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悠担心被那三位招慰使撞见,一直躲在菁娘帐中不出,幸亏她有先见之明,离开陆伏虎的大帐时“顺了”一卷《司马法》,随手翻阅,聊以自娱。抚悠听说高兰峪自带了鲙手时,就认定不是阿舅的主意,虽然他也是极讲究的人,但不至于如此夸张,倒是一个齐国公世子,一个驸马都尉都是会享受的主。
菁娘将盘子放在二人中间,兴奋道:“你可没看见,傍晚时候高兰峪领着一帮人扯了大网下河捕鱼,热闹得不得了!唉,那可是晋国的驸马都尉,正宗的北齐后裔啊,我真想不到贵族郎君还可以这样!”她自是闻风赶去围观了,此番也让那个怎么拉都拉不出去,错过了热闹的人嫉妒嫉妒。
又是高兰峪!抚悠举起筷子,夹起一片薄能透光的鱼片,狠狠沾了调了芥末的八和齏。菁娘眼睛都看直了——沾那么多酱,她是想呛死自己吗?
抚悠面不改色地一口吞下去,瞬间被芥辣呛得涕泪纵横。
作者有话要说: 暂定每天下午3点更新吧(*  ̄3)(ε ̄ *)
☆、驸马郎(上篇完)
翌日比试骑射,菁娘跟着跑了一整天,回来大赞“高兰峪”骑术精湛、箭法神绝;晚上营中又点起篝火,饮酒吃肉、载歌载舞,菁娘吃了一半跑回帐来叫抚悠:“驸马都尉亲自下场跳舞呢,跳得真好!你不去看看?”抚悠蔫蔫地摇头,菁娘拽她,她只好谎说道:“一群男人跳大傩,有什么好看?”菁娘小嘴一撅,哂道:“就你清高,人家跳的都入不得你眼,不看就不看,白瞎我的好心!”她不想错过热闹,见拉不动抚悠,扭身便走。抚悠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捂起耳朵,不去听外面那些与她无关的欢声。
宴会终于结束,菁娘贪吃了几杯酒,一回来就睡死过去,抚悠悄悄穿好衣裳,走出军帐。夜幕下,除了几位将军的营帐,大都已经熄灯入眠,虽多日无战事,站岗、巡逻的士卒却不敢懈怠,如常戒备。抚悠穿了昨日那裙衫,巡逻士兵倒不拦她,大将军有位“红颜知己”这事虽无人声张,却已暗中传开。
找到了晋使大帐,帐内还未熄灯,帐外有晋军士兵守卫,不便接近。抚悠躲在暗处踟蹰:她想见他一面,可见了又能怎样?质问他为何明明是有妇之夫,却还要招惹她?她又不是没听过五陵年少始乱而终弃的故事,还要自取其辱吗?对这样玩弄女子的膏粱子弟有什么好说?倒是痛快甩他两记耳光才是她做派!
帐内叮叮咚咚响起琵琶声,是一曲《玉阶怨》,不知是谁弹奏。秋夜露凉,抚悠将披帛搭在肩山裹紧,靠着暗处的帐篷抱膝而坐,喝着曲子轻轻唱道:“夕殿下珠帘,流萤飞复息。长夜缝罗衣,思君此何极。”
“思君此何极……”曲未唱罢,抚悠仰头,已止不住泪流:高兰峪确实可恨,为他伤心也不值得,只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心动,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不甘心哪……
第三日清晨,晋使启程,陆伏虎没有当面允诺,只请三位招慰使带一封书函给岐王。菁娘随同众人送走了晋使,返回营帐,抚悠才刚刚起来,她昨夜睡得晚,窝在被里多懒了个多时辰。她当然没有去见高兰峪,且不说她内心交战的结果如何,她可没有法子避开贺倾杯和张如璧,单见高兰峪一人。菁娘坐在胡床上,看抚悠梳洗,絮絮叨叨说些早晨发生的事,又托腮叹息不知陆伏虎究竟什么打算。
抚悠穿了男装,将裙衫叠起来,不经意瞥见菁娘的眼睛直直盯着那件衣裳,心下一动,问道:“你穿穿看?”菁娘吓得直摇头:“不要不要。”她心里想得很,却又害羞,表情难得扭捏得十分可爱,不过终还是抵不住心里的渴望和抚悠的怂恿,换了衣裳,挽了发髻,连那白|粉|红脂也搽了。
抚悠显然不愿自己一番杰作“明珠蒙尘”,哄骗着她出去给人瞧瞧。菁娘的同袍,那些平日里没一个把她当女人看的人全都惊呆了,不多时竟将她二人围了起来。一向豪气的菁娘此刻女儿态尽显,羞得头低得不能再低,直觉脸涨得快把那层浮粉撑下来了。
“何事骚动!”一声呵斥,围观众人连同菁娘都不觉吸一口冷气。众人让出一条路来,被这片异常的喧闹吸引过来的大将军陆伏虎踱过来,细细打量不敢抬头的菁娘,目光最后落在“始作俑者”身上。
抚悠觉得那种淡淡的目光让人后背一冷,前几日她可不觉得陆伏虎可怕,现在想来他对她存了爱慕之心,眼光自然与看旁人不同,她断了他的念想,他对她换了寻常的目光,才让她觉得这位长相颇好的江淮军大将军之所以能够震慑万军,也着实是积威甚重之人。可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祸毕竟是她惹出来的,抚悠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力承担:“是我让菁娘换的,大将军若觉得不妥,我愿领军法。”
陆伏虎的目光又移回到菁娘身上,展颜一笑:“小雁奴这样穿挺好看,以后不打仗了,都这么穿。”菁娘欣喜又羞涩地抬起头,陆伏虎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不知道这样的笑容会让少女认定了一辈子。
陆伏虎转对抚悠道:“秦娘子是客,谈不上军法不军法。”又命众人“各自散去”便匆匆走了。这是大军开拔前抚悠最后一次见陆伏虎,这不奇怪,既然改变了先前的计划,重新部署必然是件颇费周章的事。
大军五日后开拔,说是大军,也只有万人而已:三千骑兵,七千精锐步兵。剩下的人分作两部,一部由天枢将军金摩羯、摇光将军韩黎率领,稍后跟进,其余则由天璇将军周渤溢带回丹阳。陆伏虎身边则带着天权将军曹永、开阳将军李戬。抚悠忖度陆伏虎如此分兵也极有道理:一来,不管怎么说,先要守住自己的丹阳老家;二来,汜水关地势狭长,大军施展不开,万人足矣,且江淮军以步兵为主,行军速度受限,也只能先带精兵上路;第三,金摩羯与韩黎明说在后,真要取河北,他们说不定还能更快于去荥阳打冯阮主力的陆伏虎。抚悠也唯有叹气:“陆伏虎终究觊觎河北。”
大军行得不快,因为探得的消息是冯阮也还迟迟未动——不难理解,他必然是希望鹬蚌相争,好去收渔翁之利。这对陆伏虎也不是坏消息,他以步兵为主,走得从容些,也不至于到了荥阳便成远来的“疲师”。
“延嗣,我有句话一直想问,你之前为何总盯住高兰峪不放,他有何特别之处?”这种悠闲的行军速度,开阳将军李戬李靖远便与天权将军曹永曹延嗣闲聊了起来。
曹永看他一眼,问道:“靖远知不知道安阳公主芳龄几许?”李戬笑一声:“我怎会知晓?”曹永略昂首望着水平视线以上的天边薄云,抿起薄薄的唇道:“太子宗长年廿九,岐王忧离年廿一,安阳公主乃东宫之妹,西宫之姊,约莫有廿四、廿五,靖远觉得安阳公主会有一个小她那么多的夫婿吗?她这是初婚,皇室女子出嫁早,安阳公主若十三四岁下嫁,那这位驸马都尉尚主时只多十岁,靖远觉得可能吗?”
李戬蹙眉道:“也许只是长相年轻,你又不知他确切年纪。”曹永笑道:“靖远,贺倾杯那种姣好似女子的面容我相信他绝不止看起来这个岁数,但‘高兰峪’那种英武长相,只能使人深沉威严而略显年长,怎么可能让人看起来年轻?他看起来年轻,只能是确确实实太年轻!”那个“太”字,说得很重。
“你怀疑高兰峪不是驸马都尉?”李戬挑眉。
“错!”曹永道,“高兰峪确实是驸马都尉,我是怀疑我们见到的‘高兰峪’并非高兰峪。”
“那他是谁?”
“我有一个猜测。”曹永策马靠近李戬,在他耳边低声道,“靖远你想,一来,晋军中比高兰峪官位高的虽还有些,可他身份特殊,是皇亲,什么人能冒充?二来嘛,也是关键,换做别人,大可以正正当当的身份前来,毫无必要冒充驸马都尉,晋军中有什么人做招慰使还要隐匿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是说……”李戬被曹永这大胆推测惊得不轻。曹永却淡然地冲他点点头:“我猜的,就是他。”
“你告诉大将军了?”
“没有。”
“你既有此番怀疑,为何不告知大将军?”
曹永看他一眼,两骑分开,问道:“那靖远告诉我,如果大将军知道了会怎么做?又能怎么做?”
李戬毕竟也是极聪明之人,转瞬即悟,叹道:“也只能装作不知吧。”
囚了、杀了李忧离,只是断自己的后路,毕竟以他们目前的实力,虽也称一霸,但跻身北方诸雄当中,实在尴尬——李忧离若不是吃准了这一点,也不会来。
“说到这些,倒还有一个人让我起疑。”
“谁?”
曹永侧头眯眼一笑:“秦娘子。”
这次李戬倒不觉惊讶,而是道:“她确实也怪。我原以为她与大将军相好,故而千里迢迢,单骑前来,可那日大将军召我等议事,说明了她的来意,这就更奇怪了,她自称不是那边的人,却又冒险前来劝大将军去那边……”他原本声音极低,却还是说得十分隐晦,好在曹永也是当事之人,彼此都听得懂。“再说,即便是天下承平之时,一个女子只身走这么远的路也十分不易,何况如今战乱,不说兵险,单说这宿无舍、饥无食,她能找到我们,这胆识和能耐就不能让人小觑。不知究竟是什么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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