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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宅斗/山有木兮没有枝 (阡陌风)


  这些确实是我和陆心源以及李渊一安排的前戏。最先头起事无故劫狱的儒生全是陆心源暗里买下的,说是儒生,其实是卖了命的死士。后来暴毙之举,全是我安排唐远离加速暴乱蔓延恶化之举。
  本按着李渊一和陆心源意思,是一步一步慢慢来,日积月累,等着爆发时机。可我身子弱,我听过不善产子的危险,我不能做了最坏的打算,倘若我为留下阜家血脉,没能捱过去,总要在十月怀胎产子之前,为阜家翻了案,我等不得。
  取了笔墨,再给五柳巷那边的一户人家去信。他们自会传给藏身在东南的唐远离。陆心源是李渊一的人,我不全信,因为儒生暴毙一事,是让唐远离暗里动的手,事后他们觉出不对来,亦是无用。
  “皇上那边如何?”
  我待凉风出去将字条传出去了回来,开口问道。
  凉风摇头道:“无甚异状。下了朝便在御书房召见前几日几位大人,今儿个兵部尚书也去了,估摸着是因着王爷连日兵败一事。”
  我点头,如此是无暇顾及我,正合我意。
  凉风瞧了瞧漏刻,悄声道:“小姐,已过丑时。”
  “你去歇了吧,白日里睡多了,我在外头转转。”
  凉风快步去取了披风,帮我系上,没要去歇着的意思,亦步亦趋跟着我。我不再多言,反正从前在跟前伺候,她就是如此,仗着是我爹留在我身边的,我不会对她动手,但凡涉及我安危的,她绝不听我的。
  屋门敞开,夜风灌进来,凉如水。
  廊庑拐角一抹修长的身形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站了多久,先头我与凉风可以压低的话听了多少去,我们竟是全无发现。
  不用吩咐,凉风欺身过去,放轻了手脚。
  长廊里,宫人睡得东倒西歪。至于护卫,相互倚靠着,全歪倒在廊口的门柱上,恐怕不是睡了,是被人敲晕的。
  凉风身形很快,却是扑了空。那修长黑影直对着我来,身形更快,我不动声色站着,衣袖里藏的匕首滑进手掌,在黑影到我身侧的瞬间,劈刀过去。孰料,竟是轻松被架住了。
  双手迅速被扣在了身后,动弹不得。
  在我抬腿之前,冰凉的气息迅速兜头而来,夹杂的风霜的味道,出口的声音低哑而委屈:“真叫人伤心,我离了帝都些许时日,先是被李淳风挖了墙角,后是南箫兵刃相向。”
  是李渊一。
  我松下紧绷的身子,示意单手与扑上来的凉风过招,还能扣死我所有进攻,并与我这般轻松撒欢的李渊一道:“松手。”
  “不要。”
  李渊一收紧了手臂,箍得我有些疼。不过一开口,凉风也知晓来人是李渊一,当即收手,悄声退开,候在稍远处等候吩咐。
  我刻意嘶了一声,李渊一赶紧松了手劲,堪堪将我圈在怀里,脸凑过来磨蹭着我的脸,低声道:“南箫,我们私奔可好?我不打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月青瓦(五)

  
  私奔?
  我实在懒得理会这时不时想一出是一出,脑子犯蠢的李渊一,可我若是不理,他自会越发得劲,集纠缠之能事。
  “王爷倒是不怕李淳风斩尽杀绝。”我哼声道。李渊一何尝不知这一点,我只偶尔配合说上一句便是。
  李渊一轻声叹息,在如水般的秋风里,落在我脖颈后的气息熨烫,他闷闷地怨诽道:“当年我便该争那皇位。父皇生前一心属意我登临大位,若论胜数,哪里有李淳风什么事。如此大可派李淳风出去打仗,由我镇守帝都,坐拥南箫。”
  “东南边陲连日兵败,瞧着王爷倒是颇有闲情逸致。”我转了话头,不欲与他口头上耍贫。
  李渊一抬手摸了摸脸,体温顺着手指传过来,我才觉得自己脸上一片冰凉。他紧皱眉头,拉着我回了屋里,让唯一还清醒的凉风下午送了热水过来,拧了布巾,帮我捂暖了脸和手。又让凉风端来热汤,汤勺递到我嘴边,硬要喂我。
  我横眼看他。
  李渊一伸回手,汤勺转到他自己唇边,轻触了下,作势又要喂我,温言道:“不烫不冷正好。”
  “王爷有劲无处使,不若多去杀几个敌军,实在不愿征战,去太妃跟前端茶递水,还能彰显些孝道。”
  我避开他的手,起身要走。
  李渊一搁下汤碗,拉我过去,让我窝在他怀里却不至于拧着慌,再递了汤碗给我,无奈解释道:“明妃之事,母妃已传了信于我。今时尚不是动明妃之机,我不在帝都,为府里树敌,实非稳妥之举。柊叶不在府中,暗箭难防,你留在宫中,有李淳风护着,反倒安全。”
  “你故意制造兵败。”虽觉得李渊一兵败事有蹊跷,我确实不曾想过是他故意为之。
  李渊一不置可否道:“不全是。李淳风派的两员副将,对军中兵权有所钳制,上了战场竟然阳奉阴违,东南那边姜国异族大军又非弱旅,差点使得大军陷落谷地。便是赶得及时调派援军,冲出重围,可也折损不在少数,算是惨胜。”
  也就是说,李淳风派两员副将带着一部分兵马赶往镇压地方的儒生□□,反倒正中李渊一下怀。
  我挑眼看他,正见着他一双眼在桌案之上昏黄的一豆之光下亮得好似星辰,一派的镇定自若,等着讨赏。我才觉得自己前些日子得知他兵败的消息怎会愚昧之至,一味犯傻,还忧心他是否会身死。
  分明是李渊一一早设计好,即便非我让唐远离出手,他定也是存了旁的心思,挑起地方□□新一轮爆发,逼得李淳风要派兵镇压。
  我点头,半称许半讽道:“王爷不混迹朝堂确实可惜了。”
  这份心思,不动声色除了自己瞧着碍眼的,又一身武艺超全,文武皆占了全,无怪乎最得先帝荣宠。
  李渊一笑颜明朗,丰神俊逸。
  他倾身抱我上了床,扣住我手脚,手掌落在我眼前,不让殿里那昏暗的光亮透进来,低低的声音里满含着丝丝笑意:“南箫猜错了,朝中我自是有人,何须自己再掺和。父皇也在朝中有人,若是必要,他们皆会保我。”
  手脚被扣,我也随了他动作,出言道:“王爷抛下大军,潜回帝都,夜闯金宫,总不会是为着来与我解释这些的。”
  我只觉得唇上微疼,尖利的牙齿磨在上头,随时能破皮吮血,鼻翼相触,呼吸缠绕,带着些温热缱绻。
  好一会儿,李渊一才松口,却没退开,开口道:“现下是寅时,当是九月十七才对,王妃生辰,我岂能不赶回来。可惜不能大张旗鼓,还委屈王妃在宫里过了这与我头一遭一道过的生辰。好赖今年闰九月,下月十七,我定在堂堂正正在渊王府大摆筵席,为你庆生。”
  离得太近,说话间,嘴一张一合全能触及。
  生辰?当真是陌生得厉害。
  年幼时在阜家,每逢生辰总也是闹上好一日,得了爹娘的礼,还要去府上各个下人里头占足便宜。可即便是这些事儿,我也都模糊了,我当初跟着李淳风,跟前跟后,太早了。
  后来每逢生辰,我总也在外头,不是砍人便是埋伏,往往过了好几日,回了住处,瞧见搁在门外爹娘送来的生辰礼才惊觉。记得头几年,还会凑到李淳风面前讨一个礼,也不知是那一年开得头,也就没了,不过了。
  “你何处得之的?”
  话一冲口,我便知自己问了蠢话。我与李渊一虽是赐婚,可总要有个喜庆名头,八字都是要合过的,他又岂会手上没一份我的八字。
  李渊一像是得了天大的委屈,故意学着女儿家期期艾艾道:“我深觉偷着行事也当留名才是。我年年送你生辰礼,你竟是半点不知。”
  “年年?”我蹙眉,愣是没想起半点蛛丝马迹。
  李渊一恨恨地在我脸上咬了一口,留下牙印也带了点口涎,我嫌恶地探头过去,全噌到他衣衫上,才觉得稍好些。
  他气不打一处来,又咬了一口道:“你年年只收了你爹娘一份礼,便无旁的礼一块儿搁着了。”
  “后几年有唐远离送的。”
  我亦是有些无语,这种小事他竟也是斤斤计较之辈。不过,要是他当真送过,东西又是去了何处,其中弯弯绕绕,确实不得不思量,莫不是谁在其中存了什么阴谋才好。
  李渊一也觉着不对问道:“你一个生辰收几份礼?”
  “三份,我爹一份,我娘一份,唐远离一份……”我顿了顿,鬼使神差的还是补了一句,“偶尔,还有李淳风补上一份。”
  “你爹娘素来和送一份,何时分了送?”
  李渊一蹙眉反问我,当即恍然道,“莫不是你将你年幼时从你爹那处坑来的头绳,或是些小玩意儿也当是一份,后来理所应当觉得该是你爹娘各一份吧?”
  确实是如此。
  我反问道:“你如何得知我爹娘合送?”
  李渊一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会儿,才回道:“南朝风俗便是如此,你若不信,大可对上一对,你每年收的礼是否有我送的。”
  好歹想起几样来,还真有。
  李渊一将我身子揽德近些,搂紧我,声音带着温热气息全掉我我耳朵里,有些沉重,他说:“从前,我还偷着想将自个儿送你做生辰礼。我偷着送你了你十来年的礼,到底是没送自个儿出去。本想今年总算能送了,可临行前,我特意问了军医,道是女儿家孕期不足三月,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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