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乐鸣打开香囊,对着香囊里面的东西,惊愕地呆站着。小礿和如锦看不到香囊里的东西,都有凑过去看的冲动。黄乐鸣盯着香囊里面的东西,久久的不说话,林子里一下子出奇的安静。
宁敛之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小礿,转头对黄乐鸣愠言道:“看够了没有!”
黄乐鸣抬头看看小礿,又看看宁敛之,表情变幻了几下,最后停在了不屑上,“你想把这种子播在哪里?”
“那座岛上。”宁敛之抓过自己的香囊,淡淡道。
“你以为小礿真的会跟你去那里!”黄乐鸣的声音陡变,怒气冲冲地向宁敛之吼着。
宁敛之没理他的咆哮,小心地收紧香囊的口子,口气很笃定,“会的。”
第八十四章 玉石收藏家黄乐鸣
被提到名的小礿按捺不住了,问宁敛之:“是什么呀?”
宁敛之把香囊递给她,小礿打开香囊一看,也愣住了。香囊里是一团毛绒绒的絮状物,她细看之下才发现竟是蒲公草的种子。
“你要把它种在那岛上去吗?”小礿问。
宁敛之点点头,“那个山岙里也有一条溪流,可惜溪岸上从不长蒲公草。我下次回去的时候,就在那里撒下这种子,来年开春的时候,应该遍地开满蒲公花了!”
小礿回忆着在越女寨初遇宁敛之和黄乐鸣的情景,一股温柔的期待在心内弥漫开。宁敛之这么做,是因为她吗?
不过这话,她还不好意思问出口。就算没有黄乐鸣和发锦在场,她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没想到,在越女寨的时候,你就已经……”黄乐鸣的语气醋味十足,替小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小礿就算这方面再迟钝,这时也听出话里的意思了。她把香囊还给宁敛之,瞥了眼宁敛之温柔的目光,垂着眼皮不敢正视他。
“为何在那岛上种上蒲公草?”如锦看着三人迥异的表情,也略略猜出了个大概。她故作镇定的微笑下,难掩失意的沮丧。
三人都沉默着没开口。宁敛之是不好意思说,黄乐鸣是气闷不想说,小礿则是吃不准宁敛之真正的想法,不敢直接道破说宁敛之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是蒲公花盛开之时。
四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怪异,幸亏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僵局。只见黄乐鸣的房里人烟翠,捧着一盘食物轻扭着腰肢款款而来。
烟翠将盘子搁在石桌上,便从袖内摸出一串络子,往黄乐鸣的腰上寄去,换下了原先的那串,一边腻声说:
“爷,原先的丝线一模一样的配不出了,您就先将就着戴着吧……”
烟翠的动作之熟练,神情之亲密,一看就是平时做惯了的。听见她的话,除黄乐鸣之外的三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带上了促狭的笑容。
自上次的暧昧一幕被小礿撞见后,烟翠便认住了小礿的脸。这时见小礿也在,便瞥了一眼小礿,搁下东西,红着脸匆匆离开了。
烟翠的表情扭捏得太明显,等她走后,如锦用扇轻掩着嘴唇,打趣道:“烟翠姑娘见到宁公子不害羞,见到小礿妹妹怎么反倒脸红起来了?”
小礿咯地一笑,故意清了清嗓子,用无比清晰的声音说:“这个嘛,是因为……”
她没有说下去,见黄乐鸣涨红了脸,便兴灾乐祸地嘿嘿一笑,凑到如锦耳边,把那天见到的那一幕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
黄乐鸣听不到她的声音,也知道她在说什么,一张白脸顿时涨成了猴屁股。
如锦听完后,用扇子紧掩着嘴,笑得花枝轻颤。小礿还故作无知地问如锦:“姐姐,黄公子那样,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齐人之福’呀?有一屋子的女人帮他打络子……”
还没等如锦开口回答,黄镛崩着脸,三下两下把身上所有的络子香囊之类的饰物全部扯了下来,揉成一团,卯足劲掷了出去。
小礿和如锦都愣住了。小礿没想到黄乐鸣这么小心眼,她很讨厌他现在的样子,她还觉得自己取笑得太委婉了呢!如锦善解人意,笑嗔了一下,“小礿妹妹开玩笑的,黄公子怎么认起真来了!”,就起身去捡黄乐鸣的饰物去了。
黄乐鸣刚才掷出去的时候,是卯足了劲的,那些东西让它抛得不知有多远。如锦身娇力弱,踮着一双小脚,还得不时扯一下被粗草勾住的裙边,在草丛中走得甚是艰难。小礿看不下去,也起身跑了过去。
宁敛之朝她们喊道:“不必找,这种东西他屋里多的是。”
小礿和如锦知道宁敛之是在气黄乐鸣,便继续向前走着。林中枯草很盛,小礿和如锦又确定不了确切的位置,最后还是宁敛之跑过来帮她们找到了那团东西。看着如锦无比疲软地抓着宁敛之的胳膊慢慢走回来,小礿还没好气地对他冷着脸,黄乐鸣的表情马上愧疚起来。等他们走到跟前时,陪着笑说:“敛之说得没错,这些东西丢了就丢了吧,我屋里确实有许多。”
如锦拈起刚刚烟翠替他系上的络子,看着上面的一颗硕大的绿宝石,难以置信地问:“这祖母绿黄公子也有很多吗?”
宁敛之把如锦扶到石凳上坐下,瞟了一眼那颗祖母绿说:“这件东西要是稀罕物,他哪舍得用来打络子——乐鸣和府上大人都酷爱收藏玉石,光我就从瓦喇替他觅来了不少。”
黄乐鸣嘿嘿一笑,也认同宁敛之的话,说“要不是我们父子有这嗜好,我家或许也不会这般衰败。”
黄家衰不衰败小礿看不出来,她只觉得黄乐鸣太纨绔轻浮,这么贵重的东西说丢就丢。这络子可是他房里的丫头辛辛苦苦打好的,这种络子,小礿也打过,很费时耗神的。这样的男人,没有责任心,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见小礿怔怔地看着那枚玉石,黄乐鸣以为小礿喜欢,不由心花怒放,忙着趁机讨好:“我最近得了几枚好的,拿来让姑娘瞧瞧?”
“不用。”小礿急忙推辞,看黄乐鸣的样子,她就知道他又想献殷勤了。她还能看上他几块玉石,真是笑话了!
对这些东西,小礿纯属外行,也不在意它们的价值,若瞧着好看,就多瞧几眼。宫里赏赐的这类东西,她也有一堆,平时嫌累赘,不喜欢戴在身上。
她伸手摸了摸宁敛之搁在桌上的剑,对宁敛之的生活有种强烈的向往。
“宁公子,我可以看一下您的剑吗?”
宁敛之含笑地点了点头,亲手把剑递到她手里。小礿以前没拿到剑,以为是薄薄的一块铁片,没想到剑身加上剑鞘竟然有那么沉。她一时没拿稳剑,握剑的手直往下坠。
宁敛之一把托住她的手,替她拔出剑身,把剑柄递给她。
小礿把剑擎在手里,兴奋不已。明亮的剑身照出她的笑脸,她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第八十五章 灵柩的归处
小礿喘着大气从梦中惊醒,心脏“扑通,扑通”莫名狂跳着。做了这么多次朱延?的梦,这是第一次被吓醒。剑身上照出的脸为什么会让她的心脏跳得如此狂乱?她明明看不清梦中自己的脸的!
身体渐渐苏醒过来,胸口有股灼热感传来,原来她抓着项链的手正按在胸口。难怪她没戴项链也会做梦!
她在被窝里摸到一套内衣,想起自己好多天没洗澡了,便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里。
沐浴后的浴室里水雾弥漫,小礿打开排风扇后对镜梳理着长发。镜子上蒙着一层水雾,小礿用纸擦掉水雾,挥挥了眼前的水气,终于能勉强看清自己的脸了。
她的心脏又莫其妙地狂跳起来,镜子中的脸诡异地生动起来,她看到自己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脸,调皮得说:“我也想学剑法……”
小礿晃了晃脑袋,逐一检查镜子中自己的五观,确定自己并没有在笑。哦,刚才在笑是应该是朱延?的脸!
她发现自己已经有些精神错乱了。
她继续梳头发,把长发拢到身前。浴室的水气都排走了,她看清自己灰白的脸孔和白色的睡衣后,又吓了一大跳。她张着嘴倒退了两步,一声惊叫差点脱口而出——她又见到画中的朱延?了。那个穿着白衫子,头戴蒲公英,在蒲公英盛开的草地上盈盈回首微笑的朱延?。
小礿双腿一软,身子滑在地上,强自稳了稳神后,逃似地爬离了浴室。
把脏衣服都丢进了洗衣机里,小礿下楼吃饭。包婶一见她下来就不停地唠叨,说刚才去喊过她吃饭,喊了几下都没喊醒,就只好把饭菜都温着。
包婶温暖的声音把小礿的恐惧打散,小礿笑嘻嘻地坐下吃饭。只有跟包婶一家在一起时,她才感觉自己是黄小礿,是个跟朱延?毫无关系的正常人。师父、黄镛、林玲夫妇,包括哥哥,所有这些被她视为亲人的人,都像一条条扭带,把她往朱延?身上捆绑。
给手机充会儿电后,小礿又不知不觉地向凤栖塔走去。去凤栖塔下坐一会儿,已经成了她每日的必修课。在她简单的生活里,除了净远,和跟净远的感情,也没有更重要的人和事了。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地洒在整个山岙里。小礿站在凤栖塔下,心里感慨万分。如锦,那个每次在梦里都和她说笑打趣的美丽女子,原来一直埋身在这座山岙里。为自己殉葬,这是多么残忍的结局呀!从尸体被处理防腐,到几百年后被挖出来遭人戏谑,都让人心下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