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让冬野盯着明妃,再派人暗里盯着。”
凉风点头低声道:“小姐身边无人,待书太医归来诊脉,我再出去,能赶在书太医离开前回来。”
我允了。太妃和李渊一皆有盯人,我再吩咐了是要避开他们手下的意思,凉风自会领会。左右无事,我寻了本字帖,练练字,顺道想想如何能不动声色地从李淳风那里得了事态进展的消息,总不能“闭门造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只能等着事态发展超出预计,最后功亏一篑。
晌午。
书太医才诊完脉离开,外头宫人便通传道是皇后娘娘驾到。前几日,我这门庭冷落得堪比后宫,这李淳风一来,还真是人间四月天,什么莺莺燕燕全上门了。
尽管无奈,我也只能出去迎人,不出一日,我那半熟不熟的宫中礼仪真是用了一遍又一遍,屈膝施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妹妹快起。”
皇后娘娘笑意盈盈,亲自来扶,如何折煞二字了得。好似不久前我的冷嘲热讽全是子虚乌有的,她与我当真是姐妹情深。
我不动声色侧了身子躲开,请皇后上座,自己在下首落座,让凉风上茶好生伺候着。此番也不知要在这深宫里多久,让宫人们觉得我深得皇帝以及皇后青眼也好。上午李淳风一来,宫人手脚不知利落了多少,眼色也精明起来。
皇后端了杯盏,一手轻轻划拉着杯盖,面上妆容精细,笑颜优雅,堪比宫中礼仪参造,与太妃实在如出一辙,怨不得她们皆是在后宫之中雄踞一方。
用罢茶水,她雍容地开口道:“妹妹身怀六甲,诸事不便,若是有个什么缺了短了的,只管让下人去姐姐那宫里传个话,姐姐让人给你送来。今时,渊王爷在外头为南朝征战,姐姐当为皇上好生看顾妹妹才是。”
“皇后言重,臣妾没什么缺的。”
我虽要与她不至于争锋相对,也没要与她上演姐妹相亲戏码的意思,能以礼相待,算是好的。
皇后不尴不尬地捻了桌案上剩下的一枚酸梅,放进嘴里,酸的鼻子眼睛全皱在了一起,吐了吐舌头,即便是俏皮之举也有个要母仪天下的架势在里头,她道是:“好酸。妹妹也是好福气。吃了这十月怀胎的苦,多少人求不得。”
话锋突兀一转。
“妹妹可听说了,笙歌死了。”
满眼满心是与闺中姐妹闲话家常的做派。这般仿佛戏疯子上身的模样,与那李家众人如出一辙,不然怎说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故作不知道:“是么?臣妾在府上,被那府里杂务绑了手脚,光府里那些个账册便瞧得头大,这些个事也就没那工夫去听了。”
皇后面色僵了僵。
一个渊王府还能大过皇宫去,我这话明着是谦卑,皇后是聪明人,我含沙射影的话她都能懂。我最喜与聪明人说话,不好出口的,藏在话里,聪明人不用点拨,自然会懂。
皇后迅速扯上淡笑,盈盈如花,嘴上却转成了无知闺中少女般道:“据闻笙歌是死在渊王爷大营床上的。三军传得风风雨雨,也不知安得什么心,这话一听便是谁出的暗箭。”
是暗箭,皇后还特意拿到我面前说?
多谢皇后荣宠。
送上门来的荣宠,我如何不接着,这后宫确实是我打探李淳风动作的最好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阳谋阴谋(三)
“臣妾确实不知。”
我故作谦卑,可也没要就此被打压的意思,含笑着道,“臣妾原是被渊王府中厘清账册一事缠住手脚,后又因着腹中小家伙,委实比不上皇后娘娘尽管久居深宫,依旧耳聪目明。”
皇后一双眼深沉幽暗,面上笑颜却是微丝不动,像是套上了面具般:“妹妹谦虚了,谁人不知先帝曾亲口夸赞道是聪慧无双。”
谁人不知的,可是千古毒妇的名头。
我淡笑不语,抬手端了杯清茶慢慢地喝着。
皇后嘴角含笑,用手巾轻轻贴了贴唇角,拭去沾上的茶水,顺着自己起的话头道:“按说笙歌是皇上赐给渊王爷的,当是荣华无尽,可她也不是个好命的,怎就起了要跟着去那边陲之地的心思,还生了这般事情……”
“臣妾不曾听着流言,不如皇后说上一说,也好让臣妾能搭上话。”
也不知是否近来开始有些孕吐,身子总是惫懒,倘若不是要从这个皇后嘴里打探些消息,我绝不会再伺候着。不过,我也没要继续陪着她绕弯子的意思,只觉得腰酸腿软,能躺着,不想坐着。
终于等着我开口,皇后满意了,眉眼舒展道:“姐姐也听着不全。说是笙歌是中了春、药,最后死在渊王爷大营床上的。”
这取头取尾的说辞,倒是有点心思。
我端着茶杯,看着在温水里沉浮的茶叶,恰似走了神,顿了好一会儿,惊诧挑眼道:“哦,是么?”
“正是。”
皇后状似为着李淳风有心道,“妹妹有所不知,皇上将笙歌赐给渊王爷也是无奈之举。当初那个不长眼的公公硬说笙歌姑娘长得是如何得与妹妹相似,妹妹又与皇上颇有些私交,加之妹妹如今是渊王府。对笙歌姑娘,皇上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只能……”
我笑着点头,问道:“笙歌不是中了春、药么,怎死在王爷大营床上了?”
皇后微微漏眼盯着我猛瞧,恨不能钻进我心里头,看看里头的心思,到底是没看出什么东西来,显出些悲悯来道:“唉,也不知怎地,被几个不长眼的兵给盯上了,估计那几个兵也是着了魔,竟敢在渊王爷大营之中鬼混……太过不知轻重,失手了,笙歌姑娘就……没挨过去……”
我勾着眼,视线扫向皇后,缓缓道:“可查出什么来了?春.药是谁下的,那几个兵是怎么回事,还有王爷大营之中这么大的动静,竟是没人听着什么,不是太古怪了?总不会是王爷大营外,无半人看守吧?”
皇后忽的正色,发难道:“妹妹这说得什么话,不过是一句姐妹间的说嘴,怎弄得好似姐姐下了黑手似地。”
“皇后恕罪,臣妾不敢。”
我迅尔起身屈膝施礼赔罪道,“臣妾不过是忧心王爷,不觉间失了分寸,忘了尊卑,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眼中闪过阴鹜,面上却是端着如花笑颜,巧笑嫣然地探身来扶,柔声道:“妹妹说得什么话,几句闲嘴,妹妹还搁在心上不成。”
凉风有些护犊子地低声向皇后告罪,伸手过去扶我,稍稍推开几步,做得太过显眼,本我适才那一跪,早吸引了一庭院的下人,再这般一动作,全落在了宫人眼里。
皇后眸色深沉。
一直跟着贴身伺候的一个婢女,几步上前来,先是款款施礼,一番告罪,这才开口道:“皇后娘娘约了几位娘娘申时于御花园赏花,眼见着时辰快过了……”
“没规矩的丫头。”
皇后开口训了话,转而蹙眉责难道:“怎不知早些说。”
再回眼看我,有些讪讪的,小心着提议道:“妹妹可要一道去赏赏花,左右无事,姐妹们聚在一起也不过随口闲话几句。”
我再一施礼道:“皇后有心,臣妾身子乏,就不去扰各位娘娘的兴致了。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再次姐姐妹妹寒暄上几句,觉得完满了,才起身要走。我屈膝躬身,还未曾起了,听得身后的脚步顿住了,皇后回身道:“瞧姐姐这记性,与妹妹聊得兴起,竟是将正事忘了。姐姐来是与妹妹说一句,皇上已得了消息,清乐公主与唐远离一块儿在东南,妹妹勿要再忧心,太妃那儿,自有人去说。”
“谢皇后挂心。”
我转身,再一福身施礼。等着皇后款款而去,消失在宫门之外。
凉风递了半张字条给我道:“小姐,适才添茶水时来的信鸽。”
我将字条展开,上头说的清乐公主,可说的不是与唐远离在一起,而是失踪了。只寥寥几笔,并无提及其中因果。这绝算不上是好消息,太妃恐怕要在阜家的仇人账册上再上一笔,若清乐公主出了意外,我恐怕跑不了被责难。
“联络王爷,由他安排。”
我左右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此事只有李渊一出面,虽太妃会怨怪李渊一受我蛊惑,但起码不会让我在深陷深宫之中,还要分心应付渊王府的多番暗里动作。
“再派人拦截清乐公主失踪这一消息传到太妃耳中。”
凉风点头,将我看完的字条收了去,面上有些忧色。
我肃容,轻咳可一声提醒她将面上的情绪收敛好,才开口道:“皇上那儿,他不会在与我谈完条件前,让我无路可走。御史大夫抵达东南边陲,李淳风必有动作。传书给唐远离让他把动静闹大一点,还有那几个左以清门生,别让人逃脱了,死了也不行。”
“是。”
凉风应声,让宫人进来伺候着,很快出去,不出一盏茶功夫已然回来,面上带着点疾步后的绯红,气息却是平稳,稳重得很。
“小姐,手底下之人寻访到梁生独门独户,他家人在十几年前遇上水难,没有存活的。身家干净,不过十几年前,他还没发迹时,曾行医几月,有个小孩儿被医死了。个中因由不详,最后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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