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笑着掩了嘴,说道:“不知道的人定被主子唬住了。”
我高兴说道:“很好,如此才不枉费我这么尽力的摆出个冷脸训话。”
“只是,”秋蝉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可把我憋得不行了。”说着她大笑起来。
我起身嗲怒道:“看你排遣我!”说着作势要上前撕她的嘴,秋蝉连连告饶,我才作罢。
玩闹过后,秋蝉严肃了神情,道:“日子久了,那些个人便会明白,福金是最好说话、最顾念主仆情谊的人。”
身旁伺候的妈妈、丫环附和着点了点头,我一阵感动,忙转过脸去,幽幽道:“我院中人明白就好。其他样的人,我还不在乎呢。”明明知道太过在乎别人的想法,才这么累的苦心经营,嘴上仍不免要说句不在乎的违心话。
“好了,”拭去眼角的泪,我转笑着说道,“别人还以为我们屋里的人又笑又哭没个正经样儿呢。”
略用了些点心,听见书斋那边的小太监来报,知道他回了府,我便更衣去了书斋。
见苏培盛向屋里望了一眼,给我请安后便不再言语。我有些纳闷苏公公的沉默寡言,抬脚跨进室内。
房间内有些微昏暗,他并未如常坐在桌前写字看书,而是斜靠在窗边,手指把玩着脖子上的朝珠,眼睛出神的望着窗外,心中默想着什么。
他刚下早朝么,为何还未换下朝服?我心中疑问,走到他身边,福了福身,
“给爷请安,爷吉祥。”我轻声跟他请安,生怕打扰他此刻的沉思。
何事让他如此烦恼?我望着他心里涌现这样的疑问。
“起吧。”他淡淡的说道,视线慢慢恢复了距离。
“过几日庄园那边会送东西过来,你斟酌着分给各屋的福金、格格。”他冷淡的说道,不带一丝感情。
“是。”我顿了顿,又跟他说了些这几日府中的事情。
正说着一侍卫进屋呈了一封信给他,又对他耳语几句,便见他脸色大变,怒骂道:“无耻之极!”
我惊讶的看着他的暴怒,他好像不能相信似的又飞快的看了几眼手中的信,接着猛地将信抓成一团,握在手中不断收紧。
他瞪着地面,身子由于压抑的怒气轻轻颤抖,来人见状慌忙退了出去。
他愤愤地坐了下来。苏培盛趁着端茶给他的空当,偷偷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见了公公的暗示,犹豫着怎样跟他告辞才能离开这个是非。
“揆叙、阿灵阿……”他喃喃说着,“良心丧尽的无耻小人!难道要我像十三一样他们才甘心?!”
见他拿起茶盏的手突然狠狠地向下摔去,瓷制的茶盏承受不住重压,挨近桌面的瞬间便炸开了花,茶水顺着桌角流了一地,伴着瓷器的碎片分外惊心。
听不清他最后那句话,十三阿哥,我想起那个在桃林里怡然自得吟诗赏花的清淡男子,难道八爷一党的揆叙、阿灵阿与废立太子时十三阿哥失宠于皇帝的事有关?
我应该离开的,看着他冰冷的眼神,我不自觉地上前,拾起他的手,用帕子拭去茶水。
还好只是有些微烫伤,并未割破手掌。我低头取出随身带着的药膏,轻轻的为他擦上。
他定定的看着我,一阵沉默。苏培盛着急的在一旁看看他,又看看我,见他没有开口指责我自作主张的举动,才略略放下心来。
上好药,我抬头看着他笑了笑,他却不理会我的善意,抬起手,皱着眉前后看了看。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道:“这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我低首福了福身,答应一声便退出书房。
出门时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他恭谨跟了上来,我对他说道:“爷如此恼火,公公十二分的警醒着,不要让爷伤了自己。”
“是。福金放心。”苏培盛诺诺答应下来,当下无话,我自回到院中。
才进屋,便见邸报说起,揆叙、阿灵阿上本奏道:四阿哥指示他们告发托合齐、耿额等人结党会饮2.。
托合齐会饮一案?我恍惚听阿玛说过,康熙四十八年多罗安郡王岳乐丧期内,步军统领托合齐父子违规结党会饮,更有贪婪不法各款。
那告发的人,便是八福金的舅舅,镇国公景熙。
我好笑起来,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是八爷一党的手脚了,他们怎的这样胡乱编排。
等等,我端着茶的手猛地停顿下来,若他也是八爷党的人,揆叙、阿灵阿指责的罪名就可以成立了。
可也不对,我皱着眉,反复看着手中的邸报,哪有人对自己人下手的理……
还是因为《南山集》案?我拼命的思考,若果如外间传言此案为太子党人对八爷一党的报复,那现下揆叙、阿灵阿的奏本无疑会转移太子的怒意。
太子那样性格的人,若信了这二人的话,那他岂不是平白担了罪名?我想起太子的任意妄为,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若真是他指使的……我闭上眼,不会的,那样聪明的人,不会做这种让皇帝误会兄弟相残的事……
揆叙,我皱起眉,这个八爷的忠实支持者,不仅是明珠大人的儿子,也是故去的二嫂嫂的叔叔!3.我动用全部智慧,考虑着这些可能会影响我家族的事件。思考半天,想着不会涉及家人安危,才慢慢平复了内心的隐忧。
他,却不对皇帝解释,只日日去柏林寺谈经论道。
几日后,皇帝宣他进宫直宿。
府中人心惶惶,下人们私下里谈论着,担心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
我看着苗头不对,忙差人去请大福金,却听见回报说福金去了八贝勒府。我只得请了李姐姐及众位格格,又召集了内院的仆妇、太监们。
看着人齐了,我便当仁不让的对着下人们说道:
“今儿爷不在府里,我特特请了李福金,”我向李姐姐看了一眼,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又接着说道,“只想告诉大家,担心的事完全没有必要。你们要做的就是相信主子、好好儿侍候主子,不要管外头的事。”
“若给我知道你们去外边胡乱打听,抑或者连同着外面的人造谣生事,我决不轻饶了你们。”
我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心里想着但愿这样警告能压下人心浮动。
欲再言语,见了秋蝉至我身边耳边道:“大福金回来了。”
正说着,便见福金进了屋,我忙迎上去,待要解释,却见她笑着拍拍我的手,说道:
“妹妹做得极好。我正想叫妹妹如此呢,可巧叫妹妹赶了先。”
我才放下心来,扶她入了主座。
福金淡淡的接着说道:“如今妹妹帮着我管着府里的事,我是不想说话的。但是这几日外面风言风语的,我就帮着妹妹再多说你们一句。妹妹说的话,我保证她做得到,你们只管昧着良心使坏看看。”
一屋子人忙低下头,大气不敢出。此刻才感觉到,嫡福金不是白白管理内院这么多年的,我却只认为她性子淡然,真真是大错了。
注:
1.非指宫中辛者库,王府亦有辛者库。
2.即托合齐会饮案。指镇国公景熙告步军统领托合齐父子于安郡王岳乐丧期内宴会及贪婪不法各款。
3.揆叙,明珠次子,其妻耿氏为耿聚忠之女。耿聚忠是清初“三藩”之一耿精忠三弟,靖南王耿继茂第三子。耿聚忠娶安郡王岳乐之女和硕柔嘉公主(即八福金额娘之姐妹)为妻,生耿氏。由于此种关系耿氏出入皇宫,上下以格格称呼。
其一十三 月夜之秋菊满径
(康熙五十年十月—十二月事)
夜,不能寐。
我披上对襟外衣,瞒了屋里丫环、婆子,独自一人来到园子。
月华满地,照得园中景物分外清楚,万籁寂静,而或有几声虫鸣。
看着花径旁怒放的秋菊,心下欢喜,便折了几枝“紫飞舞”,想着配着屋里的青花瓷素纹瓶正合适。
沿着小径直走,不远处的怡情亭,低低挽了竹帘,见他坐于亭中,一杯接着一杯、面无表情的饮酒。
我远远的站着,没有靠近。他的一切,我不想参与,只是,那孤独淡漠的眼神,让人觉得分外难受。
他,跟皇帝解释了么?皇帝是否相信他与托合齐的案子无关?我禁不住为他担心起来。
闷闷的低头想着,突地听到他扬声对我所在的位置说道:“傻站在那边作什么,过来吧。”
我吃惊的抬起头,见他定定看着我。他,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我这样偷瞧着他……念及此,脸上一阵羞赧,扭捏了半天,才挪动脚步沿阶而上。
左右看了看,未见苏培盛的身影,我不解的问道:“怎的不见苏公公在旁边伺候?”
他低头把玩手中的酒杯,杯内透明的液体倒映着天空的明月,在他手指的作用下,一团圆月震成支离破碎的光斑。
我瞥了他一眼,奇怪他既不愿意与我说话,为何又唤我过来,难道只是叫个人陪他枯坐么?皱了皱眉,我移开视线欣赏起园中景物,打消了再与他交谈的念头。
他停下晃动酒杯,猛地将琼浆灌入口中,“你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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