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的交情,中间虽也有过误会,持有不同的政见,但说到底,习暮飞因为遵从三民主义,而追随他的麾下,即使有过争议,但他还是从心底认为,江云生是个领袖,只有他才有本事一统天下,让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
江云生涣散的眼中映上了重重幻影,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有他的两位侍从官,他的心里抽痛抽痛的,凉气迸发时,整个人就跌坐在椅子上,一抬手,满脑门的汗!
他合了眼,用手指去挤压眉心中的川字……他到底是舍不得这名爱将,舍不得这个并肩走过无数风雨的战友,谷雨山,谷雨山……他默默念了好几遍,巨大的忧患在心底冉冉升起.....
听到江云生的答复,杨踞铭这才满意,回到玉兰官邸后,先叫人唤了明朵到电报室去等他,然后飞不停蹄地往电报室赶,后面跟着几个侍从也是步履匆匆。一直待在电报室的孔知河如今已经焦头烂额,过去好几个时辰,谷雨山半点消息也没有过来,他不就急坏了吗?
孔知河催督电报员不停歇地打电报,电报室里上上下下,都忙乱不堪,好多纸张,文书都跌落乱在地上,也没人有空去理会。
孔知河摊开最后那封电报,默默读了一遍:谷雨山干涸,无雨多日,弹尽粮绝,四周八方皆是敌人,恐末路即来,无突围之心,余未完大任,有负党国,累及将士,决意以死报效党国。
看到这里,他的手心冒了汗,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出,司令已抱了宁死不降的决心,此刻谷雨山上的情形,必定是无水无粮,子弹炮弹也快没了,司令的部队就要垮了,加上后无援兵,外围四周全是野战部队,真正是频临了绝处。
司令亲口述下其话,即是万念俱灰,欲英勇赴死。不能不说习暮飞很清醒,他意识到接下来的情况可能就是一日二日后的事了,他果断地发了这封“绝笔信”来,就是已经看到了不祥的未来。
杨踞铭亲自戴上耳机,连线前方,转了几次,还是没能成功,孔知河心里越发后怕,谷雨山的电报连线很有可能已经被炸断了,否则,不会连不上的。他由司令一手提拔,从孤儿到现在的侍从长官,这里头得了不知多少恩惠,心中的预感,令他万分悲痛。
杨踞铭失败了,对方一直处于失联状态,他从耳边取出耳机,然后无力地扔在报纸上,起身后,疲惫异常地揉了揉太阳穴位,瞄见孔知河耷拉着头,一手在抹眼睛,他顿时更加难过。
此时,外面的侍从走进来告诉他,明朵到了,他才收了收鼻腔,抬手放在孔知河的肩膀上,稳了一稳,“司令不会有事,他是个有本事的将军!”
走到电报室外,他询问了明朵关于诗暄的情况,明朵一一作答,他嘱咐了一些事,明朵记了后,便返身回去伺候着。
他刚准备进报室,秘书官神色匆忙地赶来,还差点撞了他一满怀,这个秘书官也来不及致歉,连忙说,“军长,总统府紧急电话,要您再挂过去。”他走到电报室里直接挂了总机,然后转到了办公室。
手中握着的话筒越来越收紧。
“什么?!李伯年的一师全军覆没!就连野纵队的包围圈都没进去......”杨踞铭的高声重复,叫众人听了,齐齐将眼睛刷来,此刻的他脸色木然,惊惶的神情令人怔忪,怀疑,惊恐。
放下话筒的手在微微发抖,只听啪得一声,话筒和话机合在一块,碎在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七彩云
身体恢复了的诗暄心情平静了,精神也跟着好了,期间,杨踞铭仅来过几次,陪伴左右也仅一会,就被人招了出去议事,她每日照旧贪睡,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就容易犯困,意态阑珊地在园子里转悠,仿佛这园子有了许多新鲜事。
孔知河也不知怎么的,整日整日找不到人,她和明朵抱怨了句,现在的孔知河仿佛不是她的侍从官了,而是杨军长的。
明朵告诉她,孔知河这几日都是皱眉不展的,一大早又出门办军务去了,她又问何时能回,明朵说兴许就几日吧,她叫明朵通知孔知河,一回官邸就即刻来见她。
阳光缜密地笼罩着官邸,蔚蓝的天空中漂浮着七彩云,诗暄眯着眼,躺在藤椅上养神,头顶上方是棵巨大的梧桐树,树叶繁茂,枝桠伸展,郁郁翠翠的,正好将底下遮成一团阴处,极好乘凉。
诗暄本是喝了一点开胃的粥品,手里拿着一本英文书籍,可刚看了几页,那些字母组成的单词就晃悠了起来,慢慢地成了一个一个,最后连成一片。
她一觉无梦,安心地躺在阳光下沐浴芬芳,身上盖了一条波斯毛毯,细细柔柔的,一角跌落在草地上,平稳的呼吸在胸前起伏有序,红晕渐渐爬上了脸颊。
一个人悄悄走了过来,她还没能醒来,这个人也守在一旁,和平日里一样,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
阳光眯了眯眼,慢慢躲到云层里头去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吹行而过,她的身体忽然有了凉意,打醒了她的瞌睡,遂就睁开了眼睛。
呀,她一看天色,竟已快近黄昏时分。“小姐。”孔知河轻唤了一声,她才发现身旁有人,揉了揉眼睛,分明看到了一张憔悴的脸,她挑高两条弯眉,“你去办的什么事情,搞得这般疲惫?”
诗暄拿起身上的毯子,想要起身,孔知河便去扶,她莞尔,拒绝了他,“没事,还早着了,不用这样紧张。”
“等爸爸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身子就宽了!”诗暄走过孔知河的身边,将毯子放在他手里,然后径直往前面走,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脸色剧变。
孔知河强烈地隐忍了心中的伧伤,以致于人都呆在那处,没有跟上诗暄。
诗暄没看见人,便回头唤了一声,“孔知河,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讲。”
孔知河收回了脸上的动容,这才紧跟了过来,跟她一起闲散地在园里散步,遇见巡逻的卫兵的时候,她总是一展微笑。
走了好长一段路,诗暄的心里不免沉了一沉,然后眼含忧色地问他,“玉凤怎么样了?那日你打中了她......”
此刻的孔知河根本提不起心来关系其他的事,他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小姐无须为此人担忧,当下安胎为重。”
“你老实告诉我!”诗暄驻足,不再继续走了,她严肃地看着孔知河,“她先前肚里的孩儿没了,是不是与你有关?”
孔知河僵在那里,避而不答,“我不知道小姐指的是什么?”
习诗暄冷声哼了口气,拿掉他手中的毯子,直接摔落在地,“你别想瞒我!那日在火车站,只有你听见了我们的对话!”
孔知河低头不语,他无力再隐瞒下去,更找不到可以掩饰的说辞,习诗暄瞅见他这般模样,心里猜测的事已是有了七八分准确,难怪,她发疯地要置自己于死地,原来和自己真是有关!
唉,那是他的孩子!想到这里,胸口微微涨了痛,她连忙捂住,脸上出现了发痛的难色。
“小姐”孔知河发觉了她的异样,连声劝道,“小姐莫生气,为那种女子你不用自责。”这时,也低头捡起了毛毯,仍搁在手弯处。
“孔知河呀孔知河,我习诗暄从不做背后小人,从不做卑鄙之事,可这次,怕是怎样解释都是我酿就的后果,我的罪过!”清吐一口气出来之后,她的眼光落在孔知河身上,她的感情复杂而又偏离,真的不知该骂还是褒扬,他做的事每一件都是全心为主,她又岂可视而不见了?她还能有勇气责骂他吗?
心不在焉的孔知河现下也只能想到这一则了,他说,“军长理亏在先,小姐不必太过委屈自己,若是真被追究起来,知河一人承担皆可。”
孔知河矗立在面前,笔直的军服衬得他一身神气,他的笃定淡定反倒让她无地自容,全然为她的人,她怎能拿他法办呢?
一片梧桐叶悄然落在孔知河的头顶上,他的全副精力都在她的一举一动,未曾注意,但她却是瞥见了。
诗暄踮起脚,手臂伸得老高,这时的孔知河几乎全身僵硬,当回过气之时,她的手里已捏了一片苍绿的梧桐叶了,他的血气上升,脸上现了红,诗暄将梧桐叶继续捏着玩,“算了,你也全是为我着想,我怎能不与你同气呢!”
“谢谢小姐。”听到这句话,孔知河的心也跟着欢愉,垂头低首间,满怀了对诗暄的敬意,“知河永远会在小姐身边保护!”
诗暄终于一扫阴霾,不再继续追问关于某人的结果,她露齿展笑,“你今后不成家了么?就这样一辈子跟着我?”孔知河眼皮一眨,话音笃定中又透着响亮,让诗暄卡住了接下来的话,“对!知河愿意一辈子跟着小姐。”
“这样的傻话,今日说说也罢了,以后可不许你再提。我可不想耽误了你这个大好青年的家庭幸福。”
孔知河当即表现了不悦,憋着气不说话,被她窥见,又取笑起来,“你呀!脸皮子真薄!你这样,还叫我如何替你说亲去?”
“什么......说亲?”孔知河听了这话,整个人几乎要跳了起来,习诗暄却没机会看到他的神经样,她走到他前面,朝后伸出手,挥了一挥,“跟我走走,同你说说我给你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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