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常静的答案里还真有点料,“公主的丈夫听到一个荒诞不经的传说,说人可以起死回生……可世上哪有这种事呢!”
“什么!”嘉祥公主的故事越来越诡异了,竟还跟“起死回生”扯到了一起!古代人的想法,真是骇人!
“那个姓黄的,他自己都活不了多久了,让他老婆活过来有屁用!”小礿开始暴粗口。世上最变态的行为之一,就是折腾尸体。入土为泥,化为自然界的各类无素,是所有生物最祥和的归处。除此之外的所有存在方式,都是“死不瞑目”,都是在被残害。
“为什么不让她入土为安……咳咳……为什么要这么做!”想像着另一个自己,会像恐怖片一样地死而复生,小礿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全身寒毛直竖。虽然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她还是难以想像,自己要怎么面对另一个自己。
经历了那么多梦境,她已经很难将自己和朱延?割分开了。因为有了共同的思维和记忆,她跟朱延?就算没有完全融合,也已经像连体婴儿一样骨肉相连了。
“那后来的人为什么不把她埋了,为什么要折腾她那么多年!”小礿情绪失控地咆哮起来,眼角渗出泪水,像在指责别人虐待自己的尸体那样,指责着常静背后的那群人。
“小礿,你轻点声,黄镛在隔壁……睡觉呢!”常静着急又心疼地阻止她。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师父,你给我电话号码,我去叫他们把朱延?的遗体埋了……他们都是群变态!”小礿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常静让小礿咆哮得手足无措,无奈地安抚她,
“你以后亲自己跟他们说吧——唉,你终归是要去一趟阿尔泰的。”
“你终归是要去一趟的”——好熟悉的话呀!好像某年方达也这么说过。那个她出生,又生活了两年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在等着她?
第八十七章 萍水相逢
小礿回到家里,木然地坐在房间里,天色暗下来了也没发觉,在包婶喊她吃晚饭的时候,才蓦然回过神来,看到自己周围一片漆黑后,一声尖叫,冲出了房间。
“小礿,咋了?”包婶担扰地在楼下问。
小礿按着疯跳的心脏,惊魂不定地往楼下狂奔。
自从知道嘉祥公主的遗体还存在世上后,她的心就没踏实过,眼前老是浮现想像中的那具尸体。幸亏梦中她看不清自己的脸,不知道嘉祥公主的遗容长什么样,要是能看清,那嘉祥公主的脸还不天天在她眼前“诈尸”了呀!
她从小胆子就小,偏偏刚才师父还拿“起死回生”给她脆弱的神经加重负荷。
小礿一边吃饭,一边按了按胸口的坠子。很奇怪,从寺里回来已经那么久了,坠子居然一直没热过。小礿把坠子拿到眼前仔细检查了一下,也看不出哪里有异样。她回想了下下午在寺里呆过的地方,也找不出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小礿开着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一具豪华的大椁,和一具干瘪惨灰的干尸。不知不觉夜已深了,她不好意思再去敲包婶的房门。想去跟清清睡,才忽然想起包婶跟她说过,清清今晚住她外婆家。
这几天,她的脑细胞好像正在急剧减少中,整个人迟钝得连日常的生活都进行得有点艰难。
就这样睁着眼睛到天亮,除了头痛,小礿还是毫无困意。
没办法,她只好照常起床。吃过早饭后,脚又不听使唤地往寺院走去了。
嘉祥寺、凤栖塔、嘉祥水库,看似一切如旧,小礿却再也没办法拿以前的目光看待它们了。这种有色的目光,可能就叫“历史的色彩”吧!
她在凤栖塔下坐下,等着黄镛过来。她之于黄镛,就像哥哥之于她,是眼中唯一的焦点。她相信,黄镛的身影,这会儿肯定已经在左右了。
不知怎么回事,今天温度好像特别低,她明明穿得跟昨天一样,却觉得冷风直往身上钻。
小礿剧烈地咳了一阵,等咳得两颊暗红,眼冒金星时,一杯水出现在了她面前。那修长莹白的手指,不用抬头,她就知道是谁的。
小礿接过水,对黄镛说了声“谢谢”。
黄镛在她身边坐下,摸了下她的额头,叹了口气没出声。
小礿今天来嘉祥寺,一半是因为有话要问他。昨天,师父的回答到了“阿尔泰”就止住了,接来的问题,或许黄镛愿意回答。
“你之前在阿尔泰干吗呢?”小礿喝了口水,顺了下气,淡淡问道。
“没干什么,听说那里很美,就过去看看。”黄镛沉默了几秒,回答。
凭经验,小礿觉得黄镛的话里水份很多。黄镛不像师父,是那种只要有必要,就骗你没商量的人。他不爱撒谎,就算迫不得已要撒些小谎,表情上肯定可以看出蛛丝马迹,说话些肯定也会犹豫几下,比如像刚刚那样沉默几秒钟。
除了花心外,黄镛其实是个挺厚道的人。就算撒谎,他也是半真半假,能说实话尽量说实话。
黄镛的这句回答,小礿明知掺了假,却无从反驳,只能从这个问题上跳过去。
“你跟师父是怎么认识的?”小礿又问。
“是方达夫妻介绍我认识的。”黄镛的态度相当配合。
黄镛对小礿一向是有求必应的,连回答问题也是。小礿所知的这一切,几乎全部是从黄镛嘴里挖出来的。向他问问题,小礿可以用像审犯人那样的口吻,让他一一作答。不用像跟师父说话那样,得时时提防着谎话,还得看师父的脸色。
“那你跟方叔叔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小礿吃定了黄镛,问得相当有自信。
这次黄镛沉默了很长时间,小礿知道他又在往话里掺水了,而且掺得很多,不知道等会儿的回答里还有几分是真的。
“萍水相逢。”黄镛沉默了半天,就憋出了这四个字。
小礿知道他没有据实相告,心里却也不怎么生气。这要是换作师父,早就一大篇鬼话编出来了,骗得她晕头转向,完全失去了真相的方向。
黄镛瞄了一眼小礿不满的表情,心虚了一下,又补上几句,以示坦诚,“是真的,他们夫妻是热心人,我在阿尔泰的时候,就寄宿在他们家——他们还替我看过病。”
这个回答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让小礿挑刺的地方。
小礿垂着眼皮沉默了一会儿,有一个问题她之前也问过,黄镛却没有回答她,
“你为什么说我跟哥哥是……乱伦?”
对跟净远的事,在黄镛面前她还是有点难为情的,所以也不敢抬头看他,声音也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黄镛的脸色刹时灰了下来,神色黯然地沉凝了一会儿,忽然苦笑了起来,目光闪烁着绝望的忧伤。
小礿有点后悔问到这个问题上了。林玲阿姨可能说得没错,黄镛对她的感情不比哥哥的少,在这件事上,最受伤的其实是黄镛,只是他有苦难言罢了。
黄镛扳过小礿的身子,温柔地看着她,尽量让自己的脸挂上微笑,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显得很轻松,
“说‘乱伦’有点牵强附会。你们是有血缘关系,就跟我和净远一样,都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了……”
“你认识我的父母?”林玲只说跟她的父母是萍水相逢,不知他们的来历。
黄镛的目光好一会儿的闪烁,小礿知道这个问题难倒他了,
“算不上认识——怎么说呢,只知道你妈跟黄家村人有点关系,但关系怎么派,也说不清了……”
“难怪我妈也是得那种病死的……”小礿自言自语,黄镛村的那种遗传病,遗传能力可真强。
“什么?”黄镛没听清小礿的自言自语。
“没什么。”确定自己和哥哥不是“乱伦”后,小礿的心情首见阳光,看黄镛也顺眼了不少。她看得出来,黄镛刚才的那翻话,真的是好意。他自己说不定现在正酸涩得要死呢。
“黄镛,”小礿心情大好之余,忍不住调侃他起来,顺带着想缓和一下和他的关系,“你真是个好人……咳咳……就是花了点!”
黄镛脸上扭捏一下,目光忽明忽暗着,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跟小礿说,“她也这么说……”
“是你老婆吧……”小礿笑他。
黄镛点点头,目光变幻不定。想着这附近的山上还埋着他的相好,小礿又笑不出来了。
第八十八章 拒婚
午饭时间一到,小礿和黄镛各自回去吃饭。她匆匆扒了几口饭,又回到了凤栖塔下。
坠子昨晚一整夜都安安静静的,这会儿倒热起来了。小礿这时正遍体生寒,坠子贴着皮肤,反倒添了点暖意。昨晚一夜没睡,小礿这时头痛体乏起来,连坐着都觉得累。便把头支在台阶旁的石栏上,闭上眼睛想养一养神。
眼睛不闭还好,一闭,不出一分钟,她就沉沉睡了过去。
……
她梦见自己正坐在黄府的中堂内,看着黄乐鸣从门外快步跨进来。
“小礿姑娘……”黄乐鸣细白的脸上泛着红潮,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我没想到你会来。”
小礿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两眼喷火,把他烧成灰。她把一个精致考究的木匣子往黄乐鸣脚下一砸,破口大骂: