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要走到门口的高个妇人听到这句话,有些惊慌的回头过来,飞快地在地上扫了两眼,却并不见有什么东西。
看着妇人又惊又疑的模样,秦祯慢悠悠地走上前来,指了指妇人的篮子:“大婶,你篮子里装的好像不是菜吧?能不能让我看看是什么?”
“我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你看!”妇人气咻咻地瞪着秦祯,对他的恶作剧表示十分气愤。
“看看又不会少,这么多人在场,我总不能还能拿你的东西吧?”秦祯无害地笑了笑,视线落在盖了一块花布的篮子上,其实从妇人陈情的时候,他就开始注意到这个篮子了,此时此刻,谜团的关键也就在于这篮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给不给你看是我的事!”妇人白了一眼秦祯,扭头就要往外走,秦祯对着左右衙役使了个眼色,他们此时此刻也大概明白了这个妇人不同寻常,于是非常麻利的把妇人拦了下来。
那妇人见状,恼羞成怒地吼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刚才县太爷已经说过放我走了,你们怎么敢拦着我?”
两个衙役铁着脸,自然不听妇人的聒噪,秦祯抱臂微笑看着她,慢慢说道:“你这么着急走,莫不是怕露馅了?还是说篮子里装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在这胡说什么啊?”妇人咬牙啐了一口,“要不是你在这多管闲事,我现在都到家了,我就是上街买个菜,过来看个热闹,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就看一眼,也不耽误的。”秦祯说话间把手探到了篮子上,那妇人眼疾手快,立刻把篮子护在怀里。
秦祯呵呵笑了笑,继而突然冷下脸来,对着衙役说道:“把她篮子扣下来,里面有蹊跷。”
那两个衙役也早就等结果等得不耐烦了,听到秦祯这句话,瞬间就把篮子抢在了手中,那妇人猝不及防,手里已经空空如也。
她直直看着秦祯打开了花布,心中擂鼓大振。
“你不是说买菜么?”秦祯把篮子里的东西展示给在场的人看,继而哂笑道:“这一篮子的红色粉末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刚买的辣椒粉!”妇人怒吼。
“哦,看上去这辣椒粉不错,应该味道也很正宗,你尝尝看。”说着秦祯就用绢帕捏起一小撮的粉末递到了妇人面前。
“我……我已经尝过了,这辣椒粉辣的很……哪能随便吃……”妇人的脸色越来越僵硬,两只眼睛也睁大了。
“那就你来尝尝。”秦祯笑的和煦,转手把粉末递到了其中一个衙役面前,“大婶说这是好辣椒粉,可不能浪费了。”
那个衙役顿时窘迫地咽了一口唾沫,虽然觉得不对劲,但还是乖乖把粉末舔了。秦祯的手刚缩回去,这个衙役就立马吐气口水来,连连吐了好多次,显然是吃进去的东西味道不好。
“真的很辣么?”秦祯笑看着衙役。
“不……不辣,苦,又苦又涩,而且还有铜臭味。”衙役绿着脸说完,怨怼地瞪了一眼秦祯,暗想秦祯为何这么坑他。
“那这辣椒粉还挺特别啊。”秦祯把视线移回妇人身上,“不知道这是用什么辣椒打成的粉末?大婶可以说说看么?我真是很好奇。”
“这……这你管不着。”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这个妇人还妄想着抵死不认账。
不想秦祯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看着公堂上一个个屏息凝神的人,大声说道:“篮子里装的才不是什么辣椒粉,而是朱砂,也就是不太纯净的水银。朱砂经过高温加热之后,会蒸发出气体来,那些气体遇冷变成的液体也就是水银。现在真凶已经找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县令大人了。”
他说罢气定神闲地坐回了位子,只留下满堂的膛目结舌。
“把……把她给我带上来!大刑伺候!”陆百万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就要对妇人用刑。此时此刻的宝柱和巧珍也已经被抬到了一边去,空荡荡的地上只跪着高个妇人。
“大人我冤枉啊!”妇人扯着嗓子吼起来。
“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给我狠狠打,竟然在本官眼皮子底下犯案,真是找死!”
负责打板子的衙役又开始重操旧业,照着妇人就下去了一板子,妇人本来还想守口如瓶,可是刚吃了一板子就经受不住了,滴泪横流地嚎哭道:“我招了我招了!快别打了!”
县令摆手示意衙役退散开来,那妇人伏在地上,声泪俱下的嚎道:“这都怨他们妨碍我们做生意,我气不过才用得这一招……”
原来妇人是一家药材铺的老板娘,正好宝柱和巧珍的卖鱼摊子就摆在她家铺子门口,拦了他们铺子的半边门不说,长年的鱼腥味也让她忍无可忍,她找他们说过几次,宝柱倒是愿意挪,可是巧珍泼辣蛮横,不仅不愿意挪,还把她狠狠羞辱了一番,她越想越生气,就从家里拿了朱砂倒进了他们盛鱼的木桶里,吃了朱砂的鱼又被卖给了赵四,这才有了这么一桩案子。
至于今天,她被抓现行也是因为这一篮子朱砂,她本来是去给一个客人送预定的朱砂的,走到县衙门口听说了这档子事,忍不住想过来看看巧珍被打的样子,也好疏解心头之恨,哪里知道秦祯如此火眼金睛看破了她。
巧珍听到妇人的一番话,再也不哭不闹不骂人了,反而捂着脸呜呜哭起来,看着身侧被打的气若游丝的宝柱,她一时间悔恨的无法言语,唯有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知宝柱对她的心意。
既然案情已经明了,陆百万也就放松下来,接下来无非就是顶罪关押,妇人显然没料到陆百万会给她定那么重的罪,十年,她的人生已然所剩无几了。
可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她泪水涟涟的伏在地上,仿佛沧海孤舟。
这时巧珍突然扑到公堂上,声声泣道:“青天大老爷,求你网开一面吧,刘大婶都是因为我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判她十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就跟判了死罪没什么区别了。”
妇人惊愕地看着巧珍,万万没有想到巧珍会为她说话,顿时无奈凄凉涌上心头,化作一声长叹,“我真是何苦来哉!”
陆百万见此情景,着实也头疼,这些人真是糊涂了,一会要他秉公审案,一会又要给仇人求情,都是哪门子的好心啊?
不得已他看向秦祯,“秦太医,你看……”
“不如这样吧,”秦祯早已经有了计划,“刘大婶既然是药材铺的,那刘宝柱治伤的药材和赵四娘子治病养身子的药材就由你她来出,这也就相当于将功抵过,所以牢狱之灾可免,但是须在家闭门思过一年,倘若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就派县衙的人虽是把她捉拿归案,到时候十年牢狱可就跑不掉了。”
刘大婶一听,连连叩首答应:“民女同意秦太医的说法,一定在家好好反省。”
巧珍和赵四得了免费的药材,也不再有什么意见,所以被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也就这么结了。
等到各方都准备回家去,秦祯又叫住了赵四,告诫他尽快把他娘子送到佰草堂去,他好做医治,赵四感激涕零的去了,独剩下巧珍徘徊着不肯离去。
秦祯携着秋梨往外走,本不打算跟她多费口舌,谁知她徘徊了片刻就叫住了秋梨。“秋姑娘,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觉得秦大大有种柯南既视感2333 (-@y@)
☆、痴汉上场
秦祯不知道巧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怕她又对秋梨不利,于是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就牵着秋梨准备离开。
秋梨觉得巧珍并没有什么恶意,不然她刚才也不会突然为刘大婶求情了。
于是她顿住脚对着秦祯小声撒娇道:“就听听嘛,反正有你在,她也不敢怎么样的。”
秦祯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索性转过身来,挡在秋梨面前,面色冷淡地看着巧珍,“有什么事就快点说罢。”
巧珍看着秦祯和秋梨两人防备的模样,心里已经泛起了苦水,她脸色尴尬的厉害,嗫嚅道:“我,我是特意来感谢你们的,要不是有你们在场,我和宝柱早就被打死了。”
“哦,如果是为这件事的话,我想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说罢秦祯就转身欲走。
巧珍强忍住眼泪,战战兢兢地又说道:“秦……秦太医……以前是我做事太过了……求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求你们原谅我……”
“原谅你?”秦祯不屑地回头白了她一眼,“早干嘛去了?”
秋梨这个时候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想大度的说无所谓吧,又觉得做不到,要说一直记恨着巧珍吧,好像长久以来她并没有如此。犹犹豫豫,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巧珍看着他们冷淡的模样,心里更是煎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初得罪他们,她骄纵惯了,对谁都没有好脸色,时至今日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愚蠢。她现在只是想要补救一下。
“其实你们不原谅我……也是自然的……”巧珍咬着嘴唇喃喃了几声,“要是我是你们,我也咽不下那口气。说到底还是我自己作出来的。”她无奈地耷拉下肩膀,讷讷说道:“以后要是秋姑娘有用得着我们的时候,尽管说一声,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可是话说出来,她都觉得讽刺,他们小门小户的,连自己的日子都过的一团糟,竟然还希图去帮衬别人?也不问问别人看不看得起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