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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解忧思 (橘阿甯)


  感情让人变得愚钝。就像她那样憎恨高兰峪的欺骗和玩弄,那样不耻自己惦念一个孟浪的有妇之夫,可每每梦中中箭的李忧离却分明长着高兰峪的脸,而这一日心心念念萦于心间的却是一句“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思发在花前,她能做到止乎礼,却不能阻止发乎情。
  朔方正月的夜晚,寒入肌骨,衣领中灌入的凉气像条缠身游走的蛇,抚悠收紧了狐裘。
  “走!老实点!”有人低喝。抚悠疑惑:夏尔虽然旗开得胜,但真正的决战还在后面,是故众人一面养精蓄锐,抓紧休整,一面加紧巡逻,以防突袭,可没有她这样的闲人。寻声看去,是四个西突厥士卒扭押着两个北突厥俘虏,抚悠便问是何缘故。得知是那二人在关押俘虏的帐篷里厮打起来,又见其中一人脸上血淋淋的,另一人则正舔舐髭须上的鲜血,便问道:“要如何处置?”
  一人道:“这被咬的说要见可汗,我们把他们押去请可汗处置。”
  抚悠见这情形,暗想必有蹊跷,便道:“这么晚了,何需惊动可汗?押到我帐中,我先问问。”她虽无爵位职事,但夏尔对她言听计从又情有独钟,更兼是辛叶护之女,在西突厥,也是深得敬重。于是四人领命。被咬的那人见状猛地挣扎,喊道:“我要见可……”“汗”字尚未出口,只觉一道寒光闪过——抚悠拔刀架上他的脖颈,厉声喝道:“喊什么喊!哪里来的疯子,你说见可汗就见!再不老实我一刀砍了你!”那人顿时吓得两股站站,不敢出声。
  四人押来了俘虏,抚悠又吩咐他们送些羊肉酪浆过来。四人办妥,抚悠夸赞一番,又嘱咐他们仔细放哨巡逻,严防敌人偷袭;自己则搬个胡床坐在火炉边,用火箸略拨开炉灰,使炭火旺盛,先将酪浆罐子埋在炉灰里温着,又将个小铁架架上,割了烤羊腿,放在架上,复抹层油,慢慢烘烤,更取出几个精致的小银瓶,撒些胡椒、安息茴香等名贵香料,使羊肉和香料的味道缓缓融合、逸发,引人垂涎。那两个俘虏已有大半日未进食,被啮者馋得直砸吧嘴,啮人者虽极力克制,喉结却也缓缓滑动。
  抚悠一手拿刀子,一手擎障刀,用障刀指指这个,复又指指那个:“我一个一个问,你们一个一个答,谁不听话,我先割了谁的舌头烤!”啮人者扭头冷哼,被啮者只是诺诺。抚悠放下障刀,耐心地将羊肉翻过一面,边道:“我就不明白,一样的突厥人,吃一样的羊肉,喝一样的酪浆长大,为什么非要你死我活?”
  香料与羊肉在细火的炙烤下气味交融,盈于帐内,抚悠用刀子叉了肉,举到被啮者面前,挑逗道:“饿了吧?想吃吗?”那人狗一样伸出舌头,抚悠鄙夷地“哼”一声,收回刀子。她咬一口羊肉,细嚼慢咽,喝一口酪浆,好整以暇:“忽棘姓阿史那,我们可汗也姓阿史那,都是始祖伊利可汗的子孙,忽棘之父原为我们索鲁图可汗与罗民可汗之叔,当年趁侄子年少夺了汗位,如今我们可汗不过拿回自己应有的东西。你们都是可汗的子民,归顺玉都兰可汗,与你们无害,与突厥无害,岂不好吗?”
  啮人者冷哼,反驳道:“华人不也自己人打自己人吗?齐桓公杀公子纠,不过为一君位,管夷吾射姜小白,不过各为其主!你休要拿这些话来哄我!”抚悠大为惊异,这倒是个深知中原典故的突厥人。
  “若我没有猜错,你该是岐王帐下的吧。”——料想忽棘身边没有这样的人。那人哼一声,并不否认。抚悠于是冷笑:“我看你们这位岐王也不怎样。说来助战,倒输得一塌糊涂,可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那人将牙咬得咯咯作响,却压住火气,不与争辩。
  抚悠又叉了块肉,转问另一人:“你呢?”那人面露得色,忙道:“我是忽棘可汗帐下特勤(官名),我不是闹事,我有重要消息要……”话未说毕,那手脚捆绑、跪在地上的啮人者奋身而起,猛地将被咬之人撞倒在地,压在身下,又去咬他。底下那人挣扎不过,被咬掉了耳朵,痛得“嗷嗷”大叫。
  “快住手!”抚悠拎刀呼喝,却不知如何下手——她不想误伤了岐王的人,可两人滚在一起实在难分难解。啮人者哪里听她招呼,只恨不能咬住对方喉咙,立时令他毙命。巡逻的西突厥士卒闻声赶至,抚悠即令将二人分开。二人已然分开,那啮人者尤目眦尽裂,血口大张,喉中低声做吼,如被激怒的猛兽。
  “这是个疯子,把他押回去,仔细看管!”抚悠急令将那人带走。那人却还挣扎,险些又被他挣脱,此时一名西突厥士卒从后捅他一刀,那人双目骤然圆瞪,身体委顿下去。这一惊|变,也将抚悠吓怔。
  楞了片刻,抚悠上前小心试探,那人已无鼻息,只血丝爆裂般的双眼尤还睁着,充满愤怒、不甘和……惊恐——这是个不怕死的人,他害怕什么?有什么比死亡还令人恐惧?
  抚悠不忍看,吩咐把人拖出去,忽又叫住,从他身上摸出块铁制名牌,才令人拖走。
  灯下细看,一面是“晋岐王府左二护军府别将”,一面却是个华名——“史良义”。抚悠将名牌纳于袖间,深深吸气,平复心情。转头去看另一人,那人失了一只耳朵,又痛又吓,瑟缩在地上,蜷成个团。抚悠见他这副模样,拎起酪浆罐子,把酪浆倾在他脸上,那人伤口被激得生疼,哀声连连。抚悠心下嫌恶,但为了弄清真相,也只得耐心盘问,因用刀挑断他手脚上的绑绳,丢了那块片肉剩下的羊腿给他,那人扑上去,双手抓着,狼吞虎咽起来。“你刚才说有重要消息要告诉可汗?”抚悠问他。
  那人梗着脖子咽下噎在喉间的肉块,喘口气道:“我是有重要消息,但我只说给玉都兰可汗。”
  抚悠笑道:“我们可汗有个怪癖,睡梦中被人唤醒,定要大发雷霆,还为此杀过几个倒霉鬼。非有非常之事,还是不要惊扰可汗为妙。”那人屈膝向前挪近了,极尽夸张之色:“我要说的是天大的事!”
  抚悠也凑近道:“你可以告诉我,果然紧要,我去转告可汗。”那人狐疑不定。抚悠笑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但你也应看到刚才押解你的人对我是何等恭敬,你不想想,他们为什么听我的话?”
  那人想来不错,心中便已有几分信了,问道:“你是什么人?”
  抚悠大笑,手抚障刀:“我么,我也没什么手段,不过只是可汗的女人罢了,异日,可汗平定北突厥,我也不过只是东起辽海,西至西海的大突厥汗国的可贺敦而已。”
  那人惊疑道:“可……可你是华人!”
  抚悠冷笑,啐在他脸上道:“刚才那个还是突厥人呢!”那人贪慕抚悠姿色,此时非但不以为辱,反而将嘴边唾沫添了,抚悠愈发觉得恶心,怒道:“要说便说,不说便罢。”说着亮出刀来,只一晃,那人剩下的耳朵也没有了。“说!我说!我说!”那人吓得捂着耳朵嚎啕大叫。
  抚悠哂道:“早如此何必受苦,不让你少块肉,倒不知道可汗的女人是什么样子!”一面在那人身上拭刀威胁。那人早吓破了胆,惨然哀求,将所谓的重要消息“唉”一声“哟”一声地说了。
  不一会儿,抚悠擦着障刀从帐篷里施施然踱出来,喊道:“来人,把帐篷里那个拖出去!”
  附近巡逻的士卒过来,拖出一具尸体。
  抚悠杀人时下手痛快,眼都不眨,却后怕得厉害——毕竟是第一次杀人。又见满地血污,更不肯在这帐篷里过夜了。因说嫌脏,往绮斯丽那里去了。翌日绮斯丽叫醒她,问道:“怎么睡在这里了?”
  抚悠后半夜噩梦连连,也没睡实,她揉揉发胀的额头,迷迷糊糊道:“我帐篷里死了人。”
  绮斯丽大惊:“什么人?谁杀的?”
  抚悠一面懒懒地起来攒头发,一面面无表情地敷衍道:“一个逃跑的俘虏,我杀的。”
  “你杀人了?”绮斯丽捂着胸口惊叫。抚悠白她一眼,不再答她,反问道:“你服侍完可汗了?”绮斯丽羞得低下头,赶紧拢了衣襟,抚悠此时也无心关心她与夏尔之事,只不过堵她的嘴罢了。
  正这时夏尔在外面喊:“抚悠,你在里面吗?”抚悠本是和衣而卧,因此掀毯起来,一面示意绮斯丽帮她梳头,一面自己拿手巾擦脸,对外面道:“你稍等,我就出去。”
  抚悠出来,见夏尔与大白狼,一人一马都把雪地刨出个坑来露了地皮,不由噗嗤笑了。夏尔看她出来,三五步跨到她跟前,因听说了昨夜之事,便问缘故。抚悠扼要道:“他吵嚷着要见你,没想到竟是编出谎话想趁机逃跑,被我逼急了,现了形,我就手刃了他。”
  夏尔道:“那也不用你自己动手啊。”抚悠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他一身污浊,就要往我身上扑,是你你能好整以暇地等别人来处置?”夏尔讪笑,解嘲道:“你这是第一次杀人吧,什么感觉?”
  抚悠不想杀人,也害怕杀人,尽管那是个该杀之人,不得不杀之人,她还是从背后下的刀,她怕看见他的眼睛。此时夏尔问起,她倒只好轻描淡写,蹙眉道:“比起来,倒是我啐他一口,他竟然添我的口水更加恶心!”夏尔听说,怒道:“他真这么做?你该把他交给我,我绝不让他死得这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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