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栋小弄堂的旧式公寓的楼梯上急速走下来,香曼紧紧捏着手中的布袋,似乎非要把它给撕裂开......她走在雨后春风的小巷,不知所谓地向前冲,嘴唇抿得极紧,唇上的血肉渐渐浮出了紫淤色,刚刚烫成梨花卷的头发在身后扑扑作响,她一心为取悦他,一心为能配上他,却始终不愿意承认他心里藏着另一个女人。
刚出了弄堂,迎面来一辆汽车嘟声大作,差点将她迎风带起,她睁大了瞳孔,全身跟散了架子一样,倒塌在地,包里的书籍洒落一地,全是他的书,上面有他的字,他的气息……她精神恍惚地挣扎,想要爬起来,就在此时,手臂上无端端多了一个男人的手......
任浩站在楼梯上看着情绪激动的香曼跑走,也没有追上去,可能也担心她出事,就站在楼梯上望着,直到人影消失在弄堂拐角,他舒了口气,正待回身,忽然楼下不知何时又多出一袭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瞧,便急匆匆地跑下楼去。
诗暄刚刚正从另一边过来,正好瞅见香曼跌跌撞撞地从另一条路飞跑,正疑惑间,又抬眼发现了任浩,两者的神情合在一块想,她极快就找到了答案。
“诗暄,你别走,听我说。”任浩见状不妙,下了楼就拼命地追赶穿着骑马装的诗暄。
诗暄今日从马场骑马回来经过附近,忽想起任浩曾说过住在这附近,心情寂寞的她不知不觉就绕进弄堂,给她买蛋糕的孔知河回到车旁惊愕不已,正苦恼着四处找人。
两人一直追逐到大道上,习诗暄愣是不肯停下,也不肯解释,他还需要解释吗?香曼那么失态,就是她这个好朋友,也从未见过,难道不是和他有关吗?若说无关,她是不会信的。
孔知河泄气地正要往弄堂里去,一眼瞟见那飒爽的人儿,刚想跑上去,只见对面一辆汽车正极快地驶过来......
“小姐,小心!”无奈于他离习诗暄的距离甚远,就算是飞跑过去,也来不及救下根本没有注意到车的习诗暄.
“啊!”有尖锐的大叫当空出现,激烈的刹车声突兀地刺痛了孔知河的耳朵,她亲眼看见一个身姿矫健的男人飞身过去,抱住小姐从地面滚过,车轮只差那么一点就从他们的身上碾过,他胆战心惊地看见那轿车戛然而止。
车上下来了人,紧张地打量躺在地上的两人,口里不停地问,“没事吧,没事吧......”
“任浩,任浩......”诗暄却是听不见的,她口里含糊不清地拼命叫。
任浩为了保护习诗暄,头先着地,磕在地上顿时晕涨,闭着眼,不发一言后就沉了过去,诗暄从他的身上爬起来,惶恐地叫他摇他,他就是没有任何回应,方才那个还在追赶她的男人,现在已经......死了吗?她害怕想起这个字,却不由地冒出这个字,不行,不能啊!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尖锐的喇叭声,狂烈的推离力,以致于她在柏油马路上滚了过去也来不及看清身边发生的事。
她不要他这么躺着,“任浩,你快醒来,你不要吓我......呜呜.....”呜呜呜……她撕心裂肺的摇晃他,唤他......
孔知河一口气跑了过来,只见任浩的身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头落地的地方有暗红的血溢出,瞬间倒吸了口凉气,试探地把手指探到鼻下。
重重呼了一口气,他说,“小姐,你且先别哭,他还有气。我看是晕了,快送医院吧。”
她是被突如其来的震动吓懵了,抹干泪花,连忙趴在他的胸口上听了听,然后抬起扑闪扑闪的眼,惊喜若狂地看着孔知河,“他活着,活着......”
月上树梢,静悄悄地将柔和的光影铺满了林立错落的小楼,狭窄的青石板小路围绕着这群楼盘绕,夜寒的露珠沾在砖石上,被月光这么一照,更见晶莹透亮。
她站在窗前瞄了瞄等候在外的侍从官,只见他们互相取火燃烟,时不时警惕地四周巡视。
偶尔有上夜班回家的人,看见他们这几人,疑虑地不住回头,她将房间的窗帘拉拢,又见树立在一侧的书柜上有许多藏书,古今中外,集合订本,种类繁多。
案台上放一盏普通的绿罩台灯,旁边有一沓书,她随手翻去,发现都是一些经济管理之类的丛书,其中还有一本报告书,书上的字迹魂劲有力,挥洒自如,一手蝇头小楷,极是养眼。
“诗暄,你莫看了,都是一些顶无聊的书籍。”任浩从厨房里拿出一套景德镇的青瓷杯具,罐上茶叶,烫了一壶好茶,才将茶杯、茶壶全端了出来,“来,这边坐。”
习诗暄将手中的东西放回原位,摸住两束贴服在胸前的头发,娇俏地说,“我偏喜欢看这样无聊透顶的东西。”
任浩无奈叹笑,“爱看就看吧,习大小姐。”说着伸出手来请她一边安坐,见她仍是以极大的好奇观察公寓的四周,又呵呵地说,“我这一处,可是比上七小姐的家,恐是只有她家一间小书房那样大。”
她轻抬青葱玉指,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吹拂散热,“倒也不是。你这带着浓浓的书卷味,既干净又整洁,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这话听来自然是好,但任浩只淡然地扫过那方书桌,便剧烈地咳了起来,
他的伤寒未好,加上为救诗暄而摔得一身痛,这病就这么拖了些天,咳嗽仍不见好,他起身寻药去,然后回头来找水杯,岂知迎面碰上她。
原来她早已端好水杯放在他跟前,然后双手奉上,他接过水杯的同时顺势牵过她的手指,心有所感地看着面前的爱人,“诗暄,你若是个平常人家的女儿该多好。”
习诗暄听后会错了意,只当他是为两人家世的悬殊而感到不安,她递水到他的唇边,“我既是决定和你一起,就不会顾忌任何事。”
这句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吗?任浩的话,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此时的他面黄无光,一脸的病态直叫她又埋怨起自己,“都怪我,害你伤口感染。这么些天,你的病还不见好转,我看你到医院再住几天,打盘尼西林准会好的。”
医院的气味至今让人方案,他连忙否决,“不管你事,我之前就感染风寒,这病你也知道就是拖人,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我想明日就会痊愈。”他乖乖地把药吞下,以前觉得难吃的西药,今日吞下喉却是另一番滋味。
“病症你都可以预测,你真行啊。”习诗暄接过杯子刚要转身放好,就被任浩从背后抱住,“其实,我的病不打紧,只消每日见你便极快大好。”
习诗暄有点不适应他身上那浓郁的男子气,又羞又窘,便要挣脱,“你怎么也油腔滑调的?”
任浩爽朗地大笑,把她背后的发捋到耳后,“我是情不自禁,谁叫你老在我面前晃悠。”西药气味中含着他的气息,飘忽过来,弄得她只得故作忸怩地待走,“你的意思是我来得过勤了?那我走了。”
任浩把她绕了过来面对自己,眼底闪烁了一丝狡意,拉住她不放,“走也可以,但要给一个奖赏我。”他耍起无赖时,倒不失可爱。
“嗯?”习诗暄鼓起腮帮,似笑非笑,她真的不懂。
任浩把脸凑过去,指了指脸颊,习诗暄忽就明白了,遂灵机一动,抿嘴笑着点头,“好吧,你闭上眼。”
任浩也很听话,一脸憧憬地阖眼。
谁知习诗暄会勾起手指在他脸上弹了一下,“感觉如何?任先生?”
哈哈哈......嬉笑充满了小公寓。
孔知河一行人在楼下守候,听见从楼上传来了诗暄的笑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不一会就从口中吐出袅袅烟圈,他仰头,那扇窗户被灯光映照出的两个影子,不尽忧色笼心,但他不敢,也不想打搅。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千里之外的另一个人,不得不感叹,世间瞬息万变,一朝一夕,仅仅是记忆而已。
两人在屋里吵吵闹闹地,不肯停息,似乎两人正被爱的浓意团团围住,诗暄终于还是被手脚轻快的任浩逮到,在他的怀里,她咯咯咯地笑不停嘴,“你再不放手,我可喊人了。”
“你不会喊的。”他笃定地抱她更紧。
扑面而来的气息将她团团包围,她不知何时已开始留恋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这样抱着,可是要将伤寒传于我。”
听了这话,他果真将人放开,但仍依依不舍,“都是我大意,怪我一时错手!”
两人相视而笑,突然听见外面的叩门声,乍一听是孔知明,诗暄一瞧放在桌案上的小座钟,不禁捂嘴,呀,这样晚了......任浩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到门口,嘱咐她,“晚了,当心!”
“有孔知河在,不用担心。”
说完,她翩然转身,果青色云锦旗袍消失在转去的楼角间,他半倚在门边,谁知,她突然又探出头来对他扬手,两人的关系从悬崖那一刻就无声地发生变化,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心,这步走下去,就不可能再回头。
她走了,带走一片云彩,一片徜徉在他内心最深处的云彩。
月色弥漫,夜风凉爽,弄堂小巷一片寂静。
那哒哒哒的脚步声愈发靠近,他是极为警觉的人,听这声有异,火速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抽出枪来,然后双手擎住枪,侧身一个箭步躲到窗户边,掀起窗帘的下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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