荆棘其实无毒,搽点金创药就好了……”
那人怒哼:“你跟那欧阳鉴一般古怪!”他冲着欧阳鉴的背影吼道:“欧阳鉴,你见了老子还想跑是么?有种你就告诉老子,你龟缩了这许多年,到底还有没有记着门派,有没有记得师父?!”
“门派?师父?”飞白奇道。
欧阳鉴慢慢转过身,嘴角留着一抹冷笑:“龙湮师侄,好久不见。你似乎忘记了,我还是你的长辈。”
“长辈?”飞白看看那大汉的满脸胡子,又看看欧阳鉴年轻清俊的面孔,有点懵了。
那大汉闻言一僵,满脸怒色登时被强压了下去,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师侄龙湮见过师叔!”
欧阳鉴轻哼一声,说道:“难为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叔。我今日不想待客,你且回吧!”说着,他便回身要走。
“师叔!你心里可还念着师父?!”龙湮大吼一声。
欧阳鉴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前行:“我念与不念,跟你又有何干系?”
“欧阳师叔!师父他,师父他已经过世了!”龙湮悲声喊道。
一句话犹如惊雷,欧阳鉴双眼蓦地睁大,硬生生停了脚步。
欧阳鉴慢慢地回转过头,缓缓的问道:“师兄去世了?何时的事?”
“师父入土为安,已有三年之久了……”龙湮黯然回答。
“三年……”欧阳鉴喃喃自语。
“三年之中,师侄一直在寻找欧阳师叔,久久没有结果,积了一肚子怨气,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师叔多多海涵!”龙湮大声说道。
“怨气?呵呵,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有怨气?”欧阳鉴轻轻冷笑。
龙湮一怒,又骂开了:“欧阳鉴你这个小贼!十年前,师父中了毒,从此卧床不起,你对师父说要外出寻药,自此杳无音信,我四方打听方才知道,原来你贪图荣华富贵,在贤王那个老贼手下做事!你难道不知道,师父当日中毒,与贤王那老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对此,你怎么解释?”
欧阳鉴突然暴怒,瞬间转身欺近,一把扯过龙湮的衣领,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你算哪根葱?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得远远的,若你再敢出言不逊,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飞白吓了一跳,连忙扔了一手的荆棘,小心地跑上前来,好言好语地劝道:“师父,这位大伯不是自家人么,有话好好说嘛,大家一起去得月居,我做好东西给你们吃,好不好呀?师父,你放了这位大伯,我就听你的话,去把半山腰的那一树花都采下来,好不好?”
龙湮听得飞白唤欧阳鉴为师父,不由得侧头看了她一眼。只见飞白一双亮亮的眼睛忽闪着,娇美的容颜上一脸讨好,软语温言,轻轻摇着欧阳鉴的衣袖。欧阳鉴暴怒的表情不自觉缓了许多,狠狠地哼了一声,放开龙湮,拂袖而去。
回到谷中,欧阳鉴将自己紧闭于房内,怎么叫也不肯出来。飞白只好招呼龙湮去客房,给他拿了些金创药,简单弄了些吃的,端了一壶酒送了过来。
“小师妹,你手艺真好啊!师叔他实在是太有福气啦!”龙湮大快朵颐,连连叫好。
看着面对着几样简单小菜狼吞虎咽的龙湮,飞白不由得抚额,看来数年在江湖颠沛流离,他大概很久没能吃上一顿像样的午饭了。
“大伯……您来找我师父,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啊?”飞白试探地问。
龙湮咽下满嘴的食物口齿不清的说:“什么大伯不大伯的,喊我师兄!”
飞白汗了一下,望了望龙湮的大胡子,乖乖的喊:“师兄。”
龙湮高兴的哈哈大笑,直拍自己的胸脯:“小师妹啊,往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龙师兄就是了!小师妹这么讨人欢喜,简直跟欧阳师叔大不一样哪!小师妹,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飞白笑道:“我没有姓,师兄唤我飞白就是了。”
龙湮微微一愣:“没有姓?”
飞白点点头:“我从小就没有爹娘,自然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龙湮自悔失言,赔礼道:“飞白小师妹,是师兄唐突了……”
飞白笑了笑,倒了一杯酒,递到龙湮面前:“这有什么?没有爹疼娘亲,人还不是一样要活着,便是不知过去和身世又怕什么?师兄不必如此自责,我从来不在乎这个的!”
龙湮接过酒杯,半天才叹道:“小师妹如此豁达胸襟,只怕很多英雄好汉都自叹不如!唉,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看不透、放不下许多事情,实在惭愧啊惭愧!”说着,龙湮捶胸顿足,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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