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莫老板准备出多高的价,买我师父一幅画?”飞白饶有兴致的问。
“三百两,怎么样?”莫老板伸出三根手指。
“太少了!”飞白摇摇头。
“再加五十两?”
“不行!”
“再加一百两,四百两?……五百两?……六百两?”
飞白不断摇头,自顾自地喝茶,似是对莫老板报出的一个个高价浑不在意。
莫老板脸憋得通红,心中不断交战。欧阳鉴的画,在外实已炒到千金,只是一年只能做两笔这样的大生意,令莫老板实在心痒难搔。若是能多得上几幅,便是多花点钱收购,那也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莫老板咬咬牙,伸出两根手指:“八百两!怎样?”
飞白点了点头,似是甚为满意。
莫老板眼神一亮,喜道:“这么说,白小哥同意啦?
飞白哈哈大笑,将茶杯放回桌面:“八百两银子,当然是个好价钱!但是,莫老板,实话跟你说,我可是说不动我师父的,而且要让我师父多画一幅画,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莫老板的脸色瞬间由黄转黑,怒也不是,气也不是,只能干瞪眼。
飞白摇头叹道:“莫老板啊莫老板,空你做了一辈子生意,难道不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倘若我师父每日都画上一幅,那哪里还能算得上是稀罕之物?你以为还有这么多客人翘首以待?你以为你还能抬出个好价钱?急于一时之利,反而会漏了大鱼!”
莫老板一呆,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白小哥所言极是!想不到我活了一辈子,见识还不如一名十多岁的小辈!也是我太过心急,一想到那位金主总是催我,这心里啊,就老是静不下来喽!”
“金主?”飞白奇道。
莫老板一拍手掌:“白小哥有所不知啊!尊师的大作,早已经传到京城去啦!京城里有位贵人,每个月都会派人来催我一次,次次都问我,秋暝客什么时候能够有新作,他老人家可是日日在盼着呢!”
京城?
这个字眼如同天边传来的一声呼唤,唤起了飞白脑海中模糊的回忆。
京城里,应该有一些她曾经熟悉的人,只是如今,他们的样子应已不同了罢?不知他们是否平安,是否欢喜,是否如愿……
莫老板看到飞白有些恍惚,试探的问道:“白小哥?”
“啊……”飞白回过神来,笑了一笑,带着些许希冀地问道:“莫老板所说的这位贵人,可有什么来历?”
“这个,老莫就不知道啦!不过,那位贵人肯定是有派头的,连每次来传话的下人,都是穿金戴银的!就是……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老莫我活了半辈子,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人,倒像是姑娘扮的……”莫老板捋着胡子,若有所思。
飞白好笑之余,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无端,便婉言谢绝了莫老板的盛情挽留,起身告辞了。
这一日夜晚,飞白回到自己卧房,供起六柱檀香,仰头望着案上的两块木牌。
香烟缭绕,一如五年前安宁平静的冬霭阁。所不同的是,这一次案上供着的,乃是秦婆婆秦荆与程妈妈程寒鹊的牌位。
岁月总在不经意间流逝,木牌显得陈旧,而烙印却愈发的深刻了。
飞白拜了几拜,直到香成灰烬。飞白怔怔地望着案前一抹残烛,默默不语。烛光映在她的双瞳之中,清亮而灿烂。
白日里突起的念头萦绕在她的脑中,如同在她眸中的烛火,忽明忽暗,挥之不去。
烛花爆了又爆,终于噗地熄灭。一瞬间,浓浓的黑夜笼罩了她。
飞白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曾经以为,儿时的记忆本应早已随着那一场不堪回首的大火而被封锁。然而事实上,它们只是被深深掩埋在了记忆深处,就像是被无意散播的种子,从未被大地遗忘。而待到春暖花开之时,它们便会渐渐地破土而出,萌发生长,直至盘踞于脑际的土壤之中。
而她,将会一生与这记忆共存。
?
☆、情起一往(二)
? 翌日便是八月十五,欧阳鉴一大早便出了门。出门前,飞白照例问了一句“师父去干什么”,欧阳鉴也照例回了一句“不关你的事”。
欧阳鉴每逢月十五和三十总会消失无踪,这是在坎离庄时便有的奇特习惯,飞白也只好不再过问。
“多走两天才好呢!省的总让我烧饭,麻烦得要死。”飞白嘀咕道。
欧阳鉴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出门了。
这一夜月白如洗,浑圆无缺,飞白却是百无聊赖,对月发呆良久之后,最终决定一个人来到海棠镇上游荡。
中秋之夜,正值全家团圆之际,海棠镇地方小,物资又匮乏,仲秋之际甚少有花灯集市,大多户人家都更愿意在自家院中赏月吃月饼。飞白一路走来,整个小镇静静悄悄,只有在路过人家的大门时,才会有隐隐的欢笑之声传将出来。相形之下,飞白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只孤魂野鬼,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飘来荡去。
飞白仰头,望着如玉的月亮,月光融融如轻纱般将她笼罩。她不禁神情恍惚,若是还像在坎离庄的时候,能陪着秦婆婆和程妈妈赏月该多好……
想到这里,飞白心中微微刺痛。她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睛。
哪像现在……欧阳鉴这个大刺头才不会陪她过节呢!
想起那个薄情寡义又爱找茬的师父,飞白不由得愤然,转身向无暝谷走了回去。此刻她只想给自己斟上一壶好酒,来个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慰藉一下被世界抛弃的自己。
第二日,欧阳鉴回来了。飞白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将从山谷中采来的花枝插在桌案上的窑里。
“昨天做什么了?”欧阳鉴走上前来,像是不经意地问道。
飞白埋头不答:“一个人做月饼来着。”
“哦?拿来给我尝尝。”
“没有了!我自己都吃光了。”
欧阳鉴一僵。
“这是怎么了,不高兴?”欧阳鉴瞥了她一眼。
“你昨日又出门。”飞白放下手中的花枝,撅嘴道,“人家八月十五都是团圆之日,师父倒好,每逢良宵佳节就不在……”
欧阳鉴挑眉:“我便是在了,那又如何?”
飞白一噎,想了想,说道:“我可以陪着师父赏月吟诗啊!”
“你除了会吟一句月亮大如饼,还会什么?”欧阳鉴道。
“你……”飞白气噎。
欧阳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转身离开。
“师父!”飞白忍不住问道,“师父,你每逢初一十五总是要出门,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与你无关。”欧阳鉴回答得干脆。
这句亘古不变的回答,令飞白甚是失落,不再说话。
觉察到她的沉默,欧阳鉴回过身来,望着她低头不语的样子,顿了片刻,走上前来,将一件东西放在桌案上。
“这一回出门,我在外面买了这个,给你的。”
飞白定睛一看,那是一枚玉制的簪子,雕着两枚蝴蝶,纹路晶莹而精致。
飞白愕然抬头:“啊?……这,这样贵重的东西,可我成日里练武,不小心摔坏了怎么办?”
欧阳鉴略不自在,脸色微沉:“女孩子家的东西,我哪懂得这许多。若你不喜,那我便拿去丢掉了。”
“不要!”飞白一手将那玉簪抢了过来,忽然间笑靥如花,“这可是师父第一次送我礼物,我自然要好好收着。”
她笑起来好看极了,双眸明净清澈,仿佛新枝的白蔷薇绽放开来。
“嗯。”欧阳鉴的目光微微停留,随即转过身去,“今日该练功了,你随我来。”
是日天气晴朗,无暝谷奇花遍野,微风习习。飞白的心情莫名的好:“师父,我还要学你那套飞云剑!”
“你功力低微,学不了。”欧阳鉴一口回绝。
飞白颇有些泄气:“可我凝花指已经练好了,今日学什么?”
欧阳鉴不答,在谷中练武场搁置的兵器架上挑选半天,掷给她一把□□。
飞白伸手接住,不禁哭笑不得:“上一回是鞭子,这一回是枪……师父,你难道要我去骑马打仗?”
“呵,好主意。”欧阳鉴忽然微微一笑,“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干脆让你练一练骑兵之术,如何?”
飞白暗骂自己多嘴。只是欧阳鉴说一不二,自己顶不过他,想了想说道:“也罢,横竖师父连兵法都教给过我,说不定以后我也能学佘太君、穆桂英那般,当个女将军呢!”
欧阳鉴哈哈一笑:“想得真美。”
飞白撅嘴。这师父除了会打击她,还真是什么都不会了。
她不再多说,提起手中那柄沉重的□□,耍了几招,居然舞得虎虎生风,像模像样。
欧阳鉴微讶:“你……我以前教过你枪法?”
“没有!”飞白干脆地道,“我见师父耍过几次,自己悟出来的。”
欧阳鉴不由得失笑,走上前来:“站好了!这把式耍得像猴子一样,倘若真上了战场,你只有挨打的份。”
“我这辈子也未必会上得了战场,师父您操心太多啦。”飞白赌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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