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仆妇端了托盘过来,“先生,请喝茶”。
他谢过后,促狭地一笑,“司令太客气,踞铭第一次来贵府,不知习司令喜欢什么礼物,还为挑选礼物而犯愁,幸好家父要我提上自家厂里的酒。”
习暮飞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心想着他真是个实在的孩子,说话坦坦荡荡的,表情诚实,并没有星点现在年轻人的油滑。杨踞铭还是孩提时,习暮飞就见过他几次,自打那时就欢喜这孩子。
他聪明,本分,坚毅,这些倒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半点纨绔子弟的坏习性,一直以来,认真工作和生活,从不花天酒地,放浪生活。能做到这点,实属难得。
阅人无数的习暮飞对这个下属越看越喜欢,杨踞铭则因为习暮飞的掂量而局促,他抿了几口茶,笔直地坐着,肩膀逐渐僵硬起来,张口想要说话,但却不知接下去该说些什么。
他只是四周查看,眼神缥缈浮动,习暮飞看穿他的心思,心底偷笑,佯装咳嗽了一声。
他这才正眼看过来,眼神显得略微失落,“习司令,那你先忙,我就不再打搅,告辞了。”
客厅里的落地座钟骤然间响了五下,洪亮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一阵抽紧,习暮飞阻止他离去,他心里顷刻间跟抹了蜜似的,欢喜雀跃的,可又生怕被人看出来,只好竭力的憋着。
“急什么?”
幸好习暮飞及时为他解了围,习暮飞拨开怀表硬壳表盖,只听叮声,“踞铭,你先别忙着回去,都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吃顿饭再走也不迟。”
“那......”他踌躇再三,但终是站立敬礼,“那踞铭在此多谢司令。”他今日来玉兰官邸的目的显而易见,自己这么别扭倒不好的,他暗下思量了一番,待定了神之后,鼓起勇气看着习暮飞,“另外,我想问诗暄小姐在家吗?”
杨踞铭今日来拜访习暮飞是打着正大光明的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能见到让他魂不守舍的习诗暄。
这一点,习暮飞早就从杨踞铭的神态中的点滴瞧了出来,他看见习暮飞笑容可掬地朝他点头,心底悄然滑过一片暖流,就算他离开客厅,他还是能感受到那余留的热量。
由一名侍从客气地领路在前,他穿过几栋小洋楼。只见那几栋小洋楼是黄墙外观,建筑特色颇为洋派,四周围又是多处设岗,哨兵肃穆站立。玉兰官邸的面积不算大,只有前坪的草场视野稍显宽阔,后面的房子一栋挨着一栋,路很快就到了尽头。
他看见近处有一座温室花房,透明的玻璃墙中,摆有琳琅满目的名花草木,但最惹眼的应算玉兰,整整齐齐地摆了两排,想要叫人不瞧见都难。
无暇的花朵地聚拢在一起,白莹莹的一片,花瓣上的露珠闪闪发光,叫人忍不住多望了几眼。再往前走去,就隐隐约约听见了叮叮叮的摇铃声,听起来像是脚踏车上的铃铛。
侍从官完成任务,伸手引见之后就礼貌告退,他被眼前的情景所吸引,甚至没有理会侍从官。
在他眼前出现了两位女子的风姿倩影,耳边的欢声笑语忽远忽近,令人心境跳闪,此情此景不正是青春年华吗?青春这个词似乎离他非常遥远,那时的他只会读书,只想保家卫国,从不曾想过要把青春浪费一下。
从前厅到这里前,一直是严谨的氛围,这个改变,真是让人感觉大不相同,一直忐忑的心因为天然的向往而趋向缓和。
他看着看着表情不禁呆住,目不转睛地盯着脚踏车上的两人,只见她们正迎风在绿油油的菜地田埂上穿梭来去。
脚踏车上的女子正踩得起劲,扬起后面的如瀑黑发,不尽洒脱地在方正有序的田埂里操纵着脚踏车拐弯。
天哪!他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又重新再次揉了揉眼,原来这里真是一小片田地!他万万没想到,在玉兰官邸里,还会有田有地。
田里已长出了许多绿嫩的菜苗,花花绿绿的,好不抢眼。
这时的习诗暄骑着自行车扭来扭去,眼见就要闯进了田里的绿苗中,可她似乎对自己的车技颇有把握,正努力控制车头。
“暄暄......”坐在车后座的秋凌放声尖叫,她可以想象,若是跌倒的话,肯定会把她的新裙子弄得脏死,她最在意衣装打扮,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发生,但习诗暄就是不肯停车,可把她急得团团转,“习诗暄!你真是坏透了,想要我出糗对不对?”
秋凌抓紧了后座上的栏杆,在习诗暄身后不停嘀咕,习诗暄偏偏就是不听话的人,这会变本加厉地摇晃,快乐地呼喊,“我来了,唔!”
秋凌的脸上随着习诗暄的摇摆,一阵红一阵青的,拼命地叫着救命,救命......
“秋凌,你还真别指望有人会前来搭救你,”习诗暄在风中驱使这辆自行车,心情爽透了,不知不觉酒加快了脚踏板上的力道。
她今日穿着一条深蓝格纹背带裤,上衣则是一件简单的白绸布衬衣,相比之下,后座的秋凌穿得较偏淑女,暗纹小团绣花的斜襟端子旗袍,还披了一件镂花流苏小坎肩。秋凌既害怕新做的衣服被弄脏,又害怕从车上摔下去,只能万般无奈地随着车速的加快而狂叫,“你这小妮子,快停车啊!”
诗暄的车技已经相当娴熟,根本不会失足,她就是想要逗逗秋凌,因为平日里秋凌就不爱这些西洋玩意,说是冒险的机器。秋凌是标准的江南小姐,旧式家庭长大的女子,娇柔惯了,根本经不起这样吓,“习诗暄,你再闹下去,我就不和你玩了!”
“不同你做朋友啦!”随着车速的加快,秋凌眉眼一瞪,带出一道俊俏的怒色。
诗暄骑车的同时还能回头来朝秋凌俏皮眨眼,凌波乍现时,秋凌便知道了她正在使坏。但秋凌此刻已被其他所吸引,不和她搭腔,她不禁好奇,低头继续骑车,故意打趣说,“除非有护花使者前来搭救我们的秋凌大小姐,否则,你就乖乖的做好,哈哈哈......”
“暄暄......”杨踞铭远远地朝他们挥手,习诗暄这才发现有人在叫她,她还没来得及应声,脚下突放了段虚空。
她的脚没能踩中脚踏板,脚跟被硬邦邦的泥土飞快地磕碰了一下,待她回过神来想要控制车速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只听车后座的秋凌啊啊啊地失声尖叫起来,她的脸色瞬间被染白......
好在有人拔腿就跑到田里,再疾速跃到田埂上,双手敏捷一抵,脚踏车瞬间刹住。车上的两人由于惯性一齐往后面倒下,他腾出一手拦腰抱住她,一霎电流滋滋滋地穿过,他无意中碰的那段柔软肌肤,瞬间全身的血液都被凝固了。
诗暄这才算得以安全,可秋凌可没这般好运,扑通一声,摔倒在泥土上,春泥早已干涸,摔上去,还是有点疼人。
“哎哟!”秋凌倾斜着身子,玉腿尽露,羞得她连忙抱着自己的右腿,眉头紧闭,痛楚地哼咛。
习诗暄此刻还在杨踞铭的怀抱里,两人第一次这么靠近,一时间,都有点恍然,被秋凌这么一叫,这才松开彼此。在此之前,她的双手本能地紧紧揪住他的胳膊,他们忘记了男女之间该有的距离。
当一切恢复平静,理智复现,两人才如梦初醒。
两人因此面面相觑,几乎是下意识令两人同时松手。杨踞铭涨红了全脸,但当时的她确实没有心思顾及这个。只见她从脚踏车上敏捷跳下,如同一只燕鸟般轻俏。
她瞧秋凌那苦楚的模样,当真以为秋凌是折断了脚骨,急得眼泪水就要掉下,手指胡乱在秋凌腿上摸着,“伤到哪了?伤到哪了?”
秋凌实在忍不下去,扑哧一笑,“我们的习大小姐真是好糊弄!”
“好呀!你几时也学得这样坏?”她的眼泪珠子在眼眶中突然静止,“害我还当真以为你伤筋动骨,我可后怕死了。”她说完后就拍了拍掌心里的灰尘,一把将秋凌拉了起来。
“我还不是拜你为师!”秋凌忙将裙衫整理好,满面桃色地地调侃起诗暄。
此刻的杨踞铭已从方才的心乱中恢复过来,他原地不动地推着脚踏车,向她们俩投来关心的眼神,“你们没有事吧?”
三人对视而笑,杨踞铭推着脚踏车走在她们的前面,后背挺得比树干还笔直,一身嫩绿的军官戎服将他身材的比例衬得刚刚好。
英姿勃勃的青年军官,谁看了不好奇呢?更何况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一向见惯了世家子弟的秋凌,初见这样一位有气质的青年,难免会心情起伏。
趁杨踞铭在检查车之际,秋凌忍不住拉住习诗暄絮絮叨叨的,她多问了几句,习诗暄慢慢明白了,抬起一根如细葱的手指,指尖朝向秋凌,摇上一摇,“让我猜猜,莫不会小女子春心荡漾啦?”
秋凌听后,脸上骤红,偷偷瞄了瞄前面的人,幸好他并没有回头,看起来很专注地扭动车踏板。见状,秋凌一把将人拉到身边,压低了声,“你别瞎说,我就是......就是看他长得好看一点......”话一出,她自知话又说错了,若被诗暄抓到把柄,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她的舌头拧了一团,憋着又羞又愧的脸色结结巴巴地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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