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熬的研讨会仿佛没完没了。
凯西一边和凯罗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不时不耐地望一眼窗外那悄悄爬上了梢头的一轮弯月,一边手痒地绾起伊兹密银亮顺滑的头发,笨手笨脚地编着辫子。
在她掩嘴打第十个哈欠的时候,伊兹密忽然回过头来,以温柔得叫人发软的语气问:“累了就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非常有诱惑力的提议。
然而,凯西不急着点头,倒是先犹豫地看了眼姐姐。
凯罗尔秒懂了妹妹的暗示,于是拖着大肚子慢慢前倾,轻轻地拍了拍曼菲士的肩膀,小声问道:“曼菲士,我跟凯西先回去休息了。”
曼菲士本正和文官说着话呢,一时没反应过来,拧过头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先和凯西去休息!”凯罗尔重申道。
“不行!”出乎意料的是,曼菲士竟断然拒绝:“很快就结束了,你稍微等下,我马上就跟你一起回去。现在,先留下来陪我。”
“凭什么。”觉得颇没面子的凯罗尔气鼓鼓地撅着嘴:“我很累了!为什么不许我休息!”
虽然多多少少早就习惯了丈夫的霸道,但今天可有着伊兹密这个妹夫温柔体贴的态度作为鲜明的对比存在,曼菲士的大男子做派难免就有些不够看了。
更遑论他之前还看美女的大胸的行径被心细如发的妹妹抓了个正着还顺道吐了个槽!
唯恐天下不乱的凯西在一旁煽风点火道:“我姐姐可是孕妇,睡眠充足很重要,只要她跟我在一起,埃及王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又大大方方地继续看美女丰满的胸脯了。”
曼菲士闻言不禁眉角青筋一跳,唇角微抽,毫不客气地驳回了这个提议:“你既然有足够的经历长途跋涉来到比泰多,就远远没我先前以为的孱弱。就算是在埃及,平时这时候你不是还在精力充沛地玩脏兮兮的小狐狸吗?”
开什么玩笑,在他眼皮子底下被自己时刻监控着、话题的走向就已经飘忽不定了,换成只有会纵容她们——不、确切地说是凯西一人胡作非为的伊兹密在场的话,若是凯罗尔跟她妹妹学坏了怎么办?
底气不足的凯罗尔被噎了个狠的,犹不死心地坚持:“曼菲士你不讲道理!”
曼菲士邪魅狂狷地一笑:“那又怎样?”又若有若无地瞟了眼他心目中在抢女人这事上的瞻前顾后而成为手下败将的比泰多王子,意气风发地宣布道:“你可是我的妃子!”
“噢,真肉麻。”被恶心到的凯西面无表情地开口:“牙齿都要酸掉了,姐姐你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被戳到萌点正中红心的抖M凯罗尔听了曼菲士霸气侧漏的宣言,当场便选择灰溜溜地缩回去,鼻尖红红地躲到恨铁不成钢的妹妹背后。
“许久不见,埃及王还是一如既往地霸道,不知道体谅心*的人。”一直隔岸观火的伊兹密在躺枪过后,终于开了尊口,好整以暇地吐出这句风凉话,就差没点明地说‘压根没半点长进’了。
宿敌一开口,瞬间便成功地转移了少年王的注意力,使得此刻的曼菲士犹如一只抖起浑身羽毛膨起体积来预备作战的斗鸡。只见他邪笑着,伸手搂过忿忿不平地啃水果的凯罗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说:“呵,凯罗尔是我的王妃,伊兹密你作为新-盟国王子,付出的关心似乎显得太多余了吧?”
两人的视线再度交融。
火花四溅。
噼里啪啦。
被当枪使的凯西和凯罗尔果断做壁上观,一个事不关己地啃水果,一个欲盖弥彰地左顾右盼。
“哪里,不过是担心我心*的妃子会对她珍视的姐姐得到粗鲁的对待而劳神伤心,同时替埃及悲叹一下即便是婚后的王者也依旧未能变得更成熟一些。”
翻着手中的羊皮卷,仿佛全然无视雄赳赳的曼菲士的伊兹密的语调显得相当淡定而游刃有余,就像是对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顽劣幼童般不放在心上,又像是真的在为埃及的未来担心一样诚恳。
曼菲士气得牙痒痒的,瞪了眼胳膊肘往外拐的妃子,开始飞速构思还击的措辞。
伊兹密轻笑着,还不忘懒洋洋地掀起眼帘,给看戏的妃子送上溢满了宠溺和无奈的柔情一眼:“凯西,I’m a pig.”
噗——
这、这秀恩*的方式错得很离谱啊!
毫无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话的凯西,不由得庆幸起自己刚刚放下盛满葡萄汁的杯子的举措来:“……”
一不小心把小果核卡在气管里的凯罗尔的失态就明显多了,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绝壁没有听懂的曼菲士狐疑地盯着伊兹密和凯西这对神情各异的夫妇看了会儿,不快地眯了眯眼,冷艳高贵地哼了声,决定在形势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不再不明智地置喙。
他决定私底下再去问问凯罗尔,刚才伊兹密到底说的到底是什么。
要是当众问,岂不是显得他很无知,在学识上完全不如这位长久以来给他多次添堵的对手吗?
伊兹密冷眼看着失态的埃及王妃,和扑闪扑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妃子,敏锐地察觉到:他好像,被坑了。
回头一定要好好审问一下这个敢多次戏弄他的姑娘!
凯西见势不妙,赶紧补救:“伊兹密,我想留下来陪你。”
伊兹密挑眉,算是暂时接受了分量最多只有一颗水果糖大小的示好。
不知情的曼菲士恰好听到这话,耳朵抖了抖,身边萦绕的不爽的氛围霎时间变得更浓重了。
凯罗尔呛咳得满脸通红,直到手足无措的侍女们给她既是拍肩又是递水才缓过气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用英语轻声谴责道:“你怎么能教他说这个,形象全毁了!要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懂,咳咳咳咳咳!”
知道大事不妙的凯西没有半点笑的心情,反是借着裙底的掩护不轻不重地踹了姐姐一脚,压低了声音警告道:“给我把你夸张的表情收起来,现在,给我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蒙混过去!”
“要怎么做?”凯罗尔一脸好奇。
“从今天开始开始,你给我死死地记住一件事情。”凯西飞快地瞥了开始与礼仪官谈话的伊兹密一眼,决不会天真地指望丈夫没有从姐姐的出格反应中发觉异样。
她严厉无比地冲凯罗尔下达着死命令:“方才伊兹密说的那句话只会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我*你’。万一,他来试探你或者直接询问你的话,一定要斩钉截铁,不带半点犹豫地这么告诉他!”
总而言之,一定要咬准了这句话。
否则叫伊兹密知道她在婚礼当天就坑了他一把,害他险些在宿敌面前丢了个大脸的话,她的腰啊腿啊,甚至连零食的供应都要危险了……
谁知道她家亲*的记性好得吓人,为了打击对方连那么古老的旧账都翻啊!
凯罗尔纠结地皱着眉:“这样?我觉得我会露陷的,王子他聪明得好可怕,肯定能看得出来。”
凯西凑过身去,表面上依旧甜蜜地笑着,实则危险无比地恫吓道:“我似乎没听清楚,你要不要再重复一次?”
凯罗尔:“……我明白了。”
虽然猪队友不太靠谱,但人品和节操还是有所保障的。在有了这句保证后,凯西不由得安心许多,还想再交代几句,眼角余光忽然瞅见姆拉笑眯眯地领着侍女往这头来。
原来这场漫长的讨论终于接近了尾声,心情大好的比泰多王照例要来一场宴会宴请新盟友的来访。
至于正式的签署?还要等几天呢。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代的王一旦结婚就终身不会离婚。”目送姆拉离去时标准一百八十度挺直的背影,凯西忍不住跟姐姐感叹道:“婚礼和庆典的开销很恐怖不说,还天天闲得没事般频频开宴席,就不怕入不敷出么?多来几次,汤姆叔叔恐怕连泥砖屋都住不起了。”
凯罗尔一看到这位严谨型的侍女长便本能地敬畏起来,气场上镇压得厉害。刚刚虽然被对方给无视了个彻底,她还是始终紧张地憋了口气,这下才好不容易吐出来。
听到凯西的牢骚,她对这表示漠不关心,索性勉强打起精神回复:“你又不是财政大臣,操心这个做什么?最近闹饥荒的是彭德国不是比泰多。”又忍不住说:“我真佩服你,跟伊兹密这种心机深沉的能合得来就算了,甚至连对着姆拉你都能谈笑自如。”
凯西险些栽到失语的情绪中:“为什么在你嘴里说出来,姆拉的危险级别好像比伊兹密还高?其实姆拉一点都不凶恶,十分好说话,只是对礼仪要求比较高,以及把伊兹密看得比眼珠子还要重而已。”
王子至上主义在比泰多被贯彻得极为彻底,这通病不仅姆拉有,奈肯和路卡也有,只是表现得方式和程度不一样而已。
却不知道凯罗尔为什么特别怕姆拉。
不过,对姐姐口中这个国家,她倒也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