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欧阳鉴!
飞白一怔。欧阳鉴不是之前跟乔行止他们同行离开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欧阳鉴脸色凝重:“你可真是胆大命也大,居然敢一个人偷偷留下来!你可知此地有多危险!”
他的手紧紧箍在飞白的手臂上,飞白感到有些疼,扯了几扯,欧阳鉴却纹丝不动。
飞白想要说话,刚一张口,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欧阳鉴皱眉,俯身搀起飞白,几个疾闪,躲开四处弹跳的火舌与燃木,瞬间来到了屋外的空地之上。
飞白回头望去,只见方才自己藏身之处一幢木门在大火之中轰然倒塌。
飞白怔怔地望着几与废墟无异的冬霭阁,心中突然一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欧阳鉴放眼一望,火势已成龙舌之状,若不尽快逃离,只怕他们两人都要葬身于此。
欧阳鉴脸色一沉,对飞白喝道:“你快些跟我走,否则早晚也要死在这里!”
飞白不理他,只一味地哭喊:“秦婆婆!程妈妈!”声音撕心裂肺,令人听之不忍。
欧阳鉴眉头一皱,抓着飞白的衣领将她提起,在她耳边说道:“你再不老实听话,当心我将你拍晕了拖走!”
“秦婆婆!程妈妈!小铜头!……你们在哪里?你们答应我啊!……”飞白挣扎着要躲开欧阳鉴。
飞白悲痛之下,力气竟异常巨大,欧阳鉴不胜其烦,厉声说道:“别乱动!快闭嘴!我可不想跟你一起死在这里!”
“我不要你管我!要走你走啊!我要回去找他们!”飞白吼道。
“蠢货!若我此刻将你留在这里活活烧死,你想让我一辈子为此悔恨不成?你要死便死,若是敢害我不得安宁,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欧阳鉴吼得比她还响。
飞白一噎,停止了挣扎。脸上仍挂着泪水,牙齿却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见飞白住了声不再动,欧阳鉴不再耽搁,一把将她环在臂弯,提脚便向山外跑去。
飞白瘫软在他的怀中,如一只绝望的小兽,不再费力挣扎。
欧阳鉴身形极快,有如疾舟。风声呜呜地从耳边划过,飞白怔怔地望着他的身后。纷飞的大火吞噬了整个星空,焚焰中的坎离庄如同灿烂的烛泪,流尽了最后一丝生命。
?
☆、灼心似火(三)
? 欧阳鉴不知从何处弄来一辆马车,将蜷缩成一团的飞白放入马车之中,自己则驾着马,一路狂奔而去。
飞白哭得倦极,在马车晃荡中,她渐渐地睡着了。
夜深深,梦沉沉。梦中,她仿佛又看见了秦老太和程妈妈,满脸慈爱地看着她,对她轻轻地说着什么。
飞白,你是一只出众的小鸟儿,应该飞得很远,很高,飞过外面的红尘万种,大千世界,一世喧嚣。坎离庄,不应是你终身的归宿。
飞白,不要总是活在思念与过去之中。你的未来,你的人生,你的幸福,都还在等待着你。
飞白哭着想去伸出手触摸她们,她们的身影却渐渐地远去,消逝。
飞白立在原地,心如刀割,泪流满面。
彷徨无助之时,一阵风忽然间吹过她的脸颊。飞白恍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费力地眨了眨,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
她仍是身处在马车之中,只是车子不知何时早已停下,料峭的春寒伴着冷风吹开帘子,不断地灌进车内。飞白掀开车帘,在依稀晨光中,看到马儿正在自顾自地吃草,而欧阳鉴站在不远处,长身玉立,正眺望着前方。
飞白跳下马车,走到跟前,与欧阳鉴一并向前望去。
他们正在一处断崖之前,前方远远的是青色的峭壁,而他们脚下,则是一处极其广大、不知深浅的渊谷。断崖之下,迷雾茫茫如云海,不知下面究竟是万丈深渊,还是另一处神秘的地点。
“这是哪儿?”飞白轻声问道。
欧阳鉴背对着她,负手望着对面那陡峭的山壁,和那烟缠雾绕的山谷。
“这里是我的家。”欧阳鉴徐徐说道:“我已十年没有回来过了。”
家?飞白迷惑地看看那山谷,又看看欧阳鉴。
欧阳鉴立于风中,神色间闪过一丝怅然。
他仰起头,望着远方朝霞灿然的天空,略带嘲讽地说道:“真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竟还会回到这里。”
飞白向前走了两步,探头望向那茫茫的山谷。
“师父,难道说您以前……住在这下面?”
“是。”
“可是这……”飞白一望之下,只见迷雾重重,压根看不见底,令人望而生惧,更别提下去住在那里了。
正思忖着,欧阳鉴突然之间拉起飞白揽在臂弯:“准备好了没?”
飞白一惊:“什么……准备什么?”
欧阳鉴不再答话,而是抬脚便向那山谷跳了下去。
“啊!……”飞白惊叫一声,猛地闭上眼睛,手忙脚乱地抓住了欧阳鉴的衣襟。
谷中迷雾遮目,欧阳鉴却好像是能看穿这浓雾一般,在空中自由穿梭,每逢落脚之处不是有断枝便是有山石。欧阳鉴衣衫翻飞,既如脱兔,又如飞鸟,几番起落,不到一会儿,便已完全穿过重重障碍,稳稳地踏上了谷底的地面。
“下来了!”欧阳鉴面无表情地说道。
飞白像个受惊的小兽,手脚紧紧地缠在欧阳鉴的身上,好容易才敢睁开眼睛。
“快一点!”欧阳鉴催促道。
“哦。”飞白老老实实地从欧阳鉴身上滑了下来。
触地泞如沼泽,飞白好不容易站稳后,放眼望去,只见朝雾如烟,茫茫地笼罩着整个山谷。山谷极大,山壁之上藤蔓连连,奇花异草比比皆是。远目东方,在那朝阳逆光之巅,淡淡的光环笼着几处楼宇小筑。
飞白定睛一看,在那极远之处,几处亭台傍山而建,勾厢回栏,与青山环谷融为一体,匠心独具,极尽巧思,令人叹为观止。
飞白犹在怔愣,欧阳鉴已大步向东方走去:“跟我过来!”
飞白跑步跟上,问道:“这是哪儿?”
“无暝谷。”欧阳鉴简短地回答道。
“无暝谷……”飞白重复道,搜索了一下自己记忆中那些有限的知识,似乎从未听说过此处。
思忖之间,欧阳鉴已带着她来到了那庭院的附近。不知名的鸟儿欢唱,雀儿款飞,静谧得如同世外桃源。
屋宇轩昂,小桥流水,十载春逝,一如往昔。
欧阳鉴踏在青石板路之上,望着曾经熟悉的一切。物是人非事事休,欧阳鉴清俊的眉宇间藏不住浓浓的回忆与感慨。
屋前那株银杏,竟已长得如此高大。窗前那蔷薇无人照料,大概早已经枯萎。那么山后那一丛竹林呢?想当年……
“师父。”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欧阳鉴的伤愁思绪登时被打断。他停下脚步,转过头。
飞白正仰着头看他。
欧阳鉴不悦地眯起眼:“何事?”
“师父,昨晚坎离庄那大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飞白盯着他,清亮的双眼似要将他看得透彻。
欧阳鉴目光一闪,眉眼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秦老太婆老眼昏花,头脑混沌,八成是半夜里忘记了吹烛火,才把她自己的庄子给烧掉了。”
飞白气噎:“瞎说!秦婆婆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再怎么讲也还有程妈妈……”
欧阳鉴冷笑:“怎么,你觉得是有人放火不成?”
飞白反问:“怎么不可能?这比你胡说八道的有理多了!”
欧阳鉴沉下脸来:“放肆!对师父说话有这般无礼的么?”
“还有!我明明看到你……师父您跟着所有人离开了,可是后来为什么又会回来?”飞白不管不顾,决心一问到底。
欧阳鉴眯起眼睛:“我可懒得回答你这么多无聊的问题。不过无论如何,我也算救了你一命,若是你敢就此空口白牙怀疑我的话,我也只能替天行道,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扔出谷外自生自灭了。”
飞白气结,脖子一梗,冲欧阳鉴吼道:“出去就出去!别以为你是我师父,我就会怕你么?我可没有怀疑你半点,你为何就二话不说的往自己身上揽,还反咬一口成了我的错?我才不要跟你在这个湿气沉沉的山谷里呆着!你扔啊!我巴不得自己跑出去自生自灭,也不见得就会饿死!你想要我死,我偏偏就不要遂你的心!”
飞白仰头对着欧阳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一只发怒炸毛的小猫,不自量力地瞪着一只大狼狗。
欧阳鉴上下看了她一会儿,嘴角一抽,突然一把抓住飞白的后脖颈,将她提了起来。
“啊!”飞白惊呼一声,四只小爪子腾空乱抓:“师父,你要干嘛!”
“还知道我是你师父?”欧阳鉴冷笑一声:“你出言无状,顶撞长辈,还乱说大话,叩大帽子。哼,得月居已十年没有住过人了,我罚你必须每天清扫,日日保持一尘不染、令我满意方可!”
“每天?师父,您要在这里住上多久啊?”飞白在半空中扭过脖子看着欧阳鉴。
欧阳鉴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只揪着大呼小叫的飞白,大步向那近处的近水楼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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