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朵呀的一声大叫,把处于崩裂状态中的人给惊醒......杨踞铭才觉到手指夹中有一股刺痛传递……然而,却没有心痛的厉害,他缓缓地掸掉手中的灰。
明朵分明见到一闪而过的紫红,可他脸上并无任何表情,明朵心中比他还要急正要开口,只见他蹙起的眉一正,摇头给她暗示,里屋传来了声音,“明朵......你在外面吗?”
明朵怔了怔,答了一句,又想到楼下去拿药膏,却被他制止,示意她先进屋去,明朵只好依言,待进门后关上门,他才幽然转身,这才觉察到被烟头烧伤的疼。
星光闪烁的夜晚,他一人徘徊在玉兰树底下,回想起,他第一次牵了她的手,软绵无骨似的手传递了巨大的力量给他,他差点舍不得放了,第一次与她那么贴近,她身上的兰花幽香阵阵扑来,一会就将他的身心团团包围,他带着她华丽地悠扬起步,在华尔兹的舞曲中像两只飞燕......他们的舞还未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一念起
一辆轿车停靠在玉兰官邸大门前,门房听来报,两人连忙走出来拉开铁门,只听吱呀呀一声铁门摩擦地面的声音过来,然后滚滚车轮一跃而过。
孔知河从车前座探身出来,将后方的车门打开,一只手为车内的人挡住车顶,从车里探身出来一位中年贵妇。
孔知河毕恭毕敬地躬身,“夫人,到了!”
这位中年贵妇一身优雅洋裙,荷叶边缠绕了蕾丝边的领口,一派维多利亚风格,头戴一顶绛红小礼帽,上面有一层网纱垂下来,半遮住她的细眉,身姿妖娆,虽说上了年纪,但依旧风韵犹存。
孔知河领着此人一路前行,当途径那一片繁盛的广玉兰之时,贵妇的脚步不知怎的就慢了下来,她说:“孔长官,等一等。”
“是,夫人。”孔知河不知何事,只见中年贵妇走到广玉兰树下,仰头注视着树上早已消失的玉兰花,浓绿的厚叶堆积在枝桠上,将盛阳剪成斑驳的形状。
树下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这些玉兰长得真好,真好......”只喃喃念了这几字,中年贵妇就哽咽着再说不出话来,她从包里掏了一方手帕,擦在眼角边,眼角上的平仄皱纹在此刻才略显了出来,孔知河干站着,自然也不好多言。
中年贵妇十几年没回国,再到此地,一念往事,更是心中千般滋味,万千思念都一一涌现,当年亲眼见习暮飞种下的玉兰树,如今已苍绿成片,郁郁葱葱了,心里越发感慨万千。
她似乎还不肯走,又叨念了句,“孔长官,你们司令当年亲手种下的树,在东洋兵入城后,为何没有被烧毁?”
孔知河这才敢答话,“回夫人,这也算是奇迹吧,当年东洋兵烧杀抢掠金陵,哪里不烧?哪里不毁?单单这些树却被留了下来。”
中年贵妇眸色中闪着泪光,欣慰地点点头,“许是这些树也通灵性,知晓它们是二弟的根。”
孔知河听过此树是司令为妻子所种,话说当年司令夫人最爱的便是这些玉兰花,司令为了睹物思人,就在这块地方种上了两排玉兰树,“夫人,莫要伤心了,司令如今与司令夫人终是相携,也算是和满。”
不想中年贵妇一听这话越加伤心,在玉兰树下久久流连,似乎总想在其中掏出时光的缩影才甘心,半晌后说道,“只是可怜了暄暄,那么丁点人儿,就失去母亲,如今,又......”
“夫人,都怪知河失言,惹您伤心。”听到贵妇提到小姐,孔知河心里也跟着难过,他本以为小姐责怪他私自盗取司令的衣物,可她偏偏只字不提,见他亦是平平常常,但他们的距离到底还是拉远了,为此,他很不痛快。
他知道她心里也很难过,不原谅别人的过错只是表象,实则就是不原谅自己,眼睁睁见她日益憔悴,他比她还要难受,杨踞铭尚得不到她的谅解,何况他呢?他有资格吗?
贵妇拿着手帕拭干净眼角的湿气,“我本早该回来,谁知道从香港来的船会在海域上被部队扣住,唉!所以才慢到今日。”说完,才缓缓叠好半湿的手帕,“走吧。”
“是!夫人。”孔知河引路在前,一路上也没说话,直到进了主楼,他才鼓起勇气说,“夫人,请您好好劝劝小姐,她如今把姑爷恨死了,把自个也恨死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更何况小姐她......还有了身子。”
“杨踞铭这个时当瞒着她是对的!但他忽略了一点,暄暄从小与二弟相依为命,他的葬礼她差点错失,她会恨死自己的不敬孝道呀!我也明白他的为难,他从小就是个明事理的孩子,我屡次听闻二弟提起过,对他甚为赞赏,我相信二弟的眼光。你回头和他说一句,要他无须过于担心,暄暄这边,我定想办法安抚他,叫他放宽心。”中年贵妇的语态不紧不慢,话说成这样,倒是让孔知河听了心里安落,连连答应道,“夫人这么说,知河心里就踏实了。”
“你倒是个忠心的人!如今这个世道难再找出第二个来了。”中年贵妇体察出孔知河的一片赤诚,望了他一眼之后,遂赞叹了他,孔知河脸皮薄,脸色跟着就红了,赶紧回应: “谢谢夫人夸赞,这是知河的分内事。”
“难得,难得。”中年贵妇上下打量了会孔知河,不忘又感叹了一句,“难怪你小小年纪,就被提升为侍卫长。”她早知道孔知河一直跟在诗暄的身边,诗暄的生活周细和人身安全都是由他包办,这是他的工作,他不一定会忠心的,今日听他的口气,却是自己小瞧了他。
夫人的谬赞令孔知河不知所措,他促狭地一笑,“承蒙司令抬举。”
明亮的台面上零零落落地散放着白色月季花瓣,习诗暄从花骨朵上扯了花瓣下来,一片一片地,轻飘飘地让花瓣随手落下,好好的花儿,被撕裂成片,孤零零地,互不牵连地贴在布面上,入眼十分,更添凄景。
明朵在一旁忍不住流下眼泪,这些日子,诗暄每日不是撕花,便是怔忪发呆,不管她如何规劝,就是不出房门半步,最让明朵担心的是,小姐从那日赶走军长后,再没流过一滴眼泪。
明朵心里通明,小姐内伤在心,巨痛难抑,哀伤已深入骨髓,表面越是平静如水,内心越是悲痛欲绝。
明朵亦明白,主要的痛楚来源于司令,他的战死,对小姐来说,是噩耗!是致命伤!是不可原谅的错!小姐纵使再痛苦,仍可以面对,让她无法面对的是,司令的遗体至今下落不明,一想起父亲的遗体不知何处,小姐又怎能过安生日子?
这才是关键,至于军长和孔知河的欺瞒,都无关紧要。
直到敲门声响起,明朵才收回思绪,忙背过身,用袖口擦净脸上的泪痕,边说,“来了。”
一打开门,一张贵气高雅的脸赫然入目。
“小姐,你看谁来了?”孔知河朝侧身不愿理人的诗暄试探了一下,但诗暄却没有任何回应,不管有何声响,对她来说都是无法入耳的,她的满心装着失去至亲的痛,痛到无法正视身边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人。
孔知河看向来人,那人径直朝她走去,走到她面前时,也不论她是否反抗,直接就拿起她的手指来,冰凉的手指穿过掌心,习暮云的心跟着隐隐作痛,侄女的痴愣和悲痛被她看在眼里,一度让她有了错觉,二弟似乎就在眼前,一想到二弟的事,她就无法克制心中的伤痛涌现,她再度落了泪,泪水低落在诗暄的手背上,“暄暄,姑姑看你来了!”
习暮云的泪的热度惊醒了习诗暄,她从凳子上倏然站起,眼中出现许久许久没见的人,正蓄满了泪,她如鲠在喉,唤了一声姑姑后,终是汪汪流水难断,扑在习暮云的身子上,哭声叫人肝肠寸断,习暮云也抽噎着,一边温柔地抚摸着诗暄的长发,“不哭……苦命的孩子......”
明朵满眼泪花,她瞥了一眼孔知河,他的侧身如挺,眼尾间突发一闪,从头到尾,眼神都未离开过那一桌的碎花白零。
作者有话要说:
☆、四季轮
温泉别馆里有一个盆景园,摆着整齐的各色盆栽,翠色针松,紫薇花,三叶枫等等被园丁工打理得井井有条,面面百态,错落有致地安排在园子里的一处,正好围绕了一处供休憩的石凳。
灰白的石凳干净无尘,仿佛每日在内堂被打扫擦拭过,习诗暄与习暮云姑侄相携徐徐走进盆景园,待走了一遭,都感觉无心欣赏盆栽,习诗暄便命明朵取些糕点香茶来,然后请姑姑习暮云坐在石凳处休息。
习暮云是习暮飞的亲姐姐,两人同母同父,若是尚在大清的话,他们俩还真算是嫡系之后,因为他们的母亲是习允天习大帅的原配。俩姐弟从小相依为命,习暮云是个安身立命的女子,从小就学会了如何适应家庭环境变迁,所以才换来了安定的生活,后来父亲过身,弟弟当上了联军统帅,她就随夫君远去了香港。
回想当年,文远城的那次大变动,她至今还深感心悸,她与杜如昔两人被挟持困在文远城,她俩用计逃跑,但杜如昔却没有成功逃脱,而她单独上了船,被河里的浪带着逃离了危险重重的文远城,自此后,她再没见过杜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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