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觉奇怪,又唤了几声,还是没人回应,难道小姐乏了,睡了?她不再出声,蹑手蹑脚地走近了卧室,本想要看小姐的身上是否盖了被褥,却见小姐的手里捏紧了一份报纸,报纸皱皱巴巴的,尽管如此,她仍可以见到了司令的照片,那张照片是司令青年期时任联军统帅时照得,小姐房里就有这幅照片,明朵见过无数次,怎会不认得?
那张照片赫然入目之际,明朵被吓得冷汗直冒,森森寒意紧逼过来,手中的药包扑地坠地。
小姐,小姐......明朵反应过来时,她拼命地叫着,急乱之中,忽闻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屋外飞掠,待她定眼后,便飞奔了出去,可惜根本没看清何人,只瞥见如风的衣角,乍眼一瞧,甚是熟眼。
“明......明......朵,”诗暄这时已经醒了,她只觉得气若游丝,耳似蜂嗡,胸口难抵巨大的压迫力。
明朵又急又怕又喜,不去追究声音来源,转身进了屋。
诗暄艰难地朝明朵伸出手,“去......快......”
明朵不知其意,她心中的巨石太过沉重,直逼她的心脏,她努力地抬头,泪花从眼角一抹,“挂......电......”
明朵估摸着她指的是何人,便问了问,不及想,她启口说出孔知河三字。
作者有话要说:
☆、山水恨
金陵城的中央礼堂里,高官,将领们,只要不在前线领军,一律出席悼念会,不准予缺席,这是江云生的传令。
礼堂四周挂了段段白幔,横幅上墨迹流畅,白绸扎的花开得凄美,与来宾衣装遥相呼应,皆是素净清透,花圈花篮秩序有加地摆满了灵堂前处,白黄相间的素菊格外打眼,围拢的正中央摆了一个水晶棺木,透亮的材质看起来高级贵雅。
一花环处最为显眼,只见黄白两菊簇集在花圈架上,庄严又悲壮,流露出哀敬之色,两条雪白挽联分挂两侧,上面的字迹隽秀有力,却也不乏劲道。
水墨挥洒道,追忆吾友少帅风华,悲悼暮飞将军英年,为国为党舍身义,一腔热血洒松地,泣!
某在职军官张太太目视了松厅,整齐的会场中,都是军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所有在职金陵高官全数到场,再看棺木旁,却寥寥几人,且皆是男子,老早就知道习暮飞宝贝独女,今日场合却未见,难免令人困惑。
张太太便与站在身旁的老牌友罗太太低了头,窃窃私语起来,“罗太太,你说这悼念会搞得如此隆重,习家小姐竟未现身,未免太过离谱了呀!”
罗太太闻后,兰花指一绕,捏起方巾放鼻下一遮,眼周四处睃去,“你竟不晓得!张太太,听闻司令的女儿到现在还不知情哩,一直被蒙在鼓里。”
张太太愕然掩嘴,“这种事瞒得了多久?”
“正是啊!”罗太太又道 ,“我家佣人正好与习家一个跑杂事的熟稔,他们拉家常时被服侍我的丫头听见了,我才知此事。”说着,她更低了气,凑近张太太,朝前面一位全身素服的男子努了努嘴,“听说有了孩子,杨军长怕习小姐受不了刺激,动了胎气,所以将事全压了下来。”
“被她晓得了,那还了得?!”这时,张太太放眼望去,正好看见江云生亲自与那素服男子握掌,她不免为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千金担忧,“葬礼大事,身为子女,没有不现身的道理,实为大不孝,而她被瞒着,一旦......”
“嘘......”罗太太脸色突变,撅起嘴示意不能再讲话了,两人立刻把头抬高,往前方的小台望去,台上正在试音,只见牧师退及一旁,江云生已站到小礼堂上,两侧分立了几对侍从。
江云生开始致辞,台下所有人皆静气聆听,不敢插话,一时间,军服前的小白花成了一簇簇草地素白,给会场渲染了些天然的幽静,那些随夫出席的太太们,也都素衣淡妆,大气都不敢出,侧立一旁,穆色成霜。
待江云生话到深处,不免感慨万千,精细的身段在情绪高涨时微微颤动,一想起手下爱将殉国的惨烈,就悲痛万分,再想到军中各怀异志的人,愈加愤慨扰心,失去习暮飞,同时又失了在打东洋军时出了名的王牌军队,让他只觉前途茫茫,无以合计。
正此时,两人狼狈乱撞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灵堂,站在灵柩旁的男子一眼收见,便是怒发冲冠,双拳紧握,但见两人前脚后脚地向灵柩走近,江云生也静止不言,狠狠瞥过一眼,两人在慌乱中立即行礼。
男子已被胸中怒海气得毛发顿立,两眼冒着火光,不待两人靠近灵柩,就横身堵在两人面前,后面跟着的几人也箭步围拢上来,将两人团团围在中间。
男子不待面前两人人说话,就是几只狠拳落下,登时疼得陈京文抱脸呼痛,旁边的李伯年也被孔知河等人围住,他知道逃不了,倒是准备挨揍的,而此时的江云生不出一声,只是冷眼旁观,不经意间,瞄了一眼旁边的国防部部长。
“别,别,别!杨军长......”陈京文半卧在地,一只手拼命地擦脸上未干又涌的汗水,一边又想要爬起来,“我来解释,我来......”
未道完,男子又抡起拳头下了狠力抵在陈京文的胸口上,眼眸中露出豹子般的森然,男子咬牙切齿道,“陈京文!你这个鼠胆小辈!军中有你如此败类,真是祸害无穷,今日我要杀你为司令报仇!清理干净你这个小人!”
会场众人也不敢来劝阻,皆原地不动地看此番热闹,若没人阻止男子,陈京文恐怕会被他打死。
国防部长在适当的时候清了清喉,当即发了话,“杨军长,请冷静,冷静!灵堂之上,切勿动粗!切勿喧哗!你此举是对逝者不敬!对……”他并没想到,杨踞铭根本不理会他的话。
杨踞铭已经失去了理智,什么也听不进去,对地上的人就是一顿暴打,孔知河几人也开始和李伯年动手,李伯年还手,几人便混在地上一起打,场面乱成一团,女人的尖叫声四起,花圈横七竖八倒落,菊花花瓣被踩碎黏在地上,一片狼藉,一片凄凉。
江云生正欲发作,忽听见了一声,“停手!你们全都给我停手!”嗓音是一个女子的,听起来带着极大的震怒,声量带给全场人一阵撼动。
一道百灵的身影亮相在悼念会场内,只见那人脸色凄白,双行清泪挂在脸上,腥红眼眸目不转睛盯着地上的一团人。
那人刚到会场外面,就听见里面的骚动声,进来之后,简直不敢置信眼前所发生的事......
那人身穿素白丧服,来得又急又赶,生怕错过时辰的她也没有披麻戴孝,方才的她因过于激动而变得声嘶力竭,喊出那一声后,竟充满了无力感,肌肤的血色一瞬间被江雪吸尽。
在场之人人都投目过来,她却是不见的,步步难移间,只觉脚底挂了铁铅,千金重,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全身的气力。
她双目笃注,走近那片明澄,忽觉那些被踩碎了的花正在流泪……缄默了许久,她才哑声开口,“孔知河,给我......白花,黑袖套。”
霎那间,会场里变得鸦雀无声,习诗暄的到场惹来所有人神经一紧,就连私下窃窃私语的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习诗暄的脚踝跟戴了铁链似的,每走一步都那样牵强,抑或是她不敢太快地走过去,身体同时变得飘然,心神俱裂,头痛得要炸开一般,又像有万千个蚂蚁一样在身上爬行,让她全身如麻。
在场之人,权贵政客,她全然已忽略,甚至于忘记了他!方才还在忿声怒吼中动拳脚的杨踞铭现下却怔怔地站在一边,不敢动,更不敢吭声,幽深紧缩的眸光中只有一人而已。
而诗暄呢,却早已做到心如止水,对他视而不见。
江云生嘘叹一口气,冷眼瞥了下杨踞铭,这才从话筒边走下来,靠近正在带黑袖章的诗暄,好生安慰了几句,诗暄没有吱声,仿若没听见一般。
明朵为她别好针,全黑净色的袖章在洁白的衣裳上令人恐惧,那么突兀!明朵心中一收紧,又听见她的声音传来,却是含了万分坚毅,“明朵,花。”说着,指了一指黑发绾结。
一直被人强压在地上的李伯年和陈京文,趁这些人被分散了注意力,便想要挣脱,谁知刚站了起来,就被孔知河几人再次抓了住......又是一阵喧闹嘈杂,充斥了整个会场上空,无比混乱。
诗暄当场气急了,手指哆嗦地指着这群厮打在一起的男人,咬紧牙关之后,像是要掏尽所有心力来,“你们全都给我滚!滚!”那声响盖过了所有,怒吼替代了喧嚣。
孔知河不敢动了,那贼头贼脑的人还不趁机跑了?
杨踞铭也无心去追,他的脸上苍白,乍现道道痛色。
诗暄的表情,诗暄的眸光,一再透露了她的怨!她怨他瞒她,她怨他不让她见父亲最后一眼!可他是用心良苦啊。
脑里突放了烟雾,诗暄的眼睛顿时间模糊了起来,眼前重重的人影中不断晃动,不一会就产生了眩晕,她整个身体失了重心,就要倒地,杨踞铭这才奋不顾身地接了住那段瘦弱的身骨,“暄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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