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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解忧思 (橘阿甯)


  士卒跪在地上泣道:“可汗被敌人包围了!”
  “什么情况,多少敌人?”
  “我们去偷袭,却不知怎么迎面撞上一支人马,千人左右,但……但不像是忽棘的人……”
  “什么叫‘不像是忽棘的人’?”
  士卒支吾道:“就是……就是感觉不像……风雪太大……”
  抚悠想:“北突厥中的薛延陀部一向以彪悍骁勇不要命著称,可之前薛延陀乙谜可汗与忽棘闹翻了脸,不肯出手相助……莫非忽棘用了什么手段又把薛延陀拉拢过来?”
  “皮甲!”抚悠喝醒忧心惊恐的绮斯丽,又吩咐士卒,“点五百勇士,去牵我的马!”
  雪渐止,风愈烈,战马鸣,杀气腾,铁衣残、金刀缺,双方像两只撕咬在一起的狼,一只咬住了另一只的咽喉,后者抵死挣扎。人马喷出的浓雾带着急促吐纳的生命气息,下一刻也许心不再跳,身不再暖。人坠马、马倒下,被卡住咽喉的狼血肉模糊,被逼入末路穷途的死境。惨淡的日被大地的血红争夺了光华,雪原上上演着原始而酷烈的争斗。他的对手没有丝毫趾高气昂,仍然专注、凶狠、冷静——可怕的敌人。
  “杀——”大地震颤,雪似浪崩。
  几乎败阵的狼等来了同伴,人数也不甚众的包围圈终于被撕破,负伤的狼在同伴的掩护下撤离。战胜的狼则在原地,吐出从对手身上撕下的血淋淋的一块肉皮。
  穷寇勿迫。
  “哈哈,爽快!没想到第一仗就打得这么酣畅!”“老翟,你负伤了?!”“这点皮肉伤算得啥!这突厥狼崽子就是比梁狗狠,带劲!”几员大将凑在一起大笑。一人摇头道:“慎言慎言,大王说过梁人梁军皆我晋国子民。此番遭遇之战也把我们打个措手不及,大王心中不悦正无处发泄,管住你那张嘴啊!”
  络腮胡子的将军警觉地、仿佛甚是畏惧地望向“大王”的方向。“大王”摘下兜鍪,露出年轻英俊的脸——正是岐王李忧离。旁边的国公世子张如璧玩味道:“战力如此凶悍,增援如此拼命,看来有大鱼。”
  李忧离努努嘴,一副无辜无害的表情:“鱼都跑了,网也撤吧。”仿佛没能尽兴玩耍的孩子,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他刚刚出入敌阵、身先士卒、挽弓百发百中、提刀杀佛弑神的罗刹模样。
  张如璧劝道:“不在这一战……”视线无意间飘向天边云头低处,“二郎,你看!”
  顺着如璧所指望过去,远处山坡上一匹红色坐骑伫立风中,愁云凝空,天压得很低,仿佛就在那一人一骑的头顶上。离得太远,坐骑主人的面貌不甚清晰,似乎是个黑面。
  “不用管。”这种距离追上去人也跑了,况且,李忧离对丑陋的事物向无兴趣。
  山坡上的人掀起面具,看着黑衣黑甲的军队安静地清扫战场。虽是小胜,但这场战斗给他们造成的伤亡也不小,毕竟他们也只想袭营,不料与西突厥大可汗率领的精锐部队狭路相逢,意外的惨烈。
  战争,总有无数的不可预知,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回不去家乡。
  男儿事长征,已将死生轻。
  战场清毕,晋军带着伤亡将士有序撤离。一头桀骜不驯的狼在敌人背后终也显出苍凉,风戗起被血液粘连在一起的毛,扯着皮肉的疼。原野上忽然响起女子的歌,教人泫然。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李忧离转过头,山坡上的人已经不见,只听见朔风送来的余音——“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风过岗,翻起银沙。
作者有话要说:  搜到了很久以前在网上听到的《国殇》,在苍凉空旷的泛着银沙的大漠上,一定很有fu吧

☆、斩特勤

  玉都兰可汗与岐王狭路相逢,大战一场后,双方却默契沉默了。那日观战,抚悠大致摸清了对方来历,北突厥放出风声称晋国岐王带兵襄助也证实了她的猜测。据说这岐王可是个嗜杀成性、屡屡屠城的狠角色,这样的狠角色怎么可能像石子投入深湖,无声无息了呢?而晋廷一面与己结盟,一面助阵忽棘,又是何用意——正当西突厥君臣诸般疑惑之时,长安使者冒雪前来,带来了晋主的书信,从中调和,希望西突厥撤回金山以西,若不然,便威胁以另立可汗。西突厥虽然忌惮晋廷的动作,却也不甘心放弃目下之大好形势,因而虚与委蛇,表面答应撤退,却以风雪阻道为由迟迟滞留。晋廷亦知伐谋伐交不能解决一切,必须佐以强有力的伐兵,这正是岐王李忧离北上助战的原因。如果西突厥届时不撤,双方必有一场争斗。
  而李忧离那边,眼下已近新年,他正张罗着要在草原上过年呢,任王府文武与诸总管如何劝他回洛阳或是长安,哪怕是回云中长宁宫,他都不以为然——“羊肉马奶不错啊,突厥美人不错啊,借机多了解突厥,将来晋国要在这里设置羁縻都护府啊!”至于羊裘不错,弄件穿穿,辫发不错,也来试试,帐篷不错,回去也搭一顶等等披发左衽、设庐自居之言,实在是让幕僚们痛心疾首、含恨而亡!之前令他一度迷恋到浆饭不思、辗转反侧的那个女子,他似乎已忘却了。
  终于熬到了人胜节,年也算过了一半,传出去也不算岐王太“刻薄下属,连年也不让安生过”,于是不管外面风雪如何,李忧离拍拍吃得滚圆的腰肚起身,哀叹道:“髀里肉生啊。”——是时候牵马出去溜溜了,说不定还能赶在上元前捷传长安,给圣人老父聊助一兴呢。
  *******
  抚悠这边,送别了夏尔,坐在帐篷里,烤着火炉,有下无下地弹拨一曲思归的《小胡笳》。绮斯丽一旁坐着,将抚悠所剪,她也不知何谓的彩胜,往抚悠头上插,又照着镜子,也戴在自己头上,却在镜中看见一张黛眉深蹙的脸,于是弃了那些花花燕燕,叹气道:“这曲子听得让人想落泪……”又自言自语道:“可汗已经出发很久了,应该已经交战了吧,现在是不是正打得难解难分?你说他一定会赢,是吗?”
  琵琶声住。在等待交战的数十个夜晚,抚悠无一夜不在分析着各种可能,想象着各种结果。每每梦中,十万控弦之士引弓射箭声如霹雳,十万铁骑雄师奔腾驰跳跃动如雷霆,万箭齐发、杀气所指,却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虽然看不清,但抚悠知道那是李忧离——平生第一次,会如此担心一个素昧平生之人。
  于私,她与夏尔少年友善,引为一生挚友,但于公,她却只能站在晋廷这边,别无选择。
  “铮”地一声,拨子上下翻飞如惊鸟之翼,疾作一曲《破阵乐》,铁骑突出,刀枪齐鸣,刃穿皮甲,镞入马喉,正面冲突,两翼侧扰,来回阵中,似影如风。乐曲在最激昂处,即使鹿筋做的弦也禁不住陌刀斜劈、人马四半的巨大威力,猛然崩断。断弦抽在指尖飞溅出血色迷雾,一只白羽长箭携风带雷,穿过血雾,于万军混战之中发出异常清晰的破空之响,射向晋军主帅……
  “啊!”抚悠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她轻轻揉捏指尖,仿佛那痛感真实存在。
  帐篷外隐有篝火之光,帐篷内则只有火炉被微光笼着。夜已深了,战争早已结束,可回想起来,却仿佛尤在梦中:夏尔率万余精骑,势如破竹,大胜而归,俘获人马甚众。他难抑兴奋地冲到她跟前,将她虏上马背,载她狂奔,毫不知她心中的失望和沮丧——晋军败了,李忧离败了,从显隆十七年至今,伐西蜀、下西秦、复河东、平汾晋、取洛阳、定河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晋国战神,败了。
  抚悠略觉口干,起身至火炉旁,拿了夜间搁在炉灰中温着的银壶,倒了水喝。几口水喝下,肚里又“咕咕”起来——因晋军战败,她晚间也无甚胃口,夜里醒来,不免饿了。想起以前阿嫣会在炉灰中埋些芋、栗烤给她吃,如今却是不得,不免更加想家、想念家中之人了。
  原打算等岐王赢了这仗,北、西突厥划金山而治,她也就功德圆满,可以脱身回到母亲身边去了。如今看来,却是胜负未定。若夏尔真能统一草原,不仅当年父亲分化突厥之功化为乌有,北方边患加剧,牵制晋廷南北统一之大业;且于抚悠而言,她支持夏尔攻打北突厥以减轻晋军攻梁时北方压力的自以为聪明的计策,不但是落空,是苦果,直就是嘲讽!
  真到那时,她该何去何从,是不管不顾,抛开这里逃回家去?还是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留下来专事“挑拨离间”的勾当,不“破”突厥终不还?即便如此想,她可有父亲那样的毅力和智谋?
  抚悠想着,心情愈发烦躁,料难入睡,便穿好衣裳,裹件狐裘,去找绮斯丽陪她说话,却听人说绮斯丽往可汗那里去了——做什么,可想而知。夏尔并不多么喜欢绮斯丽,当然,也不讨厌,他只是作为可汗、作为男人,理所应当、随心所欲地享用他的财产——女人。这本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因抚悠与绮斯丽交好,便时常为她不平,有时见绮斯丽身上淤紫叠淤青,甚至怀疑夏尔是不是在虐待她!可绮斯丽却总辩称:“你还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就是这样,你不懂。”——当事之人甘之如饴,她的义愤填膺倒显得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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